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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衣來

第七十七章 山賊搶親

拂衣來 莊一宅 3073 2020-11-24 19:00:00

  “我躲在暗處,倘若見到山賊有傷害你的意圖,我再現(xiàn)身!”

  言暮看著那一條長長的商隊,工人們正搬著一缸缸美酒,堆放得整整齊齊。身旁的應(yīng)晏陽換了一身黛藍(lán)色錦衣,將他芝蘭玉樹的氣質(zhì)生生壓了下來。

  先前應(yīng)晏陽提議讓他帶隊,先上龍虎山探查,再知會他人協(xié)助,言暮雖覺得他在以身犯險,但也理解對方對于自己甚至言氏還是不能夠完全信任的。

  只見對方依舊笑意盈盈,對言暮說道:“多謝李拂兄弟!”

  他早就把消息放了出去,今日午時言氏的商隊會出發(fā)去吳江,現(xiàn)在也到了要啟程的時候了,言暮不用看,都知道那兩個刀子嘴豆腐心的長老早就急得跟熱窩上的螞蟻,奈何龐雨堅持,他們也沒有理由阻撓。

  遠(yuǎn)山無窮路,眾樹掩人跡。

  龍虎山山腳下,一條細(xì)長的商隊夾著窸窸窣窣的工人,不急不慢地行走在人跡罕至的小道上,四周一只雀兒都沒有,讓茂密翠綠的樹林顯得格外的孤寂。

  言暮一身青碧色錦衣,蹲在樹上枝丫間,一雙眸子帶著銳利的光,卻被叢生的葉兒遮掩,憑著氣息,聽著風(fēng)聲,她已知道,一群蓄勢待發(fā)的山賊,早就藏匿于山林間。

  隨著一陣細(xì)碎的,葉兒和樹枝被踩入松軟土壤的聲響,數(shù)十名山賊已拔出鋒利的刀相向之。

  “有山賊!”一些膽小的工人嚇得連忙大喊,扔下身后的貨物,邁開腿地往外跑。卻不知道,既入了山賊的羅網(wǎng),又怎能逃得出染血的長刀。

  刀過血肉,濺起一把把血,染在裝著女兒紅的酒缸外,格外的紅艷與虛無。

  言暮的內(nèi)心在不斷起伏,應(yīng)晏陽一場不知所為的戲,陪演之人不明真相,卻丟了性命,但誰能責(zé)備高高在上的他?

  最是王家多紛爭,不知他那明月清風(fēng)般的笑容下,還埋藏著多少條為他而死,因他而死的人命。

  這般無情,亦這般尋常。

  這次下山劫鏢的,是龍虎山的二當(dāng)家趙虎,只見滿臉橫肉的他,一身熊般的粗肉,身上被曬得發(fā)黑的皮跟鐵般,雙眼赤絲亂系,彪悍得很!

  他一看就看出了被層層護(hù)衛(wèi)圍著的年輕男子,此人必定就是龐雨!見雜碎被殺得差不多,他一馬當(dāng)先帶頭劈向幾個護(hù)衛(wèi),饒是言氏如今經(jīng)營不善,連護(hù)衛(wèi)都是些廢物,一個個被砍殺的護(hù)衛(wèi),來不及呻吟一聲,便倒地不起。不過二刻,整個商隊就死剩一個龐雨。

  “這小子就是言不憂的私生子?!”趙虎粗手一伸,抬起被綁著手腳的龐雨的臉。

  言暮一看,虛汗都要冒出,只見應(yīng)晏陽假裝被嚇到昏迷,那手無搏雞之力模樣看者尤憐,不過圍著他的山賊們都不是善茬,她怕就怕對方一提刀就把應(yīng)晏陽了結(jié)了,卻全然忘了其實應(yīng)晏陽也是懂武功的。

  “喲,好俊的小伙子!”忽然,一把嬌媚的嗓音從山賊堆里傳出,言暮還以為這其中混著哪位美人,定睛一看,才真的被嚇著了!

  只見徐徐走出的“美人兒”,一雙眼眸下凹,跟盤一般大的臉龐發(fā)黑,那骨架大得跟趙虎一般,鼻朝天,脖肥粗,活脫脫就是史書上說的“無鹽女”!

  頃刻間她已經(jīng)走到了應(yīng)晏陽身前,伸出手捏了捏那萬人之上的皇太孫,那張白皙無垢的臉蛋兒。

  “二當(dāng)家,你可不能殺了這家伙!”只聽到那丑女命令式地對趙虎說道:“我要把他帶上山,當(dāng)我的新夫君!”

  那丑女名叫鐘翠花,是龍虎山大當(dāng)家鐘龍的獨女,平生最大的愛好便是擄美男子上山當(dāng)她的夫君,可擄一個跑一個,龍虎山地勢復(fù)雜,任是誰都逃不掉,鐘翠花又抓住一個逃跑的殺一個,這般來來去去,殺的男子不少,但洞房花燭的倒沒幾個。

  這回遇上這般極品,當(dāng)然要趁熱打鐵:“我今晚就跟這美男子拜堂成親!”

  言暮一雙眸子睜得滾圓,只見鐘翠花指著那染著血的女兒紅,高興地說道:“來人,把這些酒兒全部扛上山!”

  “大姑娘!這些貨物……”趙虎也猜到鐘翠花不會放過龐雨,但是這些貨物,可不能隨意染指!

  “哎呀,就幾壇酒,你還怕大人會殺了你???放心!有什么事,我爹擋著!”言暮細(xì)細(xì)地聽著底下二人的對話,所謂的“大人”應(yīng)該就是周高義了。但此刻無暇細(xì)想,一看到被五花大綁的應(yīng)晏陽,她頓時便心亂如麻。

  倘若這皇太孫被劫上山真的被迫拜堂成親,那還真的是天大的笑話了!

  只見壯如鐵牛的鐘翠花一把抱起還在昏迷中的應(yīng)晏陽,伸出發(fā)黑的嘴唇作勢要親吻他,這下應(yīng)晏陽繃得住,言暮是繃不住了!

  “少爺!”

  一聲尖叫,從商隊的死人堆里冒了出來,眾山賊一聽,立刻拔刀準(zhǔn)備來個斬草除根,卻見一枚瘦弱的小侍從拔腿跑向龐雨。

  鐘翠花聞聲抬頭,收回那差點親到應(yīng)晏陽的嘴唇,定定地瞧著跌跌撞撞而來的小侍從,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雖沒有男子的陽剛之氣,卻別有一番風(fēng)味。

  哆哆嗦嗦的小侍從跪在地上,山賊幾把利刀直直地架在他的脖頸,嚇得他跟只小貓兒般,一雙眸子里全是淚水:“求求你們別殺我少爺吧!”

  鐘翠花笑得咧出一排黃牙,連忙擺手道:“哈哈哈,不殺不殺,你跟著姐姐我一起上山,當(dāng)能保住你家公子?!?p>  “上山?!”言暮顫抖的聲音,傳到假裝昏迷的應(yīng)晏陽耳中,一股從心底冒出的笑意,差點要暴露在臉上。

  “是??!一起上山,一起拜堂!”鐘翠花那嬌媚的聲音,聽在言暮的耳中,只覺得反胃。

  她這回為了自己的皇親國戚,可真的是豁出去了!言暮心中盤算著,他日所應(yīng)晏陽真的能執(zhí)掌大權(quán),定要給言氏一副比衛(wèi)氏給響亮的牌匾,就叫“一門忠烈”吧!

  ——

  言暮被五花大綁著抬進(jìn)了龍虎山,才知道上山之路果然如應(yīng)晏陽所說的那般崎嶇復(fù)雜,別有洞天。

  被抬著差不多半個時辰,終于在一出水簾洞內(nèi)走到了龍虎山寨的盤踞之地,鐘翠花饒是覺得他們二人都是手無搏雞之力的公子和侍從,便指揮著讓山賊直接把他倆扔進(jìn)她的房間里。

  “這小子怎么還昏迷不醒啊!”鐘翠花看著榻上芝蘭玉樹的睡美男,不由得惱怒地說道:“等下怎么拜堂呢?”

  言暮睜著一雙圓滾滾的眸子,忽然恍惚了一下,一想到這皇太孫要真的跟山賊之女拜了堂,那真的一輩子都得生活在今夜的噩夢之中了。

  一想到這里,言暮那假裝擠出來眼淚,啪嗒啪嗒地直直往下流。

  “哎喲,你這小貓兒怎么哭了?”鐘翠花見還有一個長得討喜的小哥兒陪娶,心中歡喜得不得了,一見對方哭了,心中尤憐。

  言暮見鐘翠花并沒有惱怒,連忙繼續(xù)演戲:“我家公子自少體弱,今日一嚇可能傷及心肺,若還要操勞拜堂,我怕公子會一命嗚呼!好姑娘,求你讓我替公子拜堂吧!”

  鐘翠花瞧見這小侍從如此討人喜歡,想著這倆主仆都是一起侍奉自己的,便頷首點頭說道:“好好好,小乖乖想拜堂,姐姐我從了便是,莫哭了!”

  言暮聽罷,連忙抽泣著謝道:“多謝姑娘成全!”

  良久,待鐘翠花出門去梳洗打扮,假裝昏迷的應(yīng)晏陽終于幽幽睜開雙目,瞧見被綁著的言暮,那干了的淚痕還掛在臉上,不由得彎起薄唇,笑道:

  “李拂兄弟忠心耿耿,這回是應(yīng)晏陽欠你人情了!”

  言暮微微一愣,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說自己是應(yīng)晏陽,看來是真心感激她了。不過,假如她是個男子的話,還真不愿意替他去跟那無鹽女拜堂,難保他心中有個疙瘩,以后都成不了親了!

  “你這回還真的要好好記著我的人情了!”以后定要你十倍奉還!

  應(yīng)晏陽聽罷,不知為何卻是笑不出,只聽到他認(rèn)真地說道:“我在那些女兒紅里放了毒,這種毒剛喝下去沒事,過了半個時辰才會毒發(fā)。”

  “我在來之前就服了解藥,但你沒有!”許是根本沒有預(yù)料到言暮會上山,也沒有預(yù)料到竟有個鐘翠花出來攪局,應(yīng)晏陽并沒有把解藥帶在身上:“解藥留在了言府?!?p>  言暮一聽,五雷轟頂,只覺得這人就是狐貍托世!

  現(xiàn)在她只有兩個選擇,要不就是不喝那女兒紅,要不就是喝了之后在半個時辰內(nèi)趕回去拿解藥。

  “后悔嗎?”應(yīng)晏陽見言暮不語,幽幽問道。

  “后悔?。 毖阅荷钌畹貒@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所以你可要保住自己的命,來日好好還我這份人情了!”

  應(yīng)晏陽輕輕笑了一聲,依舊風(fēng)輕云淡,語氣卻格外堅定:“一定!”

  一對火紅花燭,兩位翩翩少年,一件喜服陰差陽錯穿在姑娘身上,一道離奇經(jīng)歷藏匿于二人心中。

  多年之后,他們二人又因一道婚事而再次結(jié)緣,會不會有人觸景生情,想起今日的啼笑皆非?

  不過,這也是后話了。

  今朝,且看這即將叱咤大恒的二人,如何化解困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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