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沉,越過喧鬧繁華,苗瞑和東野清到了清溪樓。
“要我送你去桃林嗎?”站在庭院門口,苗瞑轉(zhuǎn)過頭平靜地詢問東野清。
東野清垂著頭,沒有回答。
苗瞑見東野清沒有回答,于是自作主張地拉著東野清的手腕往桃林的方向走去。
東野清站在原地,用力地抽了抽自己的手。
“怎么?”苗瞑詫異回頭看向依舊低著頭的東野清。
“我…我今天不想回桃林,我想待在清溪樓。”東野清支支吾吾起來。
苗瞑的身子微微一顫,然后故作鎮(zhèn)定道:“那你進屋休息吧,我在外面就行?!?p> 東野清一聽完苗瞑的話,立刻抬起頭對上苗瞑清冷地眼眸,她眼里泛著淚水哽咽著:“我不想休息?!?p> 苗瞑一怔,抬起手揉了揉東野清的腦袋,溫柔地說:“化而為人,怎么可能夜里不睡覺…”
苗瞑的話才說了一半,東野清居然一下就轉(zhuǎn)身抱住了苗瞑。
東野清的臉貼在苗瞑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也感受著自己的心動。
“你…”苗瞑感覺自己的心臟都漏跳了一拍,瞪大了眼瞳,感受著懷中東野清身體的溫度。
“我真的…不想你明天就離開…我想和你多待一段時間…”東野清的淚腺突然就決堤,浸濕了苗瞑胸口的衣服。
苗瞑傻傻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他并沒有回抱住東野清,他不敢,也不愿再和東野清有更多的藕斷絲連。
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如果其他辦法救你倒不如人為的方式改變浮生簽。
因為東野清的姻緣一線并沒有去姻緣樹請愿,因此如果改變了姻緣一線的簽數(shù),那么天簽也會因此改變。也許這是有可能可以救東野清的方法…
這一個辦法苗瞑在路上也思慮了很久,他知道這樣很殘忍,但如果再不做出行動,可能東野清對他的感情會越加的深厚,而他自己也可能會越陷越深。
“你別這樣?!泵珙ńK于還是狠下心從自己懷中東野清拉開了,他望著東野清臉頰上未干的淚痕下意識地想擦拭掉,但剛微微抬手的一瞬,他就想起自己不能再如此心軟。
東野清卻始終搖著頭看著苗瞑的眼睛又不自覺流下了淚水:“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
苗瞑承認自己的心在痛,他也承認自己對東野清并不是沒有一點感情,這幾日與東野清的相處他也不是沒有感覺,但是他不能啊!
是他苗瞑太無能,沒有暗夜瞳,改不了東野清的浮生簽也遮蓋不了她的浮生簽。所以只能想出人為地去改變簽數(shù),他相信只要自己足夠狠心,隨著時間的流逝,東野清一定會忘了他!
“我們不可能?!泵珙ê菹滦钠策^頭去,他不敢再看東野清的臉,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想要抱抱東野清,想要擦掉她臉頰的淚珠。
東野清移動了身子,又正對著苗瞑,她紅著眼睛低聲問:“為什么?”
苗瞑轉(zhuǎn)過身淡淡地說:“我看了你的浮生簽,你的姻緣一線…”說到這兒,苗瞑頓了頓,他在和自己作斗爭,他很掙扎。
“你的姻緣一線不是我?!甭犉饋砉首鬏p松的一句,卻讓東野清整個人都愣住。
東野清不知道,苗瞑說出這句話時又怎么可能是輕松?聽起來的輕松不過是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那么不忍心罷了。
苗瞑心底不停掙扎,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辦,他也真的想不出其他任何的辦法,如果有一線的希望他都愿意去嘗試!
但唯一可能的希望,卻又如此讓他心痛,也會傷到東野清。他知道,他都知道,但是他,真的沒有辦法了。
苗瞑說完之后,東野清也怔地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她不知道苗瞑何時查看了她的浮生簽,但她知道浮生簽所載錄的無一虛假。
“所以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我很感謝這幾日你對我的照顧,但我很清楚我對你的感情不是喜歡?!泵珙ū持鴸|野清,認真地說著違心的話。
東野清卻不相信,她大步向前繞到苗瞑跟前,抬起頭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不信?!?p> 苗瞑沒有和東野清對視,他怕自己的情愫會輕易地從眼神里流露。
“就算你不信我,你也應該相信浮生簽的簽數(shù)?!泵珙聪蛄诉h方,眼里的哀傷顯露無疑。
“我不信簽數(shù)!”東野清倔強地搖頭,“我只信自己的選擇?!?p> 苗瞑一聽,瞳孔微微閃動,說不感動是假的,說不震驚也是假的,但他只能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
苗瞑調(diào)整好自己的情緒,他低下了眼眸,言語里沒有一絲地感情說:“簽數(shù)不可改,你不得不信?!?p> “我!”東野清眼眸動著,明顯是還想要再說些什么,可是苗瞑一抬手直接封住了東野清的穴道。
東野清瞪大了眸子,眼里滿是心慌意亂,東野清覺得自己心底還有一點點生氣。她生氣為什么苗瞑要一個人就決定了他們兩個人的路?
“這個穴道半個時辰后會自動解開?!泵珙ㄝp聲說著。
“很感謝你這幾日的照顧,就此別過,有緣…”苗瞑沒想到自己潛意識里想說的是:有緣再見。
他愣了一瞬,轉(zhuǎn)而改口:“今生永不相見?!?p> “放心,就算沒有你帶路我也照樣能夠出去。如今我身體已經(jīng)好了大半,發(fā)動定位法陣對我來說不是難事。
再不濟我也可以去找林主或者胥式微,他們一定巴不得我趕緊離開東野林?!?p> 說罷,苗瞑還不忘自嘲地笑了笑,總之無論到何處,他都是被嫌棄的人,不被待見的人,他已經(jīng)習慣了。
唯一一個不嫌棄他的人,他也要親手推開,他苗瞑或許就不應該生于世吧。
“永別了,東野清。”苗瞑終于說下了最后的一句離別。
說完過后,苗瞑沒有一刻停留,立即繞過東野清頭也不回地灑脫離去。
他知道,自己多停留一刻,內(nèi)心就會多一分不舍,早做了解對他,對東野清都是最好的結(jié)果。
東野清就這樣被定在原地,瞪大眼眸睜睜地,沒有一點辦法地看著苗瞑從自己眼前離開,如此灑脫決絕,一點余地一點退路都不留給東野清。
為什么?怎么會這樣…
在心底,東野清還是不愿意相信苗瞑對她就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她不相信苗瞑會是一個如此絕情的人。
但看著苗瞑沒有一絲絲留戀,甚至連一個回眸都沒有地離去,并且他的背影很快地就這樣潛入林中,潛入夜色。
東野清不知道心底是什么感受,只覺得有什么東西壓在心上讓她喘不過氣來,甚至還慢慢地撕裂她的心臟,生疼的感覺讓東野清很快淚滿眼眶。
看著苗瞑的背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東野清閉上了雙眼,終于接受現(xiàn)實。
夜風吹著,竟吹得東野清臉頰生疼,這一刻,她倔強地心底否認自己臉頰上最后一滴淚水不是因為苗瞑的絕情,苗瞑的離開而流淚。
淚痕慢慢地被風干,寂靜的夜,耳邊有風聲,還有枝丫晃動的聲音,隱約之間還有一點點的抽泣聲。
半個時辰對于現(xiàn)在的東野清來說沒有一點意義,她只是在等著自己的感情慢慢消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東野清突然聽見一陣急促傳來。
“不好了!不好了!圣女!大事不好了!”
這個聲音,好熟悉,是陶知曉?
東野清還在疑惑,陶知曉就率先看見了被定在庭院門口的東野清。
“圣女!你怎么在這里?”陶知曉焦急的跑到東野清跟前,滿頭大汗地盯著東野清。
這一看,陶知曉就發(fā)現(xiàn)了東野清的不對勁,首先就是東野清的眼睛居然有些腫?其次,東野清的臉頰上明顯就還有淚痕被風干的痕跡,最后,東野清怎么會被定在這里?
見此情形,陶知曉四周望望后,不由得在心底狠狠地批評起苗瞑:苗瞑去哪兒了?都不好好保護圣女嗎?
陶知曉此刻不知道,東野清就是被苗瞑定在了原地。
陶知曉立刻解開了東野清的穴道著急詢問起來:“圣女,你怎么會被定在這兒?苗瞑呢?怎么不好好保護你?他去哪兒了?”
東野清恢復自由后一聽陶知曉說苗瞑,心被刺痛了一下,轉(zhuǎn)而又有了對苗瞑的狠,她不明白苗瞑為何要如此決絕,明明一切還可以從長計議的。
“先不說這個,你剛才說大事不好了,什么大事不好了?”東野清暫時放下了兒女情長,身為東野林圣女的責任感瞬間涌了上來。
陶知曉被一提醒,這才想起自己來次的目的:“就在我大慶結(jié)束后回桃林,還沒進去,就看見有好幾個受傷的人流著鮮血站在我的庭院里。”
這一句話,東野清很明顯聽出了兩個重點:第一,受傷。第二,鮮血。
“我們東野樹妖不都能夠自愈嗎?”東野清一時之間心頭冒出了無數(shù)的問號。
“這就是我說的不好之處!傷者給我說,在來桃林之前他們也并不在意自己的傷口總以為會自愈。直到他們的流出的血液從透明變成了鮮紅色,他們才發(fā)覺事情不對勁。
然后就趕緊來找我,等他們進桃林后,我拿了一些治愈外傷的丹藥給他們涂抹才暫時止住他們的血?!碧罩獣越辜钡乩^續(xù)說,
“你是說,他們的血液變成了鮮紅色?”東野清也明顯被這個消息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東野樹妖的血液顏色向來都是他們身份的象征!這個象征突然沒了,換做誰都難以接受。
“是的?!碧罩獣試烂C的表情讓東野清更是慌了神。
還沒等東野清緩過來,胥式微和符久昀趕到了清溪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