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聲何其凄厲,叫人斷腸。
真虛佛手輕撫著清安滑溜的腦門,讓她的內(nèi)心響起了少林金鐘的空靈之音,頓時宇內(nèi)澄清,無悲無喜,有一種脫離了人世間所有煩惱,超脫了生死,看穿了一切的感覺。
此時,少室山,金鐘之聲悠揚。
“真秀,上前拜過佛祖,領(lǐng)受佛子之禮?!狈秸墒稚虾萃埔话眩颜嫘阃频搅似褕F前。
真秀臉上寫滿了不情愿,他懶散慣了,平時念念經(jīng)練練武還好,做佛子那么難受他才不相干。
“少林的未來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儀式之后,你下山去吧,越快越好?!狈秸衫^續(xù)說道。
本來不情不愿的真秀還打算硬剛一波,想著大不了再回藏經(jīng)閣繼續(xù)受罪,我也不當這出頭鳥……可一聽“你下山去”幾字,下跪磕頭一氣呵成,不只動作賊優(yōu)美,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虔誠啊。
周圍僧眾紛紛議論,“真秀師兄是秀啊!上一秒還極不情愿,下一秒就能絕地換頭,演技一流??!”
“怎么說話呢,還叫師兄???該叫佛子了知道吧,有點自知之明知道不?!?p> “是是是,師兄說的是,等下我們一起去道賀,恭喜真秀喜提佛子……”
本來,佛子這個稱號在少林那是一等一的香餑餑,可以按個人意愿進修少林天功秘典,神技絕學,是所有人的夢想。
但是六道輪回經(jīng)出現(xiàn)之后,成為佛子多了一種福利,參悟輪回經(jīng)。
就是這一條,讓所有人聞風而止,望而卻步。
這誰頂?shù)米“?!菩提?jīng)已經(jīng)要了我們大半條命了,再加上輪回經(jīng)豈不是要馬上升天?你別想騙我說沒事,沒什么大不了的。
沒門,我不信!
我看你是老實人,跟你講,真秀這幾天在藏經(jīng)閣就是參悟輪回經(jīng),叫得老慘了,都能蓋住鐘聲你敢信……
反正這佛子愛誰誰,老子絕對不干,給錢也不干。
“真秀,你這次下山主要是前往神都參加新皇的登基大典,其次是找到真虛好好請教輪回經(jīng)的,最后才是積德行善,普度眾生。你,聽明白了么?!狈秸衫≌酒饋砭鸵馀艿恼嫘?,認真道。
“明白明白,我能走了么?!闭嫘阋荒樅锛?。
“嗯,你走吧?!?p> ……
“你們知道么,剛才我看到一個俊俏的和尚拉著一個漂亮小尼姑去開房哩!”一位在永安街頭置辦面攤的大媽和顧客們扯道。
這是店家常用的方式,一個火熱的話題總能吸引客人的興趣,大家在這攤子上跨坐著,一邊吃面一邊聊的火熱,這生意自然也變得火熱。
不過今天的這個話題太不一般,直接把客人們刺激過頭了,一個個直愣愣看著大媽,仿佛在看傻子。
原本火熱的場子一下子冰了七八分。
這大媽哪里能忍,她可是親眼瞧見的,還和在那家客棧干活的兒子確認過,和尚和尼姑就是住一間房的。
“呦!你們不信哪,多點兩碗面,我給你們指指他們住在哪個客棧,趕得緊的話,沒準還能瞧見,晚了就不好說嘍!”大媽自信道。
她活得久了,經(jīng)歷的風浪多,穩(wěn)健得很。
像這種,和尚跟尼姑的秘密情事,絕對是一件足以驚爆所有江湖人士眼球的大事,堪比少林的大門半夜被人砸。
她不怕這幫人不上鉤,不僅在鍋里放足了面條,甚至還打開了口袋準備收錢。
她在這里擺攤十幾年,不算正統(tǒng)江湖人也是半只腳踏進去了,對江湖的人和事了解的很,所以她知道怎么才能讓這幫人乖乖付錢。
“那和尚身上的大紅袈裟可是真的亮眼啊,上面好多金珠哩!肯定不是一般小地方出來的苦和尚,有錢的緊。”
這些人一聽什么紅袈裟金珠的哪里還頂?shù)米?,紛紛“臥漕,這不是那個少林的佛子么!”,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我出三十兩,買你這鍋面,告訴我那間客棧的名字!”
“五十兩!最近路線……”
“一百兩!線人信息,我要最新的!”
……
大媽美滋滋的抱著一大包白銀數(shù)著,鍋里的面都煮糊了也不看一眼。這破攤子她早就想不干了,現(xiàn)在有這么多錢,她要改開大面館,給兒子討個兒媳婦……
……
云來客棧,一間上房內(nèi)。
兩個人,一個坐著的俊俏和尚,一個站著的標致尼姑。
“清安,去給我倒杯茶,渴死了?!?p> 尼姑癟了癟嘴,不情不愿提了個茶壺過來,重重放在和尚旁邊,不爽道:“想喝自己倒,老娘不伺候!”
“嗯?……今晚不練功了,我想早點休息。頭發(fā)也不能一天就長出來不是,練功要循序漸進的啦,著急不得?!?p> “師傅,徒兒錯了,這就給你倒。”清安立刻換了副嘴臉,和顏悅色道。
轉(zhuǎn)身就倒了一杯茶,乖乖遞了上去。
沒辦法,被這“妖僧”克得死死的,不練功就沒頭發(fā),沒頭發(fā)就不敢跑。
到現(xiàn)在她還搞不明白,這和尚到底是怎么把她的頭發(fā)變沒的,明明全程盯著他的,他也就在旁邊念念經(jīng)而已,沒做什么別的。
還有更讓人疑惑的是,明明當時氣到爆炸,想將他千刀萬剮的心從沒這么濃烈過。
可是,自被“妖僧”摸頭之后,怒火什么的都不見了,怎么都抬不起打人的心思,心靈空空的,什么難受的感覺都沒有了,狀態(tài)就像在他手里養(yǎng)好久的小寵物一樣,被摸頭覺得好舒服,好想一直一直……
想著想著,清安的臉燒紅起來,別過頭去不敢看真虛。
那天晚上,破廟里。
“清安,紅館對于紅塵萬劫的理解是錯的,這門神功不是像一般武功那樣修煉的,它是對應(yīng)劫數(shù)的功法,應(yīng)該通過積累劫數(shù)來達到增益進境的目的?!闭嫣撜J真道。
他清楚此時清安暫時進入到了“佛”的狀態(tài),心靈被他與觀音連接,登上了“偽彼岸”,所以現(xiàn)在是開始練功的最佳時機。
于是他趕緊將清安按觀世音前的蒲團上,自己也盤坐在她對面,與她雙掌互抵,開始誦念心經(jīng)。
“諸佛菩提......舍紅塵如夢,佳人如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舍利……”
渡紅塵的力量被他引動,熊熊業(yè)火漸漸包裹兩人。
噴涌的業(yè)力無窮無盡,猶如遮天的血云,掩埋住了日月,燃燒起來如同一輪大日,焚毀一切。
一瞬間,破廟化為烏有。熾烈的大日內(nèi),紅果果的清安與真虛雙掌相抵,觀世音的金身流轉(zhuǎn)著金光,業(yè)火難近,熠熠生輝。
“人世間多事疾苦,多是劫難,是以有神佛。然,乃是先有人,方有神佛。萬事萬物,有因方有果,一如那神佛,是人稱神,人作佛……
紅塵萬劫,一劫生二,二而有三,三則成萬,所以劫數(shù)不盡,功力不止?,F(xiàn)在便是其中一劫,撐過去!”
無盡的業(yè)力一下子被全部點燃,若無真虛護持,別說往后的萬劫,現(xiàn)在這一劫她過不去就灰灰。
點燃業(yè)火的同時,從觀世音身上接引功德造化之氣彌補,一邊做加法,一邊做減法,尋求兩者的平衡。
不知何時,觀世音菩薩的金身,移動到了清安的身后,連帶著,她的腦后也出現(xiàn)了自性的光明,猶如觀世音再世。
又或許不是再世,未來的事情誰又說得清呢。
不過這一關(guān)總是過了,也算是修煉真正紅塵萬劫了,不過結(jié)果怎么樣,還得看她自己。
這就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啊,自己的神明可還行?
真虛搖了搖頭,解下袈裟將她裹了起來放到一旁,自己則坐在旁邊,輕輕誦念寧神經(jīng)文。
一樣的情節(jié)在往后的日子里上演了好多次,不過清安都不再有“偽彼岸的”心靈境界,收獲雖遠遠不如第一次,但也能感受到自己的進步。
面對這個看光自己無數(shù)次的男人,她不知道該怎么定位,自始至終,她都感覺離他很近,又離他很遠。
他的一切都難以捉摸,是一個迷一樣的男人,全知全能,還帥……
忽然,樓下涌過來一群人,震的耳嘈雜聲打破了她的幻想。
“快快快,老板說和尚和尼姑還在上面耶,這波不虧?。 ?p> “哈哈哈,少林的禿驢都假惺惺的自命清高,現(xiàn)在被老子逮到和師太約會了吧!我苦練多年的花式嘲諷神功終于要派上用場了!”
“給老子滾開,這個位置是我的!那個小尼姑美若天仙,那臉蛋好像能掐出水一般,我要多看兩眼!嘿嘿……”
清安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窗子上趴著一個為所癡汗,口水滴了一地,顯然已經(jīng)趴了好久了。
想到自己剛才的窘態(tài)被人看去,不由怒極,運掌就要打?qū)⑦^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明明入門的神功半點用處沒有,體內(nèi)沒有任何內(nèi)力。
氣得她直跺腳。
“真虛!快把他們趕走,我要瘋了!”清安抓著他的手,使勁扯著。
“真虛是你叫的么,叫師傅,沒大沒小的?!睖喓竦纳倭知{子吼瀟灑登場,樓上樓下的看客們紛紛無助哀嚎,或捂著耳朵滿地打滾,或以頭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