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謀權(quán)之心
——利用?
真的是利用嗎?可是阿暖為什么要瞞著她呢?那晚上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事?她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人呢?自己送出去的信為什么沒有回應(yīng)?為什么來的會是公主府的人?
這一切的疑問都擺在她面前,讓她不得不對阿暖重新審視。
或許婁歸說得對,阿暖自離宮之后就一直與自己交好,可能只是想從自己身上得到朝廷之內(nèi)的消息吧。
她畢竟是個公主,沒有什么人會不想要那樣高貴的位置,更何況涉及帝位。
她做出來的這一切,無非就是讓所有人都覺得她無辜,讓所有人都站在她這一邊吧。
婁歸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簡單言語了一句,說阿暖是在利用他,繾云心里就浮現(xiàn)出了這么多的想法。
阿暖待她這般好,因為什么呢?就因為長公主和白鳴箏的婚事,因為阿暖沒有站出來幫她說話?她一直堅信,如果阿暖幫她向裕帝言說,那個嫁給白鳴箏的妻子就會是自己,根本就不會有長公主任何事。
或許是因為阿暖想要逃避婚事的宗親出面,利用自己,做出傷重假態(tài),從而拒絕出席婚事?
她的確是單純,或者說是太傻,傻到真正讓人利用而不得而知。
阿暖畢竟跟她有著微薄的血緣關(guān)系,婁歸是什么人,一個異族女子,怎么可能想看著素和氏好過呢?
可是繾云最后還是沒有想明白。
性格如此吧,她太倔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白鳴箏不要她了,而她的好姐妹傅阿暖也在此刻開始算計她。
一切的一切,都太過于巧合了。
“想清楚了么?”
“皇后想要我怎么做?”或許繾云覺得,在自己最孤立無援的時候,只有皇后出面幫她了。阿暖口口聲聲說這自己是她的好姐妹,可是最后截了自己信的不也是她的人么!阻止和白鳴箏見最后一面,一直到現(xiàn)在也未曾露面。
白鳴箏,更不用說了,他拋棄了和自己這么多年的感情,攀附于長公主,做他的駙馬去了。
自己,什么都沒有了。
“乖孩子......過兩天長公主就要大婚了,委屈你幾天,大婚當(dāng)天才能放你出來......不過清珞這幾天還在公主府禁閉,怎么說出來就出來了。”
“她不是還有她的百霜閣么!”
繾云眼神冷漠,對于阿暖藏在她這里的秘密,面對皇后,直言不諱也沒什么了。
僅僅說了這么一句百霜閣,婁歸頓時便明白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其實都困不住阿暖的。公主府只是個幌子,他也不止有公主府這么一個地方可去,這么些年不回宮里,必然還是有她的道理的。
只是阿暖沒有想到,自己是真心將繾云當(dāng)做朋友,當(dāng)成姐妹,可是最后自己在她面前的一切終究會說給別人聽。
因著長公主婚事將近,楚祁玉也受邀出席這樣的場面。
畢竟是梁渝使者,雖說他還沒有說明來意究竟是為什么,但對于賓客之誼還是有的。
二皇子素和清霽與楚祁玉在梁渝時就交好,這段時間,除了在驛館住著,偶爾看看大胤風(fēng)景、了解了解風(fēng)土人情之外,就是進(jìn)宮與二皇子對弈喝茶了。
不過此次進(jìn)宮,他是帶著目的的。
傅阿暖的身份在他這里一直是不清不楚的,也不好意思直接詢問人家姑娘,問問皇室里的人,也是沒什么大問題的。
就算是皇室的人,作為一個使者而問,過多于和親之下,締約聯(lián)盟而已。
二皇子的川月宮就在裕帝的太極殿附近,裕帝其實還是很疼這個兒子的,當(dāng)初說是不顧反對將他送出梁渝做了質(zhì)子,但其實真正的是在保護(hù)他的安危。
他母親只是個包衣出身的女子,雖是親封的婉妃,但對于皇后和婁歸的勢力而言,是極少的。傅后雖早逝,但清梵和清珞有其他人可以護(hù)著,清絕也有他母親婁歸護(hù)著,可清霽卻沒人能夠護(hù)他。
把他送走,無疑是最好的辦法了。
二人亭中對弈,外面下著雪,暖爐也在周圍烤著,猞猁裘披在身上,祁玉走了最后一步白棋,讓正要下黑棋的清霽深思了一會。
收回準(zhǔn)備下棋的手,暢快吐出一句,“你贏了?!?p> “看來湛碧樓那邊的文人墨客的招數(shù),還是能夠贏你的?!斌A站離湛碧樓不遠(yuǎn),而湛碧樓除了是紫云會的根據(jù)地之外,也是文人墨客們愛去的地方。
“你來了這么些天,可還有什么不習(xí)慣的地方?”
“沒什么不習(xí)慣的......倒是有個人,想問問你認(rèn)不認(rèn)識”祁玉攏了攏身上的猞猁裘,看著正在收棋的清霽。
清霽看著他這樣,忽然開始嘲笑他了,“怎么了?看上哪家姑娘了?”
“玩笑話......你知在你們大胤王室內(nèi),可有傅阿暖這個人?”
傅阿暖?
姓傅?
清霽開始自言自語的想了想,但還是以宮內(nèi)沒有傅阿暖這個人回絕了他。
畢竟清霽被送往梁渝的時候,阿暖還沒有離開皇宮,傅阿暖是她離開之后為了能夠在外立足重新取得名字。用她母族的姓氏,在她母族的地方,希望能夠拜托宮內(nèi)人,自己一人獨大。
只是清霽想不明白,被祁玉注意上的一定是世家女子,但是又會有誰用傅這個姓氏呢?
當(dāng)初名聲大噪的傅氏一族,現(xiàn)在可無人敢提及!
既然二皇子都回絕了這個問題,或許是自己想多了,也或許是他這么多年來還沒有多了解這宮里的人吧。
——
婁歸出了大理寺之后,便直接往著公主府而去,既然知道現(xiàn)在那個在府內(nèi)的是個替身了,又何必不去把她真正的面目給扒下來呢?
她傅阿暖這一路來都走得太平穩(wěn)了,不有些阻礙,怎么能讓她好過呢?
帝尊女身,不是這么好承受的住的。
不過聽繾云話中所言,阿暖貌似是受了傷的。
畢竟自己還是皇后,阿暖還是這大胤的公主,違背了旨意,她這個一國之母還是能夠處置她的。
阿暖身體恢復(fù)了些,百霜閣的涼亭里坐著,似是在等什么消息。她咳疾重的很,身上雖說披著一層厚衣,但是錦烈還是怕她染了風(fēng)寒,拿著厚重的額猞猁裘給她披上了。
經(jīng)歷了這么多天的事情,她也好久沒有管顧云初苑的事情了。
不知道之前她擬定的刺殺任務(wù),手下的人完成的怎么樣了。
一直望向遠(yuǎn)處的杏林之庭,秋日里的一地金黃,現(xiàn)在看來除了被雪覆蓋的霜白,什么都看不出來了。
雅舍長亭里空空蕩蕩,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
“咕咕?!币恢话坐B從風(fēng)里落下,腳上系著手巾,筋疲力盡地落到了窗臺上,發(fā)出急切的鳴叫,卻始終不見主人出來。它從極遠(yuǎn)的地方帶回了重要的訊息,然而它的主人,怕是出了事了。
雪鷂從腳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掛在梅枝上,徘徊良久。
看到梅枝上那一方迎風(fēng)的手巾,她的眼神在一瞬間凝結(jié)——
“任務(wù)失??!”
葉崇任務(wù)失敗了。
這是百霜閣這么多年來的第一次,究竟有誰能夠判斷出自己的刺殺計劃,這么完整無誤的錯過刺殺時間呢?
她每次制定的計劃都有多個方案,此路不通也會有別的辦法來完成這次計劃,到底又是誰這么高明,一步步的躲過了自己的計劃。
阿暖倒不是怕失敗,她怕的是一擊不中,那人就有了防備,以后再下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況,這一次的一擊不中,就會把百霜閣推在風(fēng)口浪尖上,逐漸的面對江湖和朝廷兩方的審判。
是這段時間阿暖把心思一直放在宮廷奪嫡皇儲的事情上了,根本就無暇主心顧忌百霜閣的事情。
加上閣中還沒揪出來的內(nèi)應(yīng),更是這一次中的大危機。
百霜閣越來越暴露,在最后的結(jié)局恐怕只有她犧牲自己重新回宮,才能得以保全她母親僅留給她的唯一的東西了吧。
阿暖有些遲疑地攏起了紫金手爐,想著后面的補救辦法,卻不知道,另一件事已經(jīng)打亂她現(xiàn)在的思路了。
“閣主,皇后......皇后往公主府去了。”
震驚!
阿暖與婁歸沒有任何交情,甚至說他們的關(guān)系還挺僵硬的,這樣的時間段里,婁歸去公主府干什么?
阿暖七年前離開皇宮也是因為婁歸,她跟她生父關(guān)系惡化,不簡單是因為傅后殞身,更多的是因為裕帝立婁歸為后。
她一生,是不會認(rèn)第二個母親的。
也不像有人,頂替她母親母儀天下的位置。
而婁歸呢,因為這個正嫡的公主,也做了不少與之相對立的事,畢竟她也有個孩子,同為子嗣,誰又不能真正坐在皇儲的位子上呢。
只要扳倒了素和青珞,她在這大胤,或許能夠好過些。
“我得回去一趟。”
她有些遲疑地攏起了紫金手爐。
辭淵忽的出來阻止她,但是阿暖堅持自己要回去。她現(xiàn)在畢竟還是大胤朝的公主,還沒有做出任何與之有關(guān)事情之前,面對旨意還是不得不低頭。況且,若淳還在府內(nèi),不能讓別人替自己受了這場罰。
反之,那些暗衛(wèi)死士的,隨時可以進(jìn)入公主府,他們在那個地方來去自如還是不會被禁軍發(fā)現(xiàn)的,所以辭淵沒有過多的擔(dān)心。
只是阿暖想不到,自己竟然這么多年來,是第一次獨自跟婁歸打交道。
公主府外依舊還是禁軍的團團包圍,大門正常的開著,里面鴉雀無聲,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一樣。
天氣愈發(fā)的冷了,阿暖在下馬車的時候,攏了攏自己身上的輕裘。進(jìn)門的那一時,大門忽的就關(guān)上了,頓時兩邊的禁軍皆附身單跪,口中齊聲的念著,“迎公主回府?!?p> 阿暖有那么些不自在,她知道,婁歸一定是在主殿等著她了。
無數(shù)風(fēng)幔飄轉(zhuǎn),幔角的玉鈴錚然作響——而在這正殿的主位上,華服的女人斜斜靠著輕榻,仿佛有些百無聊賴,一直逗弄著懷里的貓。
阿暖是怕貓的,整個王宮的人都知道。
按照宮里規(guī)矩,阿暖應(yīng)該氣息平甫,對著高位上的人,舉起右手,示意。
但她,是不會對這個女人行任何禮的——
“你來干什么?”
“我今日若不來,五公主是準(zhǔn)備什么時候回來呢?”婁歸忽的起身,將懷里的貓交給身邊的人,逐漸走到阿暖面前,“替身來頂替,你準(zhǔn)備用多久?”婁歸的眼神有些咄咄逼人,好不容易抓到阿暖的把柄了,不好好的威脅一次,怎么能消這么多年來一直打壓的氣呢!
“跟你有關(guān)系嗎?”
阿暖看見了在一旁跪著的宮侍和若淳,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猜到婁歸來的時候的場景,若非硬闖,若淳又怎么會被她發(fā)現(xiàn)。
“本宮一國之母,你說怎么就跟我沒關(guān)系呢?”婁歸陰陽怪氣,繞著阿暖言說,但是阿暖并未正眼看她一次?!斑@個女人,在閨房冒充公主,不知是何居心啊,假冒公主,該當(dāng)何罪!”
婁歸示意下人,若不懲治這些,那些人又如何能夠好好照顧公主而不胡亂去為所欲為,沒有一點教訓(xùn),怕是不知道什么是規(guī)矩了。阿暖是公主,她有不遵守規(guī)矩的資本,可是她們沒有,她們只是宮侍,不好好教訓(xùn),真的就目中無人了。
公主府雖說有著自己的規(guī)矩,但是畢竟還是隸屬于大胤朝,隸屬于王宮,隸屬于裕帝,裕帝說的話,就是規(guī)矩。
“你敢!”
“我有何不敢,本宮是陛下親封的皇后,教訓(xùn)幾個人,我有何不敢?”
親封皇后,以為自己身份有多尊貴?
“我是他親生女兒,你敢動我的人!”阿暖的怒氣嚇到了正在教訓(xùn)的婁歸的下人,忽的有些不敢動手。
若不是被逼至此,阿暖怎么會這樣說,這個公主的身份她何曾想要過。但是有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沒有這個身份,她便無法保護(hù)她身邊的人,無法讓身邊的人過的安穩(wěn)。
百霜閣何故,面對權(quán)貴的時候,又如何能夠擺布的干凈,她父親還是疼愛她的,放肆她的為所欲為,很多時候都沒有她自認(rèn)一句公主來的輕松。
“就算我有錯,也不該你來教訓(xùn)我?!?p> 一國之母,在阿暖眼里,不過就是一個虛名而已,婁歸怕是為了這個位置,不知道在上面鋪了多少人命了,還敢在這里義正言辭的說這自己是國母,真的是不知羞恥!
婁歸自知理虧,本想著能夠讓阿暖她在面前認(rèn)個錯,誰知道竟被這樣奇怪的道理給說住了,氣沖沖的抱著貓往府外走。
阿暖回來的時候,是婉娘陪著的,但是婁歸離開的時候,婉娘卻有些刻意的躲著。
不知道是怕被看出來自己是婉妃,還是不想讓人知道她還活著——
婉妃,莊枼婉,這個人,怕是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