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士卒們還沒得及從歡快的氣氛中反應(yīng)過來,慣性便讓空白的大腦發(fā)出指令,齊刷刷拔出了軍刀。
石一安抱著手指蜷在地上,望著挾持北殷游的劉云。她的眼睛里,七分狠辣,兩分殺氣,另外還有一分忽隱忽現(xiàn)的邪魅。
“馬上!拉一匹快馬,一架馬車過來!否則,我活剝了他的皮當(dāng)靠墊!”劉云對著紅衣士卒,聲音猶如洪鐘浩然,中氣充足,聽不出絲毫的怵怕膽怯。
光是這聲音之勢,就足以震懾幾分人心,更不必說,劉云眉頭一壓,眉尾如劍刺出,犀利的眼神還透出一股游刃有余的氣息。
石一安腦子中一閃而過,劉云站在在漆黑的夜里,眼皮不眨揭掉人皮。他也不知為何他會胡思亂想,身子不由一哆嗦,甚至懷疑他在哪兒見過。
“你們要干什么?我是小明王爺,皇上知道了誅了你們九族!”北殷游又怎會知道,眼前這五人不僅剛剛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左部災(zāi)民,其中還有朝廷通緝的三名逃犯。
劉云沒心情聽北殷游亂叫,抬腳往北殷游腿上一踢,北殷游瞬間膝蓋麻到腳尖,跪在桌上。
“不要管我,給我殺了他們!”
當(dāng)著部下的面,北殷游出了如此大丑,只覺被辱,顧不上思考性命,勢要殺了五人。
劉云冷笑一聲,抬刀在北殷游臉上打了兩下,順勢輕輕一劃,一道血痕便生了出來,一股液體便緩緩從北殷游的臉蛋上流出。
北殷游捂著臉蛋頓時手上一黏,蹬大了眼睛將手拿下來一看,直接嚇哭了。
王行一時笑哭不得,明王爺?shù)目薰鸵呀?jīng)算是婦孺皆知,沒想到到了兒子也是掌握到了精髓。
只可惜青出于藍,濁于藍??薰κ钦莆樟耍珱]哭對地方。
郭三騎馬進營,見士卒圍成墻背對著他。沒有應(yīng)他也沒人給他讓路,這要是放在外面,郭三的嘴里早就罵開了。
他下馬,撥開人群,走向前去,忽得一驚。
“這是做什么?”郭三問完四下看看,立刻明白了此時的狀況。
石一安一個滾身,在郭三腳底下站起,左手向內(nèi),掐住他的咽喉。
王行透過圍著的紅衣兵的縫隙,始終沒能看見救兵,只得順著劉云的話繼續(xù)向紅衣兵要馬。
“我數(shù)十聲,如果馬還沒遷來,你們就準備帶著小明王的一條胳膊,去給明王復(fù)命吧?!?p> 紅衣士卒雖廢,但不傻。他們大多數(shù)是官員親貴之子,這其中干系不用多說,也能把握。
為首的將領(lǐng)吩咐拉了馬和馬車,讓開出營的路。
“把我們小王爺放了,你們要的給你們!”
“放心,會放的?!眲⒃评湫σ宦?,這笑極輕極短,在北殷游耳朵里更覺得可怖。
“將我兄弟抬上馬車!”王行拉了拉桃虎,發(fā)現(xiàn)他無能為力,朝紅衣兵發(fā)出命令。
為首將領(lǐng)揮揮手,四士卒上前將桃虎四肢拉起,扔進馬車。
劉云一腳將北殷游從桌子上踩下,紅衣兵見機上前,還未靠近,劉云的刀就已經(jīng)又抵在北殷游爬著的后脊梁骨上。
姚冰卿背對著劉云,面向著身后的紅衣兵,隨著劉云和北殷游的前進而后退。
“等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會放了你們小王爺。”劉云面無懼色,氣定神閑:“但你們?nèi)粢宦犯?,讓我們到不了安全的地方,那就自己委屈下你們王爺了?!?p> 北殷游被劉云塞進車中,姚冰卿上馬車一拉韁繩,王行石一安相視一眼,挪步后退。
石一安將郭三往地上一扔,轉(zhuǎn)身上馬,兩腿一蹬。姚冰卿一揮馬鞭,馬車動了起來。
王行將地上的郭三踢個囫圇,郭三滾向紅衣兵。王行兩步蹬上馬車后梆,一手扒著車箱,半掛著,就這么堂而皇之,像個得勝將軍般奔出軍營。
郭三站起后急了,大啐一口,吶喊道:“弓箭手呢?”
一小兵小心翼翼起聲:“去左部了,還沒回來?!?p> 郭三懊惱卻只能認了,皆因除了騎兵弓箭手之外,所剩皆是權(quán)貴公子,整日飲酒作樂,各個都衰的不成樣子。
偶有幾個精神小伙,對北殷游也并十分拼命。不過舉刀拿出個架勢,唬不唬的住對手郭三不知道,但騙北殷游是絕對有。
營中的紅衣兵袖手傍觀看了北殷游笑話還不夠,竟無一人不是覺得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郭三一人干著急絲毫無用,北殷游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身邊這些人這些人肯定不會被砍頭,但他的腦袋一定是保不住了。
自己的前途命運可是開不得玩笑,他本是明王府一個雜役,跟著北殷游到血祭軍,自己也算戰(zhàn)袍加身,怎么也比從前硬氣多了。
這些世家公子不過混幾年日子,便能到朝堂上謀到職。甚至靠山硬的,就是青云之上。
可他跟他們不一樣,他的靠山就是北殷游。
郭三定睛細看,見劫走北殷游的馬車尚可追,急下命令隨他去追。
可營中眾人怏怏不樂,沒人動也沒人支聲。郭三氣急振臂一呼:“愿意隨我救小王爺?shù)?,跟我走!明王一定不會忘記今日之恩!?p> 福伯于營外一側(cè)柵欄缺口出,觀察了王行逃跑的整個過程。見王行無礙,且已逃脫,他裹好香,悄悄又離開了血祭軍營。
福伯并未急著回城,而是到達城邊,展開他的香料,往地上一鋪,開始叫賣“忍冬花膏”。
城墻上的魏海龍聽到后,不慌不忙,悠悠走下城墻,偶遇般經(jīng)過福伯面前。
“將軍要不要給夫人買點香?”
“怎么賣呀?”
“二十文一盒,上好的香料,您聞聞。”
“啥香呀?嗆死人了,哪個騷娘兒們會用你這個香??!趕緊別在這擺了,去煙柳胡同看看,你去哪兒走一趟,保管回來得謝我!”
“哎喲!那就先謝過將軍了!老朽這就去看看,要掙了錢,回來再謝將軍恩。”
福伯和魏海龍這一唱一和,不大不小的聲音,一套做戲提防,既來的突然,也應(yīng)得妥當(dāng)。
足有十年未曾接頭過的兩人,還依然能夠保持著暗衛(wèi)的默契,這讓兩人心中都不免激動。
福伯收拾好香,包袱一裹,朝護城河邊的煙柳巷走去。而魏海龍則轉(zhuǎn)身上馬回到自己城內(nèi)的府邸,進入后院,抬頭望著天空,等著那一只向他飛來的信鴿。
信鴿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信鴿,但傳信的路卻依然不會出錯。
時間荏苒,改變了他們的容貌,但永遠改變不了他們歃血為盟時,向天地圣祖許下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