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目的地存星還在唏噓著成神不易,在他的想象中應該是前仆后繼、尸橫遍野的場面,沒想到卻是幾乎沒什么人樂意去跳那個池子。
“他們都不搏一下嗎?”存星抓了抓頭發(fā),“萬一呢?”
“你能不能別想這事兒了?”月之無奈,“千萬年都沒從里邊兒活著走出來一個,說不定成神是假的,里面裝的其實是化尸水。”
“那魂飛魄散的過程是什么樣的?從腳開始一點點融化,還是一接觸就瞬間消失了?”存星又開始思維發(fā)散,“到底是先死了再融化,還是親眼看著自己被融化?”
竹青面色卻是奇怪,似乎沒想到存星對化神池這么感興趣:“云闌山離得最近,想去看的話我可以帶你去?!?p> “好啊!”存星應得飛快,“姐,竹先生說要帶我去的,你可不能攔我?!?p> 可能是因為線索失而復得,氣氛相當輕松,幾人幾乎是一路聊著天走到地點門口的。那住處是個普通的兩層獨棟別墅,比之前住的居民樓是好多了,前后有花園,裝修風格也相當歐式。
三人才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聞見這樓里隱隱傳來臭味。那臭味并非尸體般的惡臭,而是垃圾場里那股食物腐爛發(fā)酵后的酸味。
“這……”月之捂住鼻子繞著房子走了一圈,房子窗戶都開著,內里的陳設一覽無余,“這看起來也沒有能堆垃圾的地方?!?p> 存星想建議之前和墨皓的那套,由竹青變回原型鉆進去給他們開門。話還沒說出口,竹青就已經暴力拆開了一樓的防盜網。
“走吧?!?p> 竹青背著手信步而入,存星趕緊把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
進了樓后臭味更大了,似乎每一塊地板都在染發(fā)著異味,可面上看起來并無異常,這墻壁和地面甚至可以說的上光亮可鑒。
“底下有地下室嗎?”存星用力踩了踩地板,“沒有的話就真不知道哪里來的味道了?!?p> 話音剛落,地板底下傳來一聲巨大的撞擊聲,以存星修行者的聽覺,他還能隱約聽見鐵鏈晃動的聲音。
“烏鴉嘴嗎?”存星拍了下自己的臉,“不至于吧?”
竹青已凝神靜聽,動物的本能使他對聲音十分敏感,聽聲辯位于他而言更是不在話下。
“要是墨皓在就好了?!敝袂嘧叩揭惶帀呴_始敲打,“我看不見風的流動,只能聽見人被關在哪兒。”
月之也學著竹青敲打四周,這墻壁瓷實的很,敲了半天手疼了也沒敲出什么不同聲響。
“存星,你還記得追蹤術的口訣是什么嗎?”月之小聲問了句。
存星也小聲回道:“不記得了?!?p> 月之“哦”了一聲,裝作無事發(fā)生。
竹青那邊找出了地下室的門,機關做的并不精巧,直接在門的外面一側刷上了墻粉了事,樣式也是個最簡易旋轉門,竹青輕輕一推就開了。
存星欲往地下去,竹青攔住了他。
“怎么了?”存星一臉莫名,“活的線索近在眼前了竹先生!”
竹青卻是搖頭,仔細觀察了門后又用手擦了一指墻灰。他覺得事有蹊蹺但說不出具體哪里蹊蹺,可這人去樓空的房子還有明顯新涂上的墻漆,著實處處透露出奇怪。
竹青往地下室走了一段,樓梯很深底下一片漆黑。蛇的眼睛有益于常人,黑暗并無法使他恐懼,可他心中總覺有怪異之處。
月之和存星跟在竹青身后,他倆都沒有火的天賦,只能點了個打火機后又用法術令光強了些,雖不夠照亮整個樓道,但可視范圍內還是清晰了不少。
地下室藏得很深,一般房屋不會有如此構造,應該是被買下后重新挖來的。越往里走空氣愈發(fā)稀薄,血腥味和腐爛味兒一起混雜在狹小的通道里,使人聞了不自覺頭暈犯惡心。
樓梯的盡頭是一塊空地,空地的盡頭又有一間上鎖的牢房,正是那牢房的門被猛烈撞擊發(fā)出聲音。
真相近在咫尺竹青卻越發(fā)不安,前幾日的連連碰壁使他確定了這是個布的很深的局。可從意料之外的自焚起,一切又太過于順利,就像是有人故意斬斷了所有的支線,只留了一條路供他們走下去。
整個地下室沒有燈,只有墻壁上有安放火把的臺子。存星撿起墻角還殘余些的火把,點燃后插在了墻上。
火把的光照亮了一面墻壁,他們這才看清那面墻竟已經完全被血斑駁成了黑色,墻邊壘著人的斷肢和血肉,其中還夾雜著森森白骨。
月之雖已經工作了許多年卻是沒見過這般景象,一時胃里翻涌幾欲嘔吐。她忙運功壓下這股惡心勁兒,勉強站直著不彎下腰去。
幾人站在原地保持靜默,門里的撞擊聲也停了。雖沒了巨響,鐵鏈顫抖震動的聲音卻仍在,“悉悉索索”的聲音從里傳來。
存星月之修為尚淺,竹青卻已從氣息中感知到內里關著的并非妖物。
竹青靠近牢門,月之將存星擋在身后,手中結下一個法印。
“房子里的人已經走了,你安全了?!敝袂噙盗藥紫麻T,“我們是來救你的?!?p> 門內先是毫無聲響,而后里面的人突然變得瘋狂起來,巨大的撞擊聲一聲聲的在地下室回響,內里的人恐怕是將全身的力氣都壓在了門上。
漸漸聲音小了下去,撞擊聲停了只能聽見那人沙啞的嘶吼,聽聲音是個女人,嘶吼中還伴有哭泣。
慢慢的嘶吼聲被哭泣完全取代,那女人的聲音也弱了下去,最后只剩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和指尖劃門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響。
月之和存星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盡是驚駭。
“請離門遠些,我要打開門了。”
里面鎖鏈的聲音在往遠處移動,待聲音停止,竹青生生擰斷了拴在門外的鎖。
存星將火把遞到竹青的手上,竹青先跨進了這間牢房。
牢房內血腥味更濃了,還伴有比外面更重的尸體腐臭味和食物的酸味。竹青用法力將火把的光芒變強,牢房的全貌終于得以顯現。
月之和存星想要跟進來,卻是被竹青攔在外面示意靠后些等待。
這牢中的慘狀比外面有過之而無不及,四五個人被鐵鏈拴著早已變成了一堆腐肉,完全密閉的環(huán)境里竟然有蒼蠅嗡嗡作響,仔細看去那腐肉里已是生了白蛆。
那女人就縮在墻角,發(fā)上衣服上盡是血污身上還有傷口,一雙眼睛已經難以聚光,看向竹青的眼神空洞又茫然。
竹青上前扶起女人,那女人的雙腿卻是被盡數折斷。竹青環(huán)顧四周,將火把扔在了尸體上,一掌劈開鎖鏈將女子橫抱而起。
“月之,讓局里派車直接送回局里,去醫(yī)院會引起恐慌?!敝袂嘤梅Ψ庾±畏康拈T,里面的火已經燒起來了,皮肉被炙烤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栗,“存星,你去樓上拿床毯子給她蓋上?!?p> 月之和存星應下,在前邊用打火機的光亮給竹青開道。
那女人縮在竹青胸口將頭埋進他的衣服里,踏出地下室的那一刻,女人的身體又開始劇烈顫抖。
誰也不知道女人到底被關了多久,從她瞳孔情況來看,起碼是半月以上未曾見過光亮。
在女人又開始撕扯自己的頭發(fā)前,存星取來了毯子蓋住了她的頭,長期待在黑暗環(huán)境不見天日,任誰也受不了突然強光的刺激。
那女人的呼吸慢慢平復,可存星不知道還有什么會又刺激到她,欲將女人從竹青手中接下送入房間內??赡桥司o緊抓住竹青不愿放手,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突然存星又聞到那日的香味,翠色的煙霧從竹青身上散開溶入到空氣中,那女人緊抓不放的手微微有了些松動。
片刻,女人已完全在竹青懷中沉睡過去,也不知是多久沒好好睡過一覺了,毯子覆蓋之下竟傳出細微的鼾聲。
存星竹青二人默契的閉上嘴,把這片刻的寧靜留給這位剛脫險的可憐人。
“車來了!”月之沖進來一聲大喊,存星忙給她比了個噤聲的手。月之捂住嘴,示意竹青車已經停在門口了。
竹青將女人放進車內,又在女人呼吸處施了些迷煙確保萬無一失。
車漸遠去,房租內的東西還需處理,三人再次進入了地下室。
這次竹青從房子里翻出了個應急燈,比火把好用多了,僅是一盞就將地下室照的宛如白晝。
牢房里的火已經燒了許久,可燃物被燃盡里面又沒什么空氣,不出一會火就能完全熄滅。三人還是將主要精力放在了牢房前的空地上。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地方竟像是個演武場。正經擺放著武器架,常用的諸如劍、斧、刀、槍一類的悉數齊全。每一把兵器上都有血跡,有的甚至因為血污堆積太厚,連刃的那一邊都已不再鋒利。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月之捂住鼻子問。
“得問了才知道?!敝袂嗳∠掳验L槍拿在手中,“這里的東西都沒有妖氣,不是妖干的?!?p> “那就是人類干的?”存星想取把劍下來,手伸了一半又縮回去,“太殘忍了。”
竹青將槍放回,本想在衣服上擦擦手,卻發(fā)現剛才抱出幸存者時,身上已被粘了血污:“我有個想法,可能這就是他們所謂的修煉。你們看這些兵器,本就可以為修行者所用?!?p> “那這尸體,到底本就是死人,還是被殺害的?”月之又看了眼墻邊的腐肉,忍住惡心說,“總會有報失蹤案的,得查查。”
三人在地下室又轉了幾圈沒有什么新的發(fā)現,存星將外套脫給竹青讓他穿上遮蓋血跡,竹青沒有推辭,說了聲“謝謝”就穿上了。
臨走前,竹青施了個法將地下室封上。若有小偷進了這房子誤入地下室,那只怕心理陰影這輩子都難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