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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里的手藝人

第三章 門后的男人

屯里的手藝人 鐘拾叁 5013 2020-01-20 07:08:48

  說道野游,倒不如說是名正言順的開小差。

  打我們這屆學(xué)生一升高中,不知道從哪興起了一股補課風,孩子在學(xué)校就埋頭苦學(xué),放假了,也不能消停的休息一下,最起碼勞逸結(jié)合吧。我們班級里有幾位學(xué)霸,看著就跟長期缺氧似的,知道實在上學(xué),不知道以為在勞改。

  但是像補課這種東西,在我家里是不存在的,父母也從不對我要求太嚴格,能上個差不多的大學(xué)也就行了,畢竟補課費也是筆不小的開銷,三代貧農(nóng)的我,實在是補不起啊。

  近幾年收成也不好,我也自覺的偷偷的在家里用工讀書,在學(xué)校也是那種跟壞孩子不沾邊的那種人,與其說壞孩子,不如說跟所有人都不沾邊,存在感極差的那種人。好在學(xué)習成績不錯,心想上一個本科還是綽綽有余的吧。

  我就是那么容易知足的人,就像現(xiàn)在,只要能看著走在我前面的陳小鶴的背影就成了。就這樣看著出了神,直到李小又一次將他那油膩的大手拍在我的脖子上,我才反應(yīng)過來。巨大的“啪嘰”聲,引來一群女生的竊笑。

  “你虎啊,再大點勁兒,我特么都能飛了!”

  “看啥呢?看能看到啥,上啊!拿出你的勇氣啊!”李小一邊冷嘲熱諷,一邊盯著張玉英的屁股看。

  “你是真的變態(tài)啊,你看啥呢?你能把她褲子看下來啊!”我白了他一眼,想著這野游是真的沒勁啊,還要背著真么一堆東西。但是只要一看見陳小鶴的笑容,就忘記了一切,繼續(xù)負重前行。

  “我說你啊,你到底安排在哪了,這都走快倆小時了都!”我一邊喘著一邊說。

  “快到了,就前面,過了林子就是了?!?p>  我一看,這....這不是黑溝子么?

  “大哥,這有啥風景啊,你就領(lǐng)我們來這?我太爺爺可說了,這....”我還沒說完,李小趕緊捂住我的嘴,“你別叭叭了,哪有啥鬼啊神啊的,現(xiàn)在是啥年代,偉大領(lǐng)袖***教導(dǎo)我們,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刻不容緩!

  再說了,不恐怖的話,咱們怎么保護她們???”看著這張淫邪的笑臉,我實在是想一巴掌抽過去,可轉(zhuǎn)念一想,沒準還真是,萬一出點什么事,沒準真能和小鶴鶴走近一點。我忍著沒讓自己笑出聲,繼續(xù)往前走著。

  “哎呦喂,你們也太慢了吧,這天兒都快黑啊,讓我們這些小姑娘會怕怕的!”說話的這位叫王靜。這個小姑娘,不,是大姑娘,比我高出半頭,腰圍毀我兩個,我覺得她對小姑娘一詞有什么誤解。

  “你放心吧,你肯定是我們中最安全的那一個‘小姑娘’!”

  “李小,你丫找抽呢吧?!?p>  我聽著王靜這一嘴京片子,想起了我那失蹤的大爺,我記得爺爺說過,在他三十歲那年,大爺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這片茂密的山林,坐上了北上的火車。

  走的當天說過一定要混個人樣再回來,結(jié)果回來的時候,我都三歲了,大爺沒結(jié)婚也沒孩子。

  二爺和爺爺一直在北方,二爺五十多歲就因為腦溢血離開了人世,就留下二奶奶和一個閨女,也就是我大姑。

  爺爺有兩個孩子二姑和爸爸,二奶在家人幫助下把大姑拉扯大就去追隨了二爺?shù)哪_步去了。

  大爺脾氣直爽,脾氣火爆,動不動就跟家里人吵架,因為嘴臭,跟爺爺打了好幾次架。最后摔門而去,再也沒了消息。我對大爺?shù)奈ㄒ挥∠?,恐怕就是爺爺跟我說的太爺爺那一巴掌,和那一嘴親切的京片子了。

  想想現(xiàn)在如果他還活著的話,應(yīng)該也得有九十多歲了吧,想著想著,我們已經(jīng)到了“黑溝子”的邊緣地帶了。于是放下行囊,李小和其他幾個才“長期缺氧患者”去弄柴火,我還一遍叮囑他們再找點石頭,要大個的,把火圍住,這要是跑了火,咱們就甭上學(xué)了,直接改造下輩子再做人吧。

  正所謂,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沒過多久,一個小篝火就制作完成了,這點東西對于我們這些長期生活在山邊的孩子們來說并不難,誰還沒烤過土豆苞米啥的?

  我一樣一樣的把東西都整理好,這回這李小還真下了血本了,光野雞就帶了兩只,還有一些狍子肉,最夸張的是,他連他家的西餐餐具都帶了幾套,這是野游啊,還是燭光晚餐???我嘀嘀咕咕的在那鼓搗著,身后傳來一句:

  “要不要我?guī)蛶湍???p>  我回頭一看,竟然是陳小鶴,她要幫幫我,我要不要接受呢?我直挺挺的盯著她,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看什么呢,我連忙點點頭,她就走過來幫我收拾。

  “嗯?怎么還帶了西餐餐具???燭光晚餐?”看來我和她是真的有緣分啊,連想法都一樣。

  “你笑啥呢?”我被她這么一問,怕被她當成怪人,連忙嚴肅起來。

  要說這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還真是這么個理兒。尤其是跟美女在一起干活,雖然現(xiàn)在才剛開春兒,空氣還是十分的寒冷,但我仍然能透過我這十多年的老鼻炎,再穿過冰冷的空氣聞到陳小鶴身上傳來的陣陣香氣。再仔細聞聞,嗯,沒跑了,絕對是雕牌的。

  把烤架搭好,就把肉扔上去烤起來。這狍子肉,不像豬肉油脂沒那么多,尤其是過了冬的狍子肉,雖然這狍子肉是人工繁殖的不如野生的,但是味道怎么也要比普通的豬牛羊的味道好多了。用刷子刷上薄薄一層的生榨豆油,不一會就把李小和那群嘰嘰喳喳的“小姑娘”吸引過來了。

  “十三,你有兩下子啊,這味兒,太仙兒了!”李小一會看看肉,一會看看姑娘,哈喇子流了一地,也不知道是因為哪樣流的。

  “你小子有點出息啊,趕緊擦擦你那嘴巴子!”我遞過去一包紙巾,一邊搖頭苦笑。

  說起烤肉這一手,還真多虧了跟在爺爺身邊時間長了,以前總是帶我進山,回來教我怎么扒皮,分肉,怎么下刀,奶奶就在一邊說爺爺,那么小個娃娃,你別給他使刀,再剌著?,F(xiàn)在想想,爺爺奶奶都走了,鼻子突然有點酸酸的,再給他們幾年的時間多好,我就能好好孝敬他們了。

  陳小鶴好像看出了我有點不對勁兒,問我怎么了,我揉揉眼睛說沒事,火烤的眼睛不舒服。

  “李小,你看著點,我去上個小的?!?p>  李小不情愿的坐在馬扎上,馬扎一下爬在地上了,逗的這幾個“小姑娘”一陣哄笑。馬扎啊馬扎,你承受你不應(yīng)該承受的重量。

  方便完往回走的時候,在我左手邊,也就是大洞口的上面,好像站著一個人。可是上面都是一些枯死的蒿子桿兒,根本看不出來是誰,于是就喊道:誰?。?p>  那個人影好像沒聽到我喊他,我有點納悶,就又喊了幾句,還是沒有反映。于是我就想走過去看看是誰,萬一是哪個同學(xué)迷路了,我們可背不起這鍋。

  對這林子不熟悉的人,是很容易迷路的。我小心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腦子里想起了太爺爺當年踩空掉下去的情景,時不時的低頭看著腳下,這要是掉下去,我估摸著我就涼了。

  就在越來越靠近那個身影,突然他轉(zhuǎn)了過來,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他一把拽了過去,隨后一松手我就掉了下去。當時我腦子嗡的一下子,真是想什么來什么啊,再見了我可愛的同學(xué)們,我敬愛的老師們,我親愛的爸爸媽媽,有啥事,下輩子再說吧??僧敃r,我嘴里只有一個字:啊!

  當我正要放棄掙扎的時候,我已經(jīng)到洞底了。好在掉落三四米的時候,突然洞口變成了斜坡,而不是垂直的,我順著斜坡一直滑了下去。雖說是斜坡,但結(jié)合我多年的物理知識來說,這個角度,到底兒也得摔個股骨頭壞死。

  好在滑行大概半支煙的功夫,我落地了。原來這個坡度是越來越緩的啊,我正慶幸自己保住了股骨頭,但是眼前又面臨了一個新的問題,就是:太黑了。

  而且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上去,我站起來,學(xué)著太爺爺當年,活動了一下發(fā)現(xiàn)四肢都還健全,只有手掌擦破了一點,又想起了太爺爺?shù)脑?,少管閑事,一陣苦笑。

  我朝著洞口看去,由于這個洞是有坡度的,所以根本看不見外面的光線,只能試著喊一喊。等到我口干舌燥的時候,就坐在地上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努力回想一下,平時爺爺教我的那些生存技能。卻發(fā)現(xiàn),其實我只是需要一根繩索,要不試試往回爬一爬?

  我站起來剛要去洞口,發(fā)現(xiàn)一個致命的問題。我伸出胳膊,也夠不到洞口。

  算了,估摸過一會他們應(yīng)該能發(fā)現(xiàn)吧,我得省著點用嗓子,要是啞了,可就真完了。

  我正想著有沒有什么手電啥的,順手一摸褲兜,李小的火機在我兜里。這是他舅舅出國回來時候帶給他爸的ZIPOO,讓他軟磨硬泡給要來了。趕緊掏出來打著了火機,雖然火苗的亮度不是很大,但在黑暗中能有這么一點光亮心里也有那么一絲的安全感了。

  我一邊小步向前走著,一邊心里想著,貞子,伽椰子會不會突然撲臉?讓我差異的是,沒走多遠就看到了的洞壁,我突然對太爺爺當時的話感到質(zhì)疑,或者說,我們是不是掉進的不是一個洞呢?

  又走了能有個八九米吧,已經(jīng)可以摸到洞壁了,我摸著這洞壁手上有一種潮濕的感覺,可能是太深了吧。其實洞里的溫度,并不像外面那么寒冷。我一邊用火機照著洞壁,一邊用手摸索著,突然感覺好像摸到了一些紋路,我下意識照了過去,果然在暗淡的光線下,洞壁上出現(xiàn)了一些奇怪的文字。

  不會真的是什么契丹貴族的墳圈子吧,想到這,我咽了一口唾沫,滿腦子里面都是骨頭和尸體的形象。但我還是壯著膽子順洞壁走著,不一會洞壁上的文字就沒有了,但是更奇怪的東西出現(xiàn)了,離文字有兩米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道門。

  此時此刻,恐懼已經(jīng)被我的好奇打敗了,我就是那只傻狍子,不知道門后面等待我的是不是一桿獵槍,或者是一堆尸體。

  這個門,在某種意義上又不能稱作是門,因為沒有門把手,只是一塊石板,但是已經(jīng)向里面推進去了一點,說明,在我之前,可能已經(jīng)有人進去過了,或者有人出來了。

  我心里在反復(fù)的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一聲李小的叫喊聲從外面?zhèn)髁诉M來。

  “十三,你是不是在下面?。∈??”

  我快步跑回洞口處,朝上面大喊:“我在下面,快找根繩子救我啊!”

  “我靠,你跑下面去干啥去了,有啥好玩的???”

  “好你奶奶的腿兒,你麻溜的找繩子去!”

  “你再罵我,我就不管你了!”

  “我錯了,李哥快救我啊,這下面老黑老黑的了!”李小答應(yīng)了一聲,就沒了動靜。

  沒一會就聽見好像是陳小鶴的聲音問我受沒受傷,我聽了心里暖暖的,看來就算是沒保護她們,博取同情也可以拉近距離啊。我回應(yīng)著沒事,腦子里慢慢都是我躺在她懷里的畫面。

  正想著,就覺得氣氛突然有點不對勁兒,因為我感覺到,不知道什么時候,肩膀上好像有一只手。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的把頭轉(zhuǎn)了過去,突然嘴巴被一只干枯的手給捂住了,我想掙扎,卻發(fā)現(xiàn)對方力量極大。再見了我可愛的同學(xué)們,我敬愛的老師們,我親愛的爸爸媽媽,下輩在說吧。

  這么想著,卻發(fā)現(xiàn)身后的人,只是一直拖著我走而已,我原本以為他要直接扭斷我的脖子。想著這孫子到底是誰?難道要我做夜宵不成,留著吃個新鮮的?

  可沒一會,我就被他拖進了那道石門里。

  “乖乖,孫子你怎么跑這來了?”我正納悶,他已經(jīng)把手松開了。這人怎么一上來就罵人呢?可突然覺得這個聲音,這嘴京片子,這不是大爺?shù)穆曇裘矗?p>  “大爺?是你么?”我問他,只見他拿出一盒火柴,把墻上的類似油燈的東西給點著了,燈光慢慢的照亮了整個空間,這里就不像外面了,全部都是整整齊齊的石磚墻面,地面上也是一些石頭打磨的很平整,只是好像很久沒打掃過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鋪在上面。我還在四處觀望的時候,那人的一句話把我的思緒叫了回來。

  “唉,瞧什么吶你,我問你呢,你怎么跑這來了?”

  “你還沒說你是誰呢?我憑什么先告訴你??!”燈光灑在他臉上,我看清了,并不是很老,大概也就五十出頭的樣子,很精神,但是總覺得眼熟,可至少他不是我大爺。

  “孫子,連你爺爺都不認識了?”

  “我告訴你啊,別看你比我大,你也不能老占我便宜啊,你才多大歲數(shù)??!”

  “我今年,九十五啦?!彼f完這句話,我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難道真是大爺?可是他這長像也太年輕了。“你九十五,長這么年輕?”

  “這,就是秘密了,嘿嘿,孫子,咱們沒見過太多次,我也不太熟悉你,不過你是老鐘家的后代,我也不會害你,你趕緊走,以后會有機會見面的,知道么?”我被他這一席話弄的是一頭的霧水,可是又不知道該說啥,這可比的上當年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時的心情了。我正在心里組織著語言的時候,外面再次傳來了李小的聲音。

  “行了,什么都甭說了,我們還會見面的,這件事兒,千萬別說出去,要不然,你會有性命之憂的!”說罷一把把我推出去了,隨手把石門重重的關(guān)上了。目測這個門有個百十來斤把,就被他這么輕輕的就關(guān)上了。唉,甭想了,還是先出去再說吧。

  等到我平安的出現(xiàn)在大伙面前的時候,他們都長長的除了一口氣,我清楚的看見陳小鶴通紅的眼睛,心里美滋滋的,于是安慰大家說自己沒啥事,接著玩吧。

  大家執(zhí)意讓我走在前面,怕我腿腳不行在折進洞里。我于是在前面領(lǐng)著路,心里盤算著,當時在洞口上面的那個人影是不是就是大爺?還有太爺爺當初掉下去的時候,貌似跟我經(jīng)歷的時間沒有太大的出入,為什么,太爺爺跟爺爺說,大爺二爺和太奶奶說他已經(jīng)失蹤了三天?太爺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他們呢?一切都無從得知了,但是這件事隨著大爺?shù)某霈F(xiàn),又好像有章可循。唉,不想了,至少我現(xiàn)在手腳健全啊。

  那天雖然倒霉的掉進洞里了,但是,我和陳小鶴之間,再也不是我偷偷的看她了,之后見面也會打招呼,但是也就是打打招呼而已。

  整個寒假,原本以為就這么平淡的過去了,除了李小天天跟那幫小姑娘說我掉進洞里,自己多么多么神勇的把我救上來的,詆毀他人,抬高自己的屁話外,還出了一件事,就是這件事,改變了我整個人生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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