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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時間回到鎮(zhèn)子,林凌做好了午飯,看起來很是愉快。
“舅娘,你覺得跟著我舅舅,苦嗎?”
林凌正在給冉飛揚夾菜呢,是感覺這孩子屬于心思重的,很多事情埋在心里,不愿意說,更不要說當初離開有逃走的意味,心理負擔可能更重。
“苦什么,你舅舅那個人,要是早些年,不是個村霸就是個二流子。
虧得腦子好使,讀書不費勁,這么些年,我不苦,債我沒插手,該干什么就干什么,鄭林也沒讓我吃那個苦。
他呢,其實也沒那么苦,人啊,有點執(zhí)念。
他打算當老師的,他阿姐出了事,他路子偏了,他就一直記著。
這開了個店還開到學校附近去了,有空的時候在店里給學生講卷子,最近收了幾個遛街子過來補課,說要給他們送到大學去,講起來是雄心壯志,人確實有不切實際的成分在哈。
但怎么說呢,他能開心就行...
人這一輩子,不就圖有個事做嘛,好的壞的,都是經(jīng)歷...只要不過分,都沒什么好拿出來提的?!?p> 想著舅舅的樣子,楊炯笑笑。
“主要是那小店還挺賺錢,折騰幾年,家里也算是走上正軌了。
我是覺得吧,其實還是遇到好人了!
那個店房租不便宜,可鄭林去拿的時候沒有多花錢,人家給的本分價,那地方之前就是賣文具的,買家,貨源都是現(xiàn)成的,這才讓他有時間折騰他那點興趣愛好。”
楊炯聽著,微微勾起嘴角,“的確如此?!?p> “誰家都容易出個事,咱們家的事算是大的,能平穩(wěn)的活著都已經(jīng)不容易了,不求大富大貴,你們都好好的就成?!?p> 順手給楊炯也夾了一筷子,瞅著冉飛揚,“怎么,不吃嗎?”
冉飛揚猛地扒一口,感嘆,“我是覺得姨你真會說話?!?p> “哎喲,還懂話好話賴啊?!?p> “嗯,我就不太會說話。”
“是嗎?怎地了,說說看?!?p> “一次,我說哥哥沒用,被嫌棄了。”
“哈哈,那是該…”
楊炯聽著兩人言笑,但都不太入耳,這次回來,感觸頗多,六年來,身上有很多枷鎖,錢的事,人的事,還有自己的事。
他一人在外,孤寡獨居,沒錢,沒人,不僅如此,本來自己該承擔的債務,被舅舅拿了去,也沒骨氣給個說法,沒有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前兩年還能用倒霉來形容自己,可是等二十歲之后,卻很難再開口,那些債務成了他和父母之間唯一的聯(lián)系。
開始慢慢攢錢,攢得很慢,想著湊個十萬,先寄回去,連面都不敢見的。
看著飯碗恍惚,似乎從這孩子來的時候,自己的人生慢慢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了,白米泛著光,楊炯沒骨氣又有點想哭了。
就算被撞了,但兩個月就出院了,越想越驚奇,人生怎么能這樣呢?
一朝入地獄,一朝卻又往上走,他腿腳不好,大概會走得很慢,可是卻是切切實實往上走的。
楊炯要哭了,林凌也是,當年還是那么美滿的一家子,一年之內(nèi),全部都變了。
她還記得楊炯的媽媽做得飯菜很好吃,楊仲大哥也很友善,那是一頓溫馨的時光,直到她嫁過來,她都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等到看見鄭林的笑容不在,才真切意識到這個男人相繼失去了供他讀書的姐夫和唯一的姐姐。
冉飛揚垂下小腦袋,嘆息三連,不是都挺好的嗎,怎地還哭起來了呢?
傍晚時分,鄭林回到家,十分高興。
“那店以后就是我的了?!?p> “真的,你買下來了?!?p> “哎,還欠著一點,先買了?!?p> “那也可以。”
楊炯笑笑,這次是真放心了,“嗯,吃飯?!?p> 爾后幾天,楊炯嘗試著打掃了老屋,聽舅舅的意思是本家叔叔全家都搬走了,他也沒多問。
打掃完畢,又是通了通風。
坐在臺階上看著荒蕪的院子,那邊一角,一個破大水缸,老早的時候養(yǎng)了魚,養(yǎng)了荷花,算是這屋子的一片風景。
農(nóng)田交付出去之后,院子沒了主要功能,大多數(shù)都是拿來曬曬衣服,曬曬干菜,老媽做得梅干菜很是好吃,過年的時候都是壓軸的。
就是那圍墻,上面破落不堪,可是那是老爹自己動手堆起來的,用的是老磚,灰白色亮堂,弄完好了兩天,自己在上面練字,之后就沒干凈過。
閉上眼睛,回憶太多,他需要珍藏些…這樣等年紀再大點,不至于寂寞到想死。
關了門,出了院子,又是一番人生。
第二天,鄭林送他們?nèi)サ母哞F站,“我們你別擔心,都挺好的?!?p> “嗯?!?p> “好好工作?!?p> “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