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沉默著,有些奇怪。魚十三正想找一個話題了解一下這個地方的情況,一聲炸響,柵欄門向倆人飛來。
等魚十三反應過來時,二女已經(jīng)擋在了他身前,只是一抓,順手一甩,那柵欄門就撞在旁邊墻壁上摔得稀碎。
“那豬玀還沒死嗎?”隨著一道狠厲的聲音,一個鷹鉤鼻稍許蒼老的男子走了進來,高大的身影居高臨下的望著倆人,遮住了頭頂?shù)奶旃?,像是一片烏云?p> “阿六伯”,二女面色有些難看,說話也帶著火氣:“他不是豬玀,身上也沒有任何豬玀的標記,他來自東方”。
“他來自東方?”被稱呼阿六伯的大塊頭斜著腦袋,深陷的眼窩滿是不屑。
“二女,你就是太年輕,方圓幾百里的各個部落我們都知道,就沒有像他這樣的人”,話說完,阿六伯目露兇光,死死的盯著魚十三,看樣子,隨時都想暴起一招捏死這個惡心的事物。
二女氣急:“是我和阿父把他救下來的,也是阿父允許讓他住在這里養(yǎng)傷。阿六伯你不滿意直接和阿父說去”。
阿六伯聞言大怒:“你看他身上穿的什么?從未見過的樣式,頭發(fā)還那么短,皮膚那么白,就算不是豬玀,那也是棒客的探子,還留著干嘛?”說完,伸手就來抓魚十三。
魚十三滿臉平靜的看著,連續(xù)兩次“死亡”,讓他都不會再像以前那般驚慌了。再說,動彈不了,除了躺著還能干嘛。
二女一把打掉阿六伯的手臂,活像一只面對老鷹帶著寶寶的小母雞:“可是你也無法證明他就是探子啊,再說你見過這么弱小的探子嗎”?
阿六伯嘿嘿一笑:“也對,嗯……”,摸著下巴,好像被說服了一般。臉色轉(zhuǎn)變之快,堪比翻書:“那就聽二女的,可我們部落不養(yǎng)閑人,過兩天傷好就要讓他做事才行”。
“當然,阿六伯你放心,等他傷好,我會負責到底”,二女一臉興喜,當然滿口子的答應。
“好,那我先去找你阿父了”,阿六伯轉(zhuǎn)身就走:“對了,小七逮了只七色鳥,知道你喜歡呢,正到處找你”。
“?。空娴膯??”二女興奮道:“上次就被七色鳥逃脫了,我這弄完馬上就去找他”。
“好”,阿六伯隨口應著,這次真走了,看都不看魚十三一眼。
表面上這個阿六伯好像被二女說服了,小七?我是情敵?很有可能,豬玀?也是人的一種嗎?或者是奴隸?……還是早點修養(yǎng)好身體,早點了解這個世界才行,還是自己太弱了,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承受不起。
可能是七色鳥太難得,以致于二女接下來的動作都在加快,更沒有說話的興趣,魚十三精神不振,也沒有多加詢問。
魚十三已經(jīng)迷迷糊糊的快要入夢,只記得二女臨走前叮囑門口的阿古三修好柵欄門,小心照看著點。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jīng)天黑。躺在干草鋪上,魚十三嘗試的動了動,不知道草藥是哪些成分,效果很好,那種疼痛感已經(jīng)淡了很多,手腳都能小幅度動作。
天上的月光白蒙蒙的,透過天窗照亮了屋子,柵欄外傳來阿古三的“呼嚕呼?!甭?。
魚十三剛醒,想再睡也是不能夠,正望著天窗想著白天了解的事情,好像有東西什么閃過,一對“桃花眼”泛著藍綠的光先進入魚十三的視線。
那事物不斷掃視著房內(nèi),見魚十三看它,也不叫喚,只是優(yōu)雅的一個跳躍,橫在橫梁上,又一閃,一片白影落在地上。
是那只同是天涯淪落狐,魚十三非??隙?,只是它來做什么?它是怎么逃脫火災的?沒有被燒死?又怎么找到我的?來找我干什么?一連串的疑問在心里閃爍著。
那白狐非常輕靈的幾個踱步,來到柵欄處往外看去,可能是見外面沒有動靜,這才轉(zhuǎn)頭蹲坐到魚十三床前,位置不遠不近,腦袋向前微傾,有種審視魚十三的感覺。
魚十三微微一笑,舉起左手,輕聲道:“來”!
白狐有些猶豫,最終輕輕跳上了床鋪,離魚十三的手掌僅有幾公分的位置。
魚十三不動,舉著的手也一直保持著,白狐滿臉嫌棄?最終沒走到魚十三手下面,只是前爪往腹下一陶,一顆龍眼大小的紅色果子放在了魚十三手旁。白狐一臉肉疼?可惜?不舍?
魚十三又要開口,白狐滿眼復雜的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一個跳躍就順著泥土墻跳上了橫梁,接著再閃,徹底不見了蹤影。
望著面前的果子,魚十三一時間思緒翻飛,“呵呵”,自嘲的一笑,抓起果子塞進嘴里。
果沒核,微甜,味道么……營養(yǎng)快線!
正要細細品味,渾身一陣燥熱,腦袋一暈,又昏死過去。
每天就這樣翻來覆去,魚十三躺床的第六天,終于能下床走動了。在這期間,每天二女都會早晚一次帶著食物和新的藥泥來給他,魚十三也了解了很多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二女從小就聽的傳說。
或許是藥效太好,也可能是白狐晚上的靈果有用,除了不能劇烈運動,已經(jīng)不妨礙他行走了。
在魚十三的誘導下,趁著陽光正好,二女帶著他觀看整個部落,魚十三終于看見了這個部落的樣子,圓棚頂泥土房和各樣的石屋隨著山脈的起伏錯落有致。
一圈高有七八米的石墻圍繞著山寨,眺望山寨后方的山頂,一片雪白聳立,那是因為海拔太高形成的積冰,只有海拔稍低的季節(jié)變化、太陽照射,最終化成流水經(jīng)過人力挖掘的小溝穿過部落向山下流去。
在部落中間最宏偉的二層石樓,是這個橫聯(lián)山部落的族長居所,族長也就是二女的阿父,這個部落叫“阿”!
據(jù)二女說,才遷徙到橫聯(lián)山的時候,整個部落只剩下五十三人,經(jīng)過三代人的努力,直到二女的阿父阿姆這代,也就是巨武檔和女武檔,建立了鐵血的威名才扎根下來。
而巨武檔更是憑借一己之力斬殺了一條成年泰坦巨蟒,吞噬了巨蟒肉丹,進入了祖上從未進入過的肉丹境,一舉成為方圓百里最強大的人族戰(zhàn)士,從此,那些豬玀、棒客就在周圍絕跡,族人才安然屹立在這橫聯(lián)山上,壯大至今。
魚十三看著遠處宏偉石屋上盤旋的巨大長條蟒骨,一股敬仰油然而生。
又想著剛才二女所講,連忙問她肉丹境是怎么回事,二女對這個“白癡”的底線有點了解了,也不為意,只說他們部落以前的煉體招式,是整個大陸流傳最廣的基礎煉體法,直到巨武檔成為肉丹境,才改良而成。
按大陸最通用的力量計算方式,是一象一熊之力,象是猛犸象,熊是熊羆,等鍛煉到十象十熊之力,個人的力量就無法再靠煉體法提升,只有修成肉丹,才能突破肉體極限。
二女還順手把一本薄薄的羊皮冊子送給了他,是最普通的煉體法,也是以前他們阿族人都修煉的東西,這煉體法鍛煉到最后,頂天二象二熊之力。
這玩意兒,但凡有些手段或者交際,都能得到,并不稀奇,所以二女也敢大方的送他。
至于修成肉丹,還有樣最拉風的能力,就是可以御氣而行,沒錯,是御氣不是御風而行。這是有差別的,只是二女也搞不懂,每次問,巨武檔都叫她好生煉體,不要好高騖遠。
至于更上面是什么樣,二女不知道,巨武檔也不知道,因為巨武檔修成肉丹境就是繳天之幸,剩下的靠他摸索。只是聽說,很早以前,都有各種神圣,他們力大無窮,拋山趕海無所不能,當然,這也只是傳說。
魚十三對力量有了基本的了解,故意問些其它的事兒,二女也不防備他,有問必答,甚至魚十三不問,二女也不斷的說。
原來整個“阿”部落都崇尚著一種巨魚圖騰,有傳聞這巨魚眼睛如冷芒,渾身烏青的鱗片,在大海、湖泊里起伏,巨嘴一張,足以生吞下兩頭在湖邊飲水的猛犸象。
也是聽說,他阿父當年在這橫聯(lián)山上撿到了一顆快要干涸的巨魚肉丹,吞服之后才達到煉體巔峰的,不過他阿父一直對這事諱莫如深。
魚十三什么好奇他們的語言文字,才了解,這個世界更像是蠻荒,這個世界的人類也有獨特的文字、內(nèi)涵,只是因為太過深奧,所以說話人人都會,但讀寫卻是高級人士的專利。
二女又講,聽她阿父說,曾經(jīng)征伐中,也抓到逼問過不少流串的棒客和豬玀,才知道在這片大陸中有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部落或者山寨,卻沒有一個更強大的集體,比如說國家。
魚十三覺得很奇怪,國家這種大集體的存在,是歷史發(fā)展必然的事情,而且看部落的情況,也不是原始時代,怎么一次國家的建立都沒有過呢?不過一切疑問都放在心間,只等以后有機會再說。
她又繼續(xù)講,在各種各樣兇險的山嶺荒野,沼澤琥珀,生存著來去如風的棒客、水匪,他們也是人族,但不事生產(chǎn),掠奪著所有族群辛苦收集的物資,以殺人掠奪為樂。
當然,還有各種原因流浪在外的人族,他們游蕩在整個大陸最陰暗的角落。他們比棒客更加扭曲、嗜血,就算被部落收留,也會被關押在最偏僻的角落,等待戰(zhàn)爭來臨或最危險的狩獵時,他們就是第一個沖在最前線的人類。
于是他們也有了一個單獨的統(tǒng)一稱呼:豬玀!也可以叫野玀或者人玀。
魚十三恍然知道了自己為什么會住在鴕鳥獸的閣樓上,而且是被看守狀態(tài)。
一個不明身份的人物,出現(xiàn)在了阿族人的狩獵區(qū)內(nèi),沒有橫尸當場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自己能活下來估計二女功勞不小,魚十三心中暗暗想到,因為從醒來到現(xiàn)在,他還沒見過一次巨武檔。
看了看旁邊的二女,矯健的身影背上撇著一把等高的長矛。問過二女才知道,他們所有的武器都是自己打制的。這玩意兒除了太重外,還真不錯,魚十三想著。
二女講,他們從小修煉肉身,凝聚血食之氣。鍛造體術,凝聚精華,希望能煉成自身內(nèi)丹,從而獲得強大的自身力量和奇異的圖騰之力。
而那些直接吞噬野獸內(nèi)丹的,有幾率獲得野獸的生前力量,也有可能,不符自身,輕者重傷,重者直接斃命。更有可能,身體出現(xiàn)一定幾率的變異。
魚十三心中默默的想著這些事兒,和二女一邊聊天,一邊隨意的走著。
自己居住的地方,在整個部落的入口不遠處,下方關養(yǎng)鴕鳥獸方便使用,上方的閣樓暫時由他居住。
魚十三也看見了圍墻上面的瞭望塔,寨門處是一道雙開的柵欄大門,倒釘一排排的著木樁。
兩個阿族守衛(wèi)已經(jīng)看見了二女和魚十三,都笑著和二女打著招呼,只是看著魚十三就收斂了笑容,眼神冷漠。
二女也覺得有些尷尬,可解釋又沒必要,只好腳步稍稍快些。
魚十三倒是無所謂,反正身體恢復的不錯,況且每晚還有的白狐靈果,他只想快點恢復好,按煉體法修煉身體。想到這里,魚十三心中稍暖,每個世道都是這樣,有時候就是人不如狗。但老天既然讓他穿越,他就要抓住機會,不想再普普通通。
過了寨門,一片臟亂差的聚集地出現(xiàn)在他眼中,于是指著前方那群沒穿上衣,只是腰胯圍繞著樹皮的人,向二女問道:“他們是?”
二女有些不自然的答道:“他們就是豬玀”,說完還偷看了魚十三一眼。
魚十三細細看著,這類人基本都比阿族人要廋些,裸露的背部或者臉上還有一個烙燒的圓形印記,最多的那人甚至有四個。
那是一個明顯進入老年的男性,更遲緩的動作和發(fā)白的頭發(fā)都預示著他豐富的人生經(jīng)歷,看見二女和魚十三過來,卻反應敏捷的四肢爬伏在地。
口中高呼:“族女”!
那些正在做著其他事情的“人玀”聽到呼聲,都圍了過來,彎下了腰,不敢抬頭。于是爬伏在地的老年“人玀”頓時顯眼起來。
二女揮手:“你們做自己的事,我還有事,只是順路看看”。
等人都散開了,只有那個老年“人玀”還留著,躬著個身子,一臉的討好,看見魚十三,也是一臉恭敬。
二女無奈,更沒搭理,保持著稍許的戒備,拉著魚十三新?lián)Q的皮衣就繼續(xù)往前走。
剛走出一段距離,后方傳來一陣動靜,一個一臉憨笑的“人玀”孩子正被其他幾個更高壯的孩子壓在地上,嘴里都塞滿了泥土,那老年“人玀”正一臉賠笑的躬著身賠禮,因為那幾個孩子身前站著兩個壯年的人玀。
直到發(fā)現(xiàn)二女和魚十三的目光正看著那邊,那兩個高壯“人玀”才滿臉諂笑的退讓開。
老年“人玀”趕緊拉起被壓著的孩子,不住的往這邊鞠躬,目送著魚十三和二女離開。
“他們都是這樣嗎”?魚十三問。
“什么”?二女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們……嗯……雖然都是人,但是阿父從小就給我們講,離他們遠點。如果在野外或者單獨遇上,必須先殺掉他們?!?p> “哦……看起來,好像也挺正常?!濒~十三沒有想繼續(xù)這個話題。
“我……有次和阿父他們出去,看見過三個野玀,他們不是一起的,男的被帶孩子的女野玀……”二女話沒說完。
氣氛有些停滯,魚十三也沒說話。
繼續(xù)往上走,一路還有阿族人在路上來回監(jiān)視著這些“人玀”做事,有的“人玀”抗著大截的木頭,有的扛著獵物,有的在編織著各種各樣的漁網(wǎng)……
所有最重最累的活都是這些“人玀”在做,魚十三不是圣人,只是有些感慨,才覺得上一輩子的生活是那么的幸福。
繞著部落邊緣轉(zhuǎn)了一圈,已經(jīng)感覺到了些許疲乏,于是放緩腳步,二女帶著他走向寨外。
陽光正好,山寨下是一大片河流沖擊的平地,一條河流蜿蜒而行,鳥語花香,遠方山勢起伏,藍天白云。
邊走邊聊,二女又向他解說哪些植物可以吃,哪些可以藥用,活把魚十三當成了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魚十三卻停住腳步,看著腳下齊膝的綠植,摘下紅果一聞,辣椒?
味道雖然有些許差別,但肯定是。
這里什么都好,就是胃口他有點受不了,除了還剩下的幾只香煙,魚十三也懷念起了上輩子的燒烤,于是道:“二女,今日的肉食我來做,廢心你這些時日照顧我了。”
二女一笑:“好啊”。
于是魚十三收集了幾把辣椒揣進兜里,配料不齊,有鹽和辣椒,也不錯了。倆人邊往回走,魚十三邊交待二女需要準備的肉食。
再次經(jīng)過玀區(qū),剛才被欺負的那孩子正抓著一個粗陋的雕像,躲在一棵灌木后癡癡的傻笑。
魚十三走上前輕輕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年齡小,約么才十來歲,卻有一米四五的高度?;琶χ鴮⑹种械牡裣穹旁谏砗?,有些畏懼的看著他,也不說話。
魚十三不顧旁邊二女驚愕的眼神,執(zhí)著又很自然的伸手拉過那男孩:“別怕”!
那孩子偏著腦袋:“他們叫我Luan蛋”。
“噗”。旁邊的二女忍不住笑出聲,又紅了臉,見魚十三看他,一挺胸,雙目驕橫的瞪了他一眼,“哼”,撇過了頭去,魚十三覺得心臟跳動得稍快。
于是他只好苦笑一聲,對Luan蛋道:“我烤些肉食,你去撿些干柴,我們一起啊”,又指了指自己住的地方。
那Luan蛋聽的明白,本來是躲都來不及的,不過到底被魚十三的微笑感染到了,加上又有肉食可以吃,于是點頭答應。
魚十三溫和道:“那快些,我們等你”。
于是三人分開行動,不一會兒,二女帶了切割好的新鮮獸肉,魚十三借她獸匕,削好了一根樹枝,串好,抹上鹽,綁了木架放好。
Luan蛋動作也快,這邊魚十三剛做好,他就抱了一大捆干柴過來。
二女把火點上,魚十三把辣椒放入陶碗,洗干凈一截圓木,不一會兒就剁成了辣椒醬。
烤肉已經(jīng)慢慢滋滋冒著油,魚十三細細的抹上調(diào)料。
二女和Luan蛋在旁邊好奇的看著,連阿古三都嗅著鼻子。
天色漸晚,直到魚十三叫聲“開動”,經(jīng)歷五天后,魚十三再次償?shù)搅松弦皇罒镜奈兜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