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8章大殿直言
不是說沈鈺與傅明軒跪在殿外侯旨嗎?這怎么還沖進來了?
這事還得從晉宗下了旨意仗責(zé)歷年的太子三師開始。
這么多人一起執(zhí)行杖刑,哪來的那么多家伙什呢?自然四處網(wǎng)羅。
繼而,沈鈺才意識到不妙。畢竟沈辰鄴還在里邊。
基于如此,沈鈺攔住了一位軍士。
“敢問這位兄弟,里面怎么了?”
“你們就偷著樂吧,別問了?!?p> “我倆?與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沈鈺沒會意庭衛(wèi)的意思,可傅明軒則是明白的很。來太極殿這一路他一直擔(dān)心的就是這個。
“受刑的定是太子歷年的老師??磥碜鹕弦搽y逃一劫?!?p> 一聽說自己老爹也在其列,沈鈺登時急了。騰地便站了起來。
“我爹只教過他兩天!憑什么!”
“喂喂!回來!別去??!”
由于擔(dān)心沈鈺,傅明軒也跟著沖進大殿。原本慶幸沒就職的心緒,驟然又變得緊張起來。
“陛下這是不公!”沖進大殿,沈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高聲指責(zé)起李明瑞來。
而那時,李昊正在替這些老師們鳴冤。他是擔(dān)心這些年邁的師尊們抗不過去。
沈鈺這一喊,著實把李昊喊的一愣。旋即,一眾的目光便尋著聲音聚攏而去。
瞬間,晉宗意外,朝臣們大駭,沈辰鄴驚慌。
“沈鈺肯請陛下法外開恩!”快走兩步,沈鈺便沖著寶座上的晉宗高聲肯請。
“大膽沈鈺,竟敢擅闖大殿,還不……”
沒有傳召,擅闖大殿可是大不敬的事情,要被殺頭的。見此,孫德勝便想示意左右將沈鈺拿下??蛇€沒等他喊完呢,就被晉宗喝止了。
“且慢!讓他把話說完!我來問你,他們有何冤屈?沒教授好太子難道不應(yīng)該受罰嗎?”
“回稟圣上!該受罰的不是他們!而是陛下您!”
沈鈺言畢,朝臣們登時驚得目瞪口呆!
講真,包括晉宗在內(nèi),千想萬想,誰也沒有想到沈鈺會說出如此言語。
這可真是越怕什么,就越來什么。性別隱疾就夠自己憂心的了,這還多了條指罵君王的大罪,登時,沈辰鄴便被嚇得魂飛魄散。
“陛下恕罪??!犬子年輕氣盛,一時糊涂,還望陛下看在老臣侍奉多年的份上,從輕發(fā)落吧!”
本以為沈鈺定會因此觸怒了龍顏,誰料晉宗非但沒有盛怒,反倒附在龍案上,耐心的與沈鈺對起話來。
“哦?朕的過失?那朕可要聽聽沈愛卿的高論了?!?p> “陛下可知太子為何如此性情?”
“朕的兒子,朕自然曉得。難道沈愛卿比朕還要了解他嗎?”
“微臣并不了解殿下,但微臣卻知道殿下為什么會變得如此?!?p> “哦?那朕可要洗耳恭聽了?!?p> “那臣便僭越了?!?p> 既然已經(jīng)冒著一死闖了進來,沈鈺所幸也就不再顧忌,放開膽子,一股腦的把所聽所聞結(jié)合自己的想法全都講了出來。
“人之初、性本善。誰出生時都是天真無邪,純良乖順的。那么,性格是從什么時候發(fā)生變化的呢?”
“……”
“這個問題,微臣與父親還有幾位老師曾經(jīng)探討過。經(jīng)多方求證,三至七歲為性格變化期。這期間所經(jīng)歷的一切便是決定性格的關(guān)鍵?!?p> 說到這,沈鈺一臉感恩之色的看了看跪在地上連個頭都不敢抬的沈辰鄴。
“據(jù)聞,圣上對太子十分的嚴(yán)厲,要求太子學(xué)習(xí)很多門功課。學(xué)的不好就嚴(yán)厲斥責(zé)?!?p> “嗯,確有這么回事?!?p> “望子成龍無可厚非,但是陛下卻忽略了一點,欲速則不達(dá)?!?p> “有理,接著說?!?p> “揠苗助長的典故誰都知道,可陛下卻偏偏沒意識到,您的方法就是那個人人都知道的‘揠苗助長’?!?p> “?。?!”
說到這,沈鈺頓了頓,抬眼看了看寶座上面無表情的晉宗。
“幼小的心靈是非常需要關(guān)愛與呵護的?!?p> “……”
“沒有母妃在身邊陪伴,太子已是心生恐懼。唯一盼望的就是能在陛下那里得到一點點溫暖?!?p> “?。。 ?p> “可您呢?您是怎么做的,又給了他什么!動輒指罵,動輒貶低!”
“……”
提起這個,一旁的李昊眼睛濕潤了。不經(jīng)意間,這個沈鈺便在他的心里烙上了深深的印記。
“試問,那么幼小的孩童又有多少承受能力呢?”
“……”
”久而久之,太子便沒有了自信,對學(xué)問也產(chǎn)生了厭煩甚至是憎惡。”
“!??!”
“他覺得就是這個學(xué)問,奪去了他內(nèi)心中慈祥的父親,失去了本應(yīng)該歡愉的童年。”
“……”
“于是乎,太子寧可對著石頭說話,也不愿意把心事道與您聽。您本身就用錯了方法,又何以責(zé)怨他人呢?”
“……”
“臣的話說完了。請陛下治沈鈺大不敬之罪!”
沈鈺言畢,大臣們默默無言,跪在殿上的李昊則哽咽落淚。
晉宗伏在龍案上,雙手?jǐn)D向眉心,內(nèi)心的波瀾不言自明。
聽完沈鈺的一番話,就連少有神情的傅黎棠,也抿起了嘴唇。暗道這個年歲不大的沈鈺有膽識、有見解。
跪在沈鈺身后的傅明軒則又對沈鈺加深了一層愛慕。默默期許著晉宗能網(wǎng)開一面。
這里,最難以形容的便數(shù)中書令沈辰鄴了。
此時的他,俯首跪地,表情什么的一概不知。
但從身子抖動的程度上分析,他八成什么也沒聽見,心里大概就想著一件事了——沈鈺還能不能活著。
“大膽沈鈺,竟敢訓(xùn)教圣上!還愣著干嘛!還不拖下去!”見晉宗半晌無語,秦朗站了出來。
“我看誰敢?。「覄铀?,就是與本宮過不去??!”
沈鈺說得沒錯,自己年幼時,的確是這般的心態(tài)。
剛轉(zhuǎn)變了想法,想好好與他學(xué)習(xí)一番,可還沒學(xué)個一二三呢,沈鈺卻要被降罪罷了官職,李昊怎么能夠舍得?
“父皇,兒臣懇請父皇赦免了沈老師!從今往后,兒臣痛改前非,一定好好跟隨沈老師潛心做學(xué)問!”
“朕又沒說要治沈愛卿的罪,你急得什么?沈愛卿說的沒錯,朕的確忽略了你的感受?!?p> “父皇,兒臣,兒臣……”
晉宗言畢,李昊不覺悲從心來,十六年了,老爹終于理解了自己。
晉宗惜才如命,尤其對這個十七歲就考中狀元、有著獨特見解的沈鈺則更加的看好。
自打沈鈺現(xiàn)身大殿,晉宗壓根就沒打算降罪于她。
況且,沈鈺剖析的頭頭是道,不僅道出了問題的實質(zhì),還拉近了他與太子的距離。
欣慰還來不及,晉宗又怎么會降罪于她呢?
“好了好了,朕回去寫份罪幾狀,你們也都各回各家。退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