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夜半爬床
到底是人長大,心境隨著處境也變得不一樣了。
如今他可掌千人生死,便越加瞧不上這些卑賤螻蟻了。
若是將今日地位,加給五年前的自己,那就不是一把火便能泄憤了結的事了。
他原本只是心血來潮,想重溫回望五年前跟阿姐遇見時的年少心情,并不打算生事,卻沒想到,他不惹事,事會自己找上門來。
不多時,一個穿得人模狗樣的中年男子卑躬立于古宸面前,咧著那口黃牙:
“公子可還記得小人?小人叫李平?!?p> 他離開不過五年光景,算不作長,村子里的人,他太多認識,又怎會不記得眼前這猥瑣小人呢!
古宸沒作聲,那李平討好似的繼續(xù)說道:
“之前我們是見過幾面的,在城南的破廟里,那時我與你阿娘......”
李平說著,察覺到古宸身上戾氣冷意加重,連忙閉了嘴,改了話風:
“我是想說,我早先便與你阿娘歡喜,且估摸算著日子,你阿娘便是那個時候懷上的你......”
這意思,是要來認親了?
古宸看著眼前一張黝黑猥瑣的面孔,他怎會不記得他呢,任何一個跟他那乞丐娘有過茍且的,他都記得。
李平是村里出了名的流氓,早些年家里有些底,卻敗不住他吃喝嫖賭,倆老被氣死,連棺材都沒有,只裹著一張爛席下坑入葬了,媳婦也帶著孩子離開了他,他沒了支撐,又游手好閑,到處干那蒙騙偷搶的勾當。
那時,李平跟他不同的是,李平身上穿得比他好,像個人。
而他那乞丐娘,人有些癡傻,她先前種種如何他不知,自打他記事起,他便見慣了那些皮肉相交的場面,畢竟,一場歡愉,只需要給她扔倆個發(fā)干硬的饅頭便可穿上褲子走人了.....
見古宸一直沒出聲,李平繼續(xù):“你若不信,我們可滴血驗親,方知真假?!?p> 他當然知道那乞丐娘不知被多少人騎過,他只要有一分把握,都需過來一試。
要是成了,那他便可攀附上皇家,以后將會是何等的榮華顯貴啊!
豈料古宸不言拒絕,只是冷聲二字:
“不用?!?p> 李平下意識一喜,嘴角咧著,那口黃牙全然暴露出來。
古宸將桌上那蓋著蓋的小箱子打開,露出那方才村長送來的碎銀銅錢:“這些夠嗎?”
李平此生都沒見這么多銀錢,可這并不足以滿足他的貪欲,因為他知道,明日若是跟著古宸去了皇城,見到的,那可都是金子!
他又怎能為了眼前小利,失了大利呢!
如此,李平訕笑著:“我不為公子錢財,只想著與公子能有那天倫常樂。”
古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不是不可,只是如今整個華月國的眼睛都在我身上,你身份略有不適,這樣,你先在此安心,等往日我尋個好名頭,給你個好身份,再來迎你如何?”
如此,李平自然樂意極了。
只是,欣喜過后,不免擔憂,怕這古宸一走要是不再回來怎么辦?
猶豫了一下,他厚著臉看向桌上那箱銀錢:“你我一事不急,只是往年收成不太好,今年寒冬難過,那箱銀錢,許能撐些時日,我也有意為你娘重修墓墳,給她個名分家世......”
古宸那深沉眸中不起半分波瀾,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手邊的銀錢,改了話風:
“這銀錢乃村民們孝敬尊上的,我不好全送了你,這般,你雙手,能拿多少便是多少,如此,我也好有個回話?!?p> 李平臉上頓時劃過一抹失望,可有總比沒有的好,他上前,沒一把手抓捧,而是將那些碎銀挑了出來,那些個銅錢一概不要......
古宸只是在旁邊看著他那小人之舉,卻沒半分制止之意。
很快,李平捧了一雙手的碎銀子,就算古宸不回來了,他也能靠這些銀子小小奢靡過活一輩子了。
要是過個三年五載的他花完了,古宸還沒來,那他便去皇城尋他......
李平這算盤撥得響妙,正當他準備道謝捧著那銀錢回去,豈料那陰沉的聲突入耳:
“想走?可以,你只需將你手中的銀錢盡數(shù)入腹,便可離去?!?p> “什么?”李平震驚,方才還覺得這手中太少的銀錢,一下重如千斤。
“公子,你...我可是你父親!”
他方才不是還信了,此刻居然想殺他?
“嗯,你不知道嗎?我此番特地前來,難道你以為是什么歸故里敘情?我來,就是要殺盡那些玷污我娘的人,畢竟,我的身世一直被人垢笑,自然要急著抹去消滅,我還沒著急動手,你倒自己送上門了?!?p> 古宸不輕不淡說著,李平卻覺著那眼神瘆人得慌,他下意識轉身想跑,還未跑開倆步,大腿傳來一襲窒息的刺痛,回頭見時,那匕首正插在他的大腿上,刀身竟沒了一半進去——
“啊啊啊——”李平跪坐在地上,疼的他直嗚呼哀叫。
這聲喊叫讓古宸眸中的殺意更濃:“我沒有那么多耐心,你是選擇吃,還是麻煩我動手讓你死的痛快干脆些?”
“吃,我吃。”他哪有的選??!橫豎都是死,與其連一絲希望都沒有,他寧愿選擇吞銀。
以前只聽說有吞金而亡的,不知這銀會不會一樣?
還好都是些指頭大小的碎銀子,還不是銀錠,否則,他就是想吃也吃不下去。
沒一會,那些銀兩便全數(shù)被李平吞了下去,拖著一條傷腿慌忙逃離了。
古宸也不追,他不是沒仁慈給過他機會,他若不貪,走不到這一步。
那么些碎銀,他就算能活過今晚,也挨不了年十五。
也不知是李平那條賤命,還是其他,古宸心事重重,胸口滿是堵悶不散,實在是輾轉睡不下,索性起身,去了骨語房間——
門口守夜的侍官見古宸,連問都沒問,只彎腰低著頭,直到耳邊那關門聲響傳來,這才直起腰身。
古宸摸著黑,觸及到那床榻邊,遲疑了十幾秒,隨即躡手躡腳的脫鞋上了床......
他像是做賊似的,不,比做賊時還要小心緊張,生怕自己呼吸重些都會驚醒某人。
直到他好不容易躺下,那口氣剛放松,只聽耳邊一道冷聲:
“下去?!?p> 她還以為他半夜登門是有什么事,想做什么,沒想到竟只是爬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