牧云決定后的剎那間，背后便傳來數(shù)聲憤怒的咆哮，震得樹葉簌簌顫抖，這種架勢牧云毫不懷疑它們在幾百年后會逐漸修煉成妖。
為了不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牧云毫不猶豫地帶領(lǐng)蘇夜兒朝著上山的方向跑去。
一開始蘇夜兒萬分信任牧云任由他拉著飛奔，但在感受到地面不斷向上傾斜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他們四周的景色變化。
看了一會兒，蘇夜兒在飛奔當中緩過神來，她突然喘著焦急氣問道：“牧云你在干什么？往哪里跑？傭兵團呢？”
牧云確認后方老虎因為森林茂密以及上坡路的原因并沒有緊追不舍，于是說道：“你問那么多問題我回答不上來，但大致是我們和傭兵團走散了，而我選擇上山，準確地說是翻山?！?p> 蘇夜兒以為自己聽錯了，再三確認之后她無奈問道：“你瘋了嗎？”
她明白在起源山脈翻山意味著什么。
牧云說道：“感謝你陪著我?！?p> 蘇夜兒無語奔跑，她反復確認了自己對于牧云的信心已經(jīng)有些下降，不由有些落寞擔心起來，不過之后她又開始思考起來。
似乎在這種背后是追兵、可知范圍內(nèi)又沒有幫手的情況下，上山賭一把或許也不失為一種正確的選擇，或者說是唯一的選擇。
既然這個選擇是唯一的，那它便是最好的。
在確認過這一點之后，蘇夜兒終于開始有目的性地奔跑了起來，甚至速度很快趕上了牧云，隱隱有超過的架勢。
要知道他們年齡相差仿佛，而牧云的身體素質(zhì)他自信是超過絕大部分同齡人的，但如今蘇夜兒奔跑的速度似乎超過了他，這讓牧云不禁對修行者肉身與凡人沒區(qū)別這一觀點產(chǎn)生了懷疑。
似乎察覺到了牧云所想，蘇夜兒笑著解釋說道：“現(xiàn)在的你沒有神識沒有識海，看不到天地間存在的靈氣，自然也就不知道我跑步時動的手腳。如果你能看到便會明白，我是將靈氣把自己浮托起來，變得更加輕盈了些。”
看著蘇夜兒腳下不怎么飛起的煙塵，牧云終于明白了靈氣究竟有多么好用，也不禁向往起了能夠擁有靈氣控制靈氣的感受。
……
……
起源山脈很高，以至于半山腰稍稍往上的部分便已經(jīng)淹沒在云海之中。
如今牧云二人與虎群的距離一直保持在一百丈左右，只要他們不停下來便是安全距離，而兩人都有特殊之處，想必在奔跑到靠近山頂之前體力不會消耗殆盡。
牧云回身向下望去，因為此時山坡傾斜角度已經(jīng)增大許多，他甚至能看到底下半山腰出懸掛著的白色云層。
他不由得有些警惕四周，如今山體中依舊是樹林密布，斜斜地插在山坡上，與水平豎直。在這種環(huán)境這種高度下，空氣已經(jīng)逐漸稀薄，甚至開始冰冷起來，可想而知，如今若是碰到什么生物，若是存有敵意，他們今日恐怕便難逃一死。
所以牧云一直很小心地避開一些植物非常茂盛地地方，從而避開那些可能存在的高山生命。空氣很稀薄的地方，持續(xù)速度的狂奔消耗的體力會大大增加，不過一會兒時間，牧云二人便從微微喘氣變成了氣喘吁吁。
或許是因為山脈高得有些過分，亦或是因為虎群察覺到了牧云最終逃跑的意圖，它們不約而同地在山脈云海之上停了下來，與二人相隔有一里地的距離，不再追逐。
不知蘇夜兒使了什么方法，她盤坐在地上片刻之后，竟是確認了虎群的紛紛退卻，而后松了口氣癱坐在地上。而得到了確定信息的牧云卻臉色有些沉重，沒有什么大難不死的輕松感。
他看著前方依舊向上傾斜的山體，以及其上的密林叢生，有些凝重地說道：“虎群不可能完全退去，就算完全退去，也會堵在我們最終與傭兵團匯合的下山路線上?！?p> 蘇夜兒順著牧云的目光看著，俏目眨了眨問道：“還要上山？”
牧云很誠懇地答道：“是?！?p> 對話結(jié)束后二人很默契地一同坐下，開始各自用自己的方法迅速恢復著方才損失的極大部分體力。似乎只有真的靜坐下來之后，剛才狂奔的副作用才顯現(xiàn)出來，牧云才在寒冷的山上感覺到一絲悶熱，流下汗水浸濕了衣衫。
牧云如此，蘇夜兒自然也有著相同的遭遇，她并不厭惡自己香汗淋漓時的感覺，但如今衣服全部因汗水而貼緊了身體，惹得她有些難受，更何況整個嬌軀都仿佛暴露在外一般。
牧云鬼使神差地往一旁看了一眼，被蘇夜兒極其迅速地瞪了回去。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仰頭笑著問道：“換衣服嗎？”
“你?！碧K夜兒臉色又蒼白了一分，然后又出現(xiàn)了些許羞紅，她不自覺地雙臂抱胸，“你不得好死！”
“恢復好了？”牧云回頭看著蘇夜兒問道。
蘇夜兒握了握拳頭而后松開，嘆了口氣點點頭。牧云見狀，便起身，二人再次準備登山翻山，就在這時，蘇夜兒忽然叫住牧云，牧云回頭看著少女。
她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翻山過后回不來了怎么辦？”
牧云想了想說道：“你不是山上的人？”
“我又不住在山上，只是在湖中洗……沐浴休息了一下?！?p> “好吧。”牧云笑著說道：“那怎么爬過去的，就怎么爬回來吧，本想著你會不會知道哪里捷徑可以回去，既然如此，或許我們需要在外域的山脈中住上幾天了。”
聽了這話蘇夜兒本就靈動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有些憤恨惱怒地問道：“外域的山脈那邊依舊是外域，你怎么可能保證自己能夠在外域活下來？我看還不如和背后的虎群拼一拼命！”
等著蘇夜兒說完，牧云沉默了一段時間，緊接著他看著少女認真說道：“雖然很不容易，但我是在外域里獨自一人活下來的?！?p> 蘇夜兒無語震驚，但在經(jīng)過山風輕撫后冷靜了下來，認真思考后，她也只好做出了妥協(xié)。
她做的思考真的很謹慎，甚至很鄭重，因為外域?qū)τ谛扌姓邅碚f，比普通人意味著更加巨大的恐懼。
有很多東西，凡人是看不到的。
……
……
起源山脈的山脊其實就是山脈中每一座山的山峰連接而成的，登向山峰的那一段路途也變得更加兇險了一些，因為沒有樹木能夠在如此高空生存，也就是沒有了攀登斜坡的借力點。
蘇夜兒也因為體力再次有些跟不上而險些摔倒，還好牧云喘著粗氣在她身后扶住，雖說占了便宜，但好歹是救了她一命。
如今的空氣更加稀薄，他們只是希望快點越過山頂，然后翻到山的另一面。
抱著這種想法的他們，終于在第三天的夜間走走停停登上起源山脈的山頂，而后卻并沒有多作停留，也沒有去寧心靜氣欣賞山頂上波瀾壯闊的風景，更沒有去在意那已經(jīng)有夜晚的昏沉轉(zhuǎn)向死寂灰暗的天空。
月亮逐漸在不知名的力量下隱去，隨著二人翻過山峰，一切就陷入了死寂的灰暗之中，所有樹木都開始出現(xiàn)干枯腐敗的跡象，鳥叫漸漸稀少。
蘇夜兒第一次見到外域的景色，不由得心生恐懼，伸手想要抓住前方的少年，但那只手在空中停頓了一下，似乎卸去了最終的力量，重新放了下去。
山脈是南北走向，所以山脈的兩側(cè)便是東邊與西邊，西側(cè)如今是外域的天，而牧云他們便是在這片天空之下往山下行走著。與之前在東面的上山不同，此時西側(cè)的下山路途卻是越往下越寒冷，甚至連空氣都并沒有重新變得濃郁。
蘇夜兒一邊走一邊自語道：“這里便是外域？”
牧云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道：“當然不是，這里還太過溫暖了些?！?p> 聞言，蘇夜兒吐了吐小舌頭，眼中慌亂之意更甚。
不知不覺中，牧云二人已經(jīng)慢慢接近了半山腰的位置，地勢相對來說平緩了很多，山下那一片環(huán)繞整個山脈半山腰平面的云海也愈發(fā)得接近了。
在上山時牧云為了逃跑，并沒有仔細地觀察過周圍的景色，在穿過那數(shù)層云海的時候也并沒有覺得哪里特殊，然而這一次慢慢散出一般看著腳下灰色的云霧慢慢接近，竟是產(chǎn)生了一種成仙一般的感覺。
接近云海時蘇夜兒微微皺眉，但并沒有說什么，依舊跟隨著牧云朝前走。
不多時，灰暗的云層便馬上籠罩了整個山坡，顯然已經(jīng)進入了那片圍繞山腰的云海之中，只不過因為身在外域，天空中的一切都呈現(xiàn)出灰色色彩，云也是如此。
在云霧中穿行下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牧云走得很小心，他時不時地會產(chǎn)生前面恍惚間看見影子的錯覺，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其他什么原因。
突然間牧云停了下來。
因為蘇夜兒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
也因為他突然感覺到了周圍其他人的存在。
只聽蘇夜兒輕聲說道：“這里的云海有問題，會阻擋我的感知，但我現(xiàn)在依然感知到了有東西存在，就說明……在我們附近不遠處?！?p> 牧云點頭，然后沉聲說道：“按照你的感知方向，到那邊去?！?p> “去有東西的地方？”蘇夜兒有些不解問道：“這種時候不應(yīng)該越遠越好嗎？”
牧云說道：“這里是外域，在起源山脈這種歷史悠久的地方，不知道會遇見怎樣恐怖的存在，雖然我在外域時不相信神仙這種存在，但是根本不像野獸的野獸我還是看見過的，它們大多有些智慧，所以這種情況我們千萬不能逃?！?p> 蘇夜兒明白了牧云話語中的意思，能夠在這片云海生存的，顯然是熟悉云?；蛘咴坪λ鼈儾黄鹱饔玫纳铮敲丛谒鼈円呀?jīng)感知到自己的情況下，逃跑很可能是顯示敵意的一種情況。
于是蘇夜兒領(lǐng)著牧云朝云霧中一處走去。
牧云皺著眉沒有說話，雖然他在外域生存過，但他并不認為會有什么野獸真的能夠強大到輕易擊殺蘇夜兒。所以他內(nèi)心深處是在賭，賭沒有野獸敢來到外域的起源山脈之上。
既然沒有野獸敢來，那么在前方的，或許就不是什么野獸。
……
走了不久，蘇夜兒與牧云一起停了下來，他們驚訝地望著面前突然出現(xiàn)在視野中的一片巨大的湖泊，上面被灰色的云霧繚繞著，卻依舊如同仙境一般。
二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東面的山腰處，似乎也有一面湖水，仔細想來，位置似乎相對也差不多。
當然，最令二人吃驚的不是這一片似曾相識的湖，而是不遠處湖畔上若隱若現(xiàn)的人影。
“人影？！”蘇夜兒輕聲驚呼。
牧云笑著說道：“看來賭對了?！?p> 蘇夜兒轉(zhuǎn)頭看著牧云問道：“你早就猜到了？”
牧云聳了聳肩，說道：“我說了只是賭一把，然后賭對了。當然，我想如果是野獸，一只一時間應(yīng)該也奈何不了我們。”
說話間，不遠處隱沒在云中的人影似乎動了一下，顯然在這寂靜的環(huán)境中聽到了二人并不響的談話聲。
牧云與蘇夜兒對視了一眼，然后一起邁步朝那里走去，走近了以后他們發(fā)現(xiàn)那里有一塊巨大的石頭斜躺在忽然，而石頭上方有著一人負手而立。
就算距離靠近，依舊有云霧遮眼。
所以落在二人眼中，他站在云里，恍若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