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只巨獸,可現(xiàn)在魚十三正帶著Luan蛋,騎著二女送的鴕鳥獸,一頭扎了進去。
好在鴕鳥獸本就是被馴養(yǎng)的野獸,還沒完全脫離野獸的本能。加之可能也熟悉這一片的地形,所以到現(xiàn)在,都還算跑得流暢。
魚十三可就是睜眼瞎了,這時候也不得不感嘆,后世人類雖然科技進化了,但某方面卻退化得厲害。
倆人心中的悲痛還沒緩過來,魚十三回頭看到了山寨門口火把林立,阿六伯那失手之后的怒罵聲,離那么遠,還聽得到。
樹木更加茂密,那鴕鳥獸隨著山勢和看不見的溝溝坎坎上下起伏不斷跳躍,要不是后面的Luan蛋還使勁拉著,魚十三早就被顛簸了下來。
直到這時,才不時有一雙雙詭異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閃而過,魚十三又想到倆人一路留下的血跡,加上不斷加重的傷勢,一直強撐到現(xiàn)在,再也忍不住。
只是對后面的Luan蛋說了一聲:“往上”,就半昏迷狀的爬伏在了獸背上。
Luan蛋一聲不吭,僅有的右手抓牢鴕鳥獸,左手從魚十三腋下將他死死撈住,就這樣,一路奔向山頂。
才又奔跑了約幾分鐘,驅(qū)使鴕鳥獸的聲音就已經(jīng)在山下此起彼伏。
也稍微驚醒了魚十三,心理估算了下地形,也不過是比追兵多爬了幾個緩坡,魚十三從樹木縫隙處往下看去,一條長長的火龍已經(jīng)順著他們剛才逃跑的路線,往山上追來。
魚十三低聲笑罵道:“這槽蛋的世界”!
Luan蛋低聲在魚十三說后面說道:“十三爺,您抓穩(wěn)了”。倆腳不住的去夾打著鴕鳥獸背,希望這樣能加快速度。他知道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親人了,他只是jian的野玀,沒有部落會在乎他的生命。
可還有一個魚十三,愿意與他這樣的野玀一起燒烤,一起聊天,沒有任何打罵,愿意把他當成“人”來對待。
左手斷裂處撕心的疼痛,可也抵不住心中的絞痛,Luan蛋使勁咬著嘴唇,就算是我死,也要死在十三爺前面。
樹木變得越來越高,樹枝越來越茂密,本就烏黑的森林,這會兒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鴕鳥獸不斷往上的跳躍感才讓Luan蛋確定他們還是直線向上。
山風帶著冷氣刮了過來,吹得“嗚嗚”鬼叫著,魚十三被冷風一吹,反而更清醒些,心中不斷思考著逃脫的辦法,再這樣下去,也勉不過一死。
本就不善駕獸,加之不熟地形,也沒有光源,最后只有被追上一途。
感受著越來越冷的山風,魚十三對Luan蛋道:“斜著往上跑”。
才出寨門迂回爬山,是心理戰(zhàn),拖延了一次時間,本來的直上變?yōu)樾鄙?,轉(zhuǎn)變方向,這是第二次拖延,沒辦法中的辦法。
也全靠了鴕鳥獸的夜視能力,他們才能跑到現(xiàn)在。魚十三又“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這會兒也是累急了,幸好Luan蛋還有些聰明,跑了一段就換成之字向上。
跑,跑!跑!
好像永無止境!
魚十三眼眸漸漸低垂,Luan蛋喚了他幾聲都沒答應(yīng),心中慌亂。雖然無法看清魚十三的情況,卻感覺到魚十三還有體溫和心跳,這讓他心中的恐懼稍安。
不知又逃了多久,就覺得眼前突然一亮,陡然的白色暗光加上更加冰涼的空氣撲面而來,讓魚十三受了刺激再次振奮起來。
倆人心下有些高興,那鴕鳥獸一路向上狂奔,L蛋又不斷抽打它,它也疲憊不堪,哪想才出森林面前奔了一小片平地就有一個大坎,那大坎不像土墻,反而往下沉了兩三米。
也不知這坎是怎么形成的,加之坎上坎下都是白雪一片,那鴕鳥獸奔跑的慌忙,又被迷了眼,只是“咚”一聲,倆人一獸滾做了一團。
幸好是白雪和泥土墊著,魚十三一聲悶哼,Luan蛋支撐著起來,又趕過來拉起了他。
鴕鳥獸這會兒沒有被拉住獸繩,得了解脫,二女這主人也不在,哪里還會停下給他們騎,一聲歡快的“咕咕”聲就跑遠了,Luan蛋懊惱的追了兩步,又趕忙回來攙扶著魚十三。
“十三爺?我們趕快走吧”!Luan蛋道。
魚十三點了點頭,倆人踉踉蹌蹌的往上爬著,可積雪越來越深,倆人本就精疲力盡,剛才又重摔了一跤,哪里還爬得動。
爬兩步,退三步,走得還沒有摔的距離遠。倆人正撐著腰喘著粗氣,魚十三眼睛一花,眼前好像有團白色在動?!肮尽弁邸?,這下他才看清,竟然是白狐。
魚十三心中一陣激動,還沒說話,那白狐從腹下一陶,拿出一顆果子,又偏頭看了看Luan蛋,又滿臉肉疼的掏出一顆,高高舉著。
Luan蛋見鬼般張著嘴,指著白狐,看著魚十三,嘴里嗚哩哇啦的卻含糊不清。
魚十三對Luan蛋點點頭,輕輕拍了拍他,示意稍安勿躁。
拿起白狐的果子,又摸了摸它的頭:“謝謝了狐兄”。
那白狐張開好看的小嘴,“哇咕……”,一臉的氣憤,揮著兩只前爪像打人一般,只是揮了幾下又好像有心事般,偏過頭望著遠處一動不動。
魚十三也不明白它想表達什么,難道自己剛才有說錯了什么嗎?
轉(zhuǎn)頭,遞了一顆果子給Luan蛋,示意他吃下,自己也趕緊吞服。
熟悉的暖流從喉嚨開始擴散到全身,身上的疼痛好像都緩解了不少,孱弱的身體里又迸發(fā)了一些力量,這讓他站得更加穩(wěn)當。
回頭望去,茂密的深林中,魚十三看見了閃耀的火光,還有鼎沸的人聲,已經(jīng)越來越近。
不能再休息下去了,魚十三心中一狠,趁著白雪的反射還能稍微看清環(huán)境,找到旁邊兩塊相依的大石,示意Luan蛋把自己被阿六伯扭曲的右手伸到大石頭縫隙里面。
對,他要接骨,雖然他不是醫(yī)生。但是上一世,家里也是祖?zhèn)魅闹嗅t(yī)。小時候自己體弱多病,又骨折脫臼了幾次,父親給他接骨的記憶,他始終沒忘。
找了一小節(jié)樹枝咬在嘴里,撇過臉去,試了試方向,一咬牙,“啪”!“嘎”!兩聲骨頭作響。
“嗚……”,魚十三痛得眼淚直流,卻不敢高聲宣泄出來。
旁邊的白狐和Luan蛋早已看呆,在他們的認識中,人的手骨折成那樣,就是徹底廢了,唯一的辦法只有截肢,哪知道竟然還能還原。
吐出口中的樹枝,魚十三全身是汗,臉色蒼白。
劇烈的喘息幾聲才緩過來,心中一股喜悅,活動了下手指,已經(jīng)能稍微使上力氣。不過暫時也沒有時間再做夾板固定了,于是抽下腰間皮帶,讓Luan蛋幫他把手綁在胸前。
那火光離得更近了,逃亡之路,再次開始,倆人正要攀爬,白狐卻轉(zhuǎn)身,示意他們跟上。
Luan蛋自覺的將魚十三左手搭在肩上,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白狐走。
這是雪與森林的邊界,行不多遠就聽到嘩啦啦的流水聲,這是一部分積雪融化成水形成的溪流。
不過因為還在森林邊緣,加上枯枝死樹,道路非常難走,根本不好找重心。
才沒走一會兒,就聽得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白狐也了起來急,甚至轉(zhuǎn)頭撕扯著魚十三的褲腳,想幫他一程,可哪里扯得動。
倆人現(xiàn)在都成了殘疾狀態(tài),Luan蛋稍好,最少沒什么內(nèi)傷,只是左腕已斷,失血過多。但這一折騰,魚十三傷勢又開始加重,氣喘如牛。
Luan蛋摸了摸他額頭,這才發(fā)現(xiàn)魚十三額頭滾燙,魚十三已經(jīng)發(fā)燒起來,可惜時間緊迫。
倆人咬牙堅持,有時候毅力就是這樣,挺過了,你就贏,挺不過,或者半途而廢,就再也了當時的雄心。
終于,水聲好像更響了,只是也更轟隆。
視線里逐漸模糊,魚十三舔了舔嘴唇,這才知道,原來是水汽蒸發(fā),形成了龐大的霧氣。
可怎么霧氣會這么大呢?
背后的追兵已經(jīng)在望,甚至有性急的遠遠就將長矛投射過來,倆人只得連滾帶爬的跑著,剛轉(zhuǎn)個一個石頭彎,魚十三眼前一亮,一片藍汪汪的冰世界,好像存在了無數(shù)個世紀的鬼斧神工。
那半透明的堅冰越往下越透著藍光,與面上白色的積雪,還有昏暗的地面形成鮮明的對比。
就是一點點的月色,照在上面讓人目眩神迷,就像一塊碩大的藍寶石,鋪在一張?zhí)荷稀?p> 倆人一狐所站的位置,正在藍冰延綿的最低端,那融化了的水流順著藍冰上的冰道,全部流進了面前一個兩三米寬的不規(guī)則圓洞,這圓洞下非常神奇,好像有熱度一般。
就像上一世魚十三網(wǎng)上看到的那些龍吸水視頻,這個圓洞不斷往下吞著四周的空氣和雪水,形成一個大漩渦,整個圓洞“呼……呼呼……茲”的怪響。
就在魚十三和Luan蛋被這美麗震驚的時候,后方的阿族人的吵鬧聲已經(jīng)在大石灣后面響起。
魚十三看向Luan蛋,Luan蛋好似已經(jīng)明白了,魚十三淡然一笑:“多謝了,狐兄,幾次救命大恩,如果還能相見,魚十三一定報答”。
等阿六伯一鳥當先轉(zhuǎn)過石頭彎的時候,看到的是魚十三面露微笑,對他擺手再見的畫面,就像去好朋友家做客臨走時88一樣普通,一樣的熱情。
然后,倆人手挽著手,往后一躺,“咕哦……”,瞬間就被大旋渦吞了進去,消失在阿六伯眼前。
“不……”!阿六伯大叫一聲。“啊……”阿六伯狂奔過來,滿腔的憤恨無法發(fā)泄,“啊……啊……”,一直到最后,他都沒有親手抓住魚十三,雙眼漲紅著環(huán)視周圍。
“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再變態(tài)的一笑,周圍的阿族人看見了,全部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二女隨后趕到,她心理很亂,魚十三能活嗎?可是族人死了那么多?魚十三和人玀反抗族人,魚十三也流浪成了人玀?她不想魚十三變成族人眼中的人玀。
問了旁邊的族人,她知道魚十三最終還是逃脫了,望著面前那個深不見底,水流洶涌的洞穴,她也不知道自己內(nèi)心在想些什么。
阿六伯“呼哧呼哧”著,掃視了周圍,最終將眼神定定的看著二女,“嘿嘿……嘿嘿嘿”!
“小jian人,你這個……”,阿六伯一邊罵一邊就要伸手去抓二女。
二女被阿六伯眼中的兇狠暴虐嚇得止不住的倒退,旁邊的阿族人有些忍不住的騷動,卻沒有阻止。
眼看著阿六伯的手就要抓住二女,“咻……”的破空聲傳來,“阿六,住手”!一聲暴喝傳入阿六伯耳中。
所有人抬頭看去,一個高壯的漢子,長發(fā)飛揚,那臉龐如刀削,雙目炯炯有神,讓人不敢直視。
那漢子極其高壯,上半身不著片縷,身上的肌肉隆股,如石頭般堅硬。左手摟著一個身姿妖嬈豐腴的美婦,從天上降下。
“見過族長”!周圍的阿族人都屈膝行禮。
阿六伯嘴角一翹,停下了動作,張開滿嘴泛黃的牙齒,好像擇人而噬。
“巨武檔。二女勾搭野玀,殺害族人還有小七。怎么處理”?他不叫族長,反而稱呼巨武檔。
“老六,二女并不知曉魚十三真實身份,況且今晚事發(fā)突然,怎么可以妄下結(jié)論”!巨武檔說話語氣鏗鏘,一言定論。
“好!哈哈哈……”阿六伯仰天一笑,“那我請族長允許我繼續(xù)追捕,上天入地,我也要追到魚十三那野玀雜sui”。
“當然”。巨武檔一擺手,阿六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邊的美婦,一雙眼睛繞著女武檔和二女看了一圈,這才壓著心中的邪火和暴虐的情緒,吆喝著手下騎上鴕鳥獸,呼嘯一聲而去。
“阿姆”!二女一頭撲入女武檔懷里。
女武檔摸了摸她頭發(fā):“你啊,好了,沒事了,以后切莫如此,阿父和阿姆都是為了你好”。
巨武檔瞟了她們一眼:“事到如今,你也需要反省了,二女,回去禁足七天”。
巨武檔望著阿六伯離去的方向,還有面前的水洞,心中不住的盤算著,正要收兵回寨,卻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嗯”?他鼻子不斷的嗅著,雙目泛著綠光往四周掃射。
“怎么”?女武檔正要說話,卻被巨武檔抬手粗暴的打斷,只見他先是驚疑不定,然后滿臉狂喜。
終于,確定了方位,他的視線繞過水潭,穿過藍冰,看到了那頭白雪里潛伏的動物,一頭白狐。
是臨近肉丹境的白狐,在古老傳言中,白狐的功效……
想到這些年的困頓,如果不是自己當年斬了巨蟒,得了肉丹……
本來,魚十三的出現(xiàn),就出乎了他的意料,今晚的事本就有他一份謀劃,沒想到現(xiàn)在,一個現(xiàn)成的好處,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自己眼前。
巨武檔再也忍受不住,大喝一聲:“所有族人,全部回族,守好山寨”!
“咻……”巨武檔向著白狐逃離的地方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