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撰玉一行人的仗勢,早就吸引了眾多百姓圍觀,此時哀樂聲起,百姓們的啜泣聲便再也抑制不住,紛紛大哭起來。
“恭迎王爺回家!”
不知誰照著齊伯喊了一聲,于是邊上的百姓便都陸陸續(xù)續(xù)地喊開了,到了最后,百姓的喊聲整齊劃一,響徹整個鎮(zhèn)北王府的上空。
鐘撰玉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得捏緊,面上盡是平靜之色,顯得比一旁的百姓冷漠不少。
倒是齊伯等一眾王府下人,看見這一幕眼眶發(fā)酸,俱是嚶嚶啜泣起來,一時王府內(nèi)外,全是哭聲。
秦白瑞看著這一幕,撓了撓頭,又見鐘撰玉神色平靜,便毫不見外地朗聲道:“諸位可莫哭了,我與郡主兩個當(dāng)事人家屬都還沒哭呢,鐘家軍好不容易回家了,大家開心一點?。 ?p> 齊伯止了眼淚。
下人們止了哭聲。
樂伶止了哀樂。
鐘撰玉側(cè)目,看著語出驚人秦白瑞,神色不明。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白瑞的身上,卻見這個年紀(jì)不大的少年并不慌張,臉上也并無勉強(qiáng)之色,侃侃道:“反正人總是要死的嘛,何不看開一點?我爹爹他們是為了大渝而死,此番回來,也算是榮歸故里,身為爹爹的兒子,只覺得驕傲!”
混在人群中的劉成軒:……榮歸故里不是這么用的!
“驕傲?秦白瑞你有什么可驕傲的?!?p> 一聲冷哼從劉成軒的背后響起,驚得劉成軒忙回頭看去,只見幾十個穿著官服的人從遠(yuǎn)處而來,而剛剛這聲質(zhì)問,則是為首之人發(fā)出,這人約莫三十出頭,表情森然,與大丙有幾分相像。
竟是大理寺丞肖直清!
劉成軒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轉(zhuǎn)回頭,似乎多看肖直清一眼就會沒命。
雖說秦白瑞這番話有些驚人,但眾人回味一品也不是沒有道理,可肖直清這毫無道理的怒懟,顯然是不把鎮(zhèn)北王放在眼里。
這可犯了眾怒,都不等秦白瑞罵回去,百姓們就率先不干了。
“怎么就不能驕傲了,我要是有這般神勇的爹爹,尾巴早翹到天上去了!”
“就是!秦將軍與王爺?shù)墓儯瑤装倌昴艹鲆粋€啊,我大渝能一次出倆,都是祖宗保佑了?!?p> “我看他就是嫉妒王爺厲害,見王爺犧牲了可不得趕緊過來嘲諷幾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貨色!”
……
鐘撰玉盯著來人瞇起了眼,一只手按在腰后的匕首上,防備地看著來人。
肖直清被百姓如此指責(zé),全當(dāng)做了耳旁風(fēng),臉色未變地帶著人上前,攔住了鐘撰玉:“大理寺奉旨捉拿欽犯,望郡主不要阻攔?!?p> 欽犯?
鐘撰玉的眼神第一個落在了秦白瑞的身上,難道秦白瑞犯了什么事?
但秦白瑞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兩眼茫然,顯然也是不知情的樣子。
鐘撰玉將信將疑地又轉(zhuǎn)過頭問道:“不知大人所說的欽犯是何人?”
“鐘家軍軍師,賀裕!”
話音剛落,大理寺的人便趁著眾人呆愣的瞬間涌了上來,目標(biāo)明顯,就是后面被保護(hù)地很好的馬車。
“住手!”
鐘撰玉一聲爆喝,隊伍中的士兵就齊齊拿著武器,將馬車圍住,刀尖指向大理寺的人,硬生生將大理寺的人給攔了下來。
“這位大人,賀裕乃我鐘家軍軍師,鐘家軍為國捐軀,只他僥幸撿了一條性命,豈是隨隨便便什么人都能帶走的?”
那肖直清被攔,面色一沉,威脅道:“怎么,郡主還要抗旨不成?”
鐘撰玉也不怕他,揚(yáng)聲道:“你口口聲聲說奉旨,那圣旨在哪里?罪名又是什么?”
“就是啊,空口無憑的,我們憑什么放人!”秦白瑞搭腔道。
“哼,垂死掙扎?!毙ぶ鼻迳斐鲆恢皇郑赃叺碾S從便遞過來一卷圣旨,看花色確實與一般圣旨無礙。
“你鐘家軍貪大喜功,判決失誤,折損了我大渝近五萬精兵。皇上仁慈,念鐘永年為國征戰(zhàn)多年不予追究,但賀裕作為施號發(fā)令的軍師,總是要問責(zé)的。”
鐘撰玉聽到這話頓時氣血翻涌,死死捏著匕首勸告自己不要沖動,就感受旁邊掀起一道微風(fēng),不過一晃眼,秦白瑞的拳頭就打到了肖直清的臉上。
“呸!你肖直清怎么那么能顛倒黑白??!折損五萬精兵我們不心痛嗎!一張口就叭叭叭的,怎么不去你娘墳頭叭叭啊?!”
肖直清在大理寺多年,遇到過橫的,卻沒遇到過秦白瑞這樣敢直接上來就打人的,是以躲閃不及,被一拳掀翻在地。
鐘撰玉的目光又落到秦白瑞的身上,心中默默給他點了個贊,又冷冷地看著狼狽倒地的肖直清說道:“人,是不可能給你的,誰知道你的圣旨是不是假的,我不信皇上會如此對待鐘家軍?!?p> 肖直清在隨從的幫助下起了身,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憤憤道:“郡主你這是阻攔公務(wù),我勸你識點相,鐘永年生前為大渝立下無數(shù)汗馬功勞是不假,但一碼歸一碼,他貪大喜功折損了那么多的精兵,此時沒有將他鎮(zhèn)北王的封號撤下來已是給他體面,若執(zhí)意要阻攔,你這個連封號都沒有的郡主怕是也當(dāng)不了了!”
“肖直清!”鐘撰玉終是忍不住,額頭青筋爆出,匕首出鞘。
“攔下她!”肖直清一聲令下,自己大步地向馬車走去:“天字軍?你們把武器對著我們大理寺,是準(zhǔn)備謀反嗎!?”
這罪名的帽子扣下來,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天字軍就這么一猶豫,便被肖直清掀開了馬車簾。
“啪?!毙ぶ鼻宓氖炙查g被車內(nèi)伸出來的劍鞘打中,他痛得一放手,簾子掉落,將他的視線隔絕開來。
但哪怕就那么一瞬間,肖直清也看見了馬車內(nèi)的狀況:賀裕就這么直挺挺地躺在車內(nèi),看上去一點生命跡象都沒有,旁邊有一侍女護(hù)在身邊,對他怒目而視。
“好,很好!”肖直清怒極反笑,伸出手指指著鐘撰玉:“來人吶,給我先將郡主拿下!”
“我看誰敢!”
秦白瑞一個健步擋在鐘撰玉面前,放完狠話又側(cè)過頭對著鐘撰玉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小撰玉你放心,有哥哥在肯定不會讓他們把你怎么樣的?!?p> “……”
鐘撰玉瞪著死魚眼看了他一眼,又深呼吸了幾下從他的身后走出,聽不出悲喜地說道:“我鐘家軍忠于大渝,定不會對大渝朝臣出手,但今日你若想帶走賀裕,便從我的尸身上踏過去?!?p> “不過,我鐘家軍尚未定罪一日,我爹便一日是鎮(zhèn)北王,我就是這大渝的郡主。端只看,肖大人覺得我鐘撰玉的命,值不值錢了?!?p> 鐘撰玉涼涼得看了他一眼:“今日的事,傳到皇上耳朵里,可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