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目的
兩人的身影走近了些,便站定在那里,并不打算繼續(xù)往前走,而是就這樣說著話。
這距離倒是剛剛好,和江楚寧離得不遠(yuǎn)不近,既然二人發(fā)現(xiàn)不了自己,又能清楚地聽見他們的談話。
先是江楚燁的聲音。
“早就知道賀遂使臣此番到金陵,目的肯定并非求和那么簡單,如今看來,當(dāng)真如此?!苯钪S刺道。
面對江楚燁的嘲諷,賀遂泓的腰桿挺得很直,他的頭發(fā)編成碎碎的小辮子,高高地束在頭頂。這樣一來,顯得賀遂泓更加得高大挺立。
江楚寧看得很清楚,賀遂泓此時(shí)的沒有絲毫適才在廣場時(shí)與皇帝說話的謙卑,而是氣勢十足,像是有著風(fēng)從他的身上吹出來。
在人前那慫樣,果然是裝的。
江楚寧不禁暗暗罵了一句卑鄙。
“既然大將軍已經(jīng)知道我的目的,為何不直接告訴你們的陛下,這樣也能戳穿我的詭計(jì)啊?!辟R遂泓聽了江楚燁的話,略帶得意地笑道。
江楚燁冷笑,“賀遂使臣是在教我什么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嗎?”
“你們中原有句話叫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初讀這句話,沒覺得怎樣對,心想著這兔子和狗,怎么能扯得上關(guān)系?可是后來我又讀到了后面的兩句,才感覺此句甚妙啊?!辟R遂泓哈哈笑著,頭上的小辮子在肩上輕輕掃著。
“今日我也來實(shí)踐一番?!辟R遂泓最后這般說道。
“你不用想得太好,我和陛下都不是傻子?!苯罾淅湔f道,“這兵權(quán),你以為我當(dāng)真眷戀?”
“這誰知道呢?”賀遂泓輕蔑一笑,“萬一你眷戀呢?”
賀遂泓的眉毛飛揚(yáng)著,他的面相長得很兇,此刻這樣得意而又囂張的神情,讓人從其中能看出微微的殺氣來。
“你的陰謀不會得逞的?!苯钜嗍菤鈩萑_,“我們中原的話,還不止這一句呢,還是請賀遂使臣學(xué)明白了在來大齊攪弄風(fēng)云吧?!?p> 賀遂泓聞言仰頭大笑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滿帶欣賞地看著江楚燁。
“江大將軍,若你是西夏人,我和你肯定會是很好的兄弟。只是可惜,你生在了中原,我們注定兵戈相見?!?p> 江楚燁看著賀遂泓這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樣,卻沒有什么與之相關(guān)的回應(yīng),語氣仍舊很是冷淡。
“容我提醒使臣一句,上一仗,是西夏主動求和的?!?p> 賀遂泓聞言,仰天大笑了好幾聲,“有你在,那場仗,我們西夏沒有把握贏,也不能傾盡國力一戰(zhàn),所以只能求和。我們會求和,自然是計(jì)劃好了后面的一切。西夏怕你是真,你們皇帝自然也怕你。大齊的皇帝性子多疑善變,我早就有所耳聞。昨日和今日這兩場比試,再加上我的一席話,早就在他的心里扎上了一根刺。江楚燁,我今日就把話放在這兒,你和你效忠的國家,最后都會敗在我的手里?!?p> “那便拭目以待吧?!苯罾溲弁R遂泓。
“知道嵐玉公主為什么會被我救回來嗎?因?yàn)槟嵌?,就是我下的。這毒,只有我能解?!?p> “你就是為了留在金陵?”
賀遂泓嘴角得意一勾,“我留在金陵,你們皇帝就勢必要時(shí)時(shí)刻刻地來威懾我和西夏。現(xiàn)在雖然是西夏服軟,你們得意??赡菆稣桃菜愕蒙蟽蓴【銈?,西夏要是再來一場,大齊可也是受不了的。所以為了平安,你這位戰(zhàn)神,他不敢不器重。這器重的時(shí)間長了,免不了會猜忌?!?p> 江楚燁笑笑,“你饒了這么大一個(gè)彎子,就是為了除掉我?沒想到我在你賀遂戰(zhàn)神的心中,還有些分量?!?p> “這也是你們中原的一句話?!辟R遂泓笑道,“擒賊先擒王?!?p> “這王也不是賀遂使臣說擒便能擒到的?!?p> “我知道你聰明,一計(jì)可抵萬敵。可你這才智能用在戰(zhàn)場上,不知道在這風(fēng)云變幻的朝堂上,是不是同樣也能用上?!?p> 話音剛落,賀遂泓突然大喝一聲:“誰!”
他的視線落在了江楚寧藏身的草叢里。
適才不過是江楚寧無意間發(fā)出了一點(diǎn)聲響,不料賀遂泓竟聽見了去。
江楚燁也望向那邊,突然看見江楚寧的靴尖。
靴尖上沾著泥土,他仔細(xì)回憶了一下,似乎和昨日江楚寧靴尖上的土漬形狀差不太多。
他不敢確定,可又怕真的是江楚寧。
江楚燁猶疑了一下,終于還是拔出手里拿著的劍,江楚寧身側(cè)一飛。
眨眼之間一只兔子被劍穿肚而過,隨著劍釘在不遠(yuǎn)處的一棵大樹干上。
“賀遂使臣未免有些過于草木皆兵了吧?”
江楚燁看著這兔子,似是有些嘲弄地說道。
賀遂泓轉(zhuǎn)過身,“看來我還是不及大將軍機(jī)敏。”
“使臣過謙?!?p> “想來也是過癮?!辟R遂泓接著之前的話說道,“能和大將軍在朝堂上也有所較量?!?p> “不過使臣不爭不搶的樣子,倒是和戰(zhàn)場上絲毫不相像?!?p> 賀遂泓戰(zhàn)場上殺人似魔,江楚燁領(lǐng)教過,也自然知曉他的戰(zhàn)神稱號絕非空穴來風(fēng)。
“不爭?”賀遂泓繼續(xù)道,“不知江大將軍聽沒聽過你們中原的一句話,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p> “看來賀遂使臣自上次兵敗之后,在家里沒干別的,就研究我中原的古籍了。”
“用你們的計(jì)策打敗你們,想想便令人過癮?!?p> “那使臣便好好想著吧。”江楚燁輕笑,“畢竟也只能是想想而已?!?p> “時(shí)候不早了,我要給嵐玉公主配藥,就先走一步了。”賀遂泓笑道,“我能留下,還得多虧了公主。”
江楚燁看著賀遂泓提及嵐玉公主時(shí)候輕浮的表情,不禁嗓間漫上一陣厭惡。
“使臣慢走。”江楚燁禮節(jié)性地道了一句。
賀遂泓笑了笑,眼神迅速地看了一眼那樹上的兔子,隨后便轉(zhuǎn)身離開這樹林。
江楚燁看著賀遂泓走遠(yuǎn),沖著江楚寧朗聲道:“出來吧?!?p> 江楚寧慢慢地起了身,不好意思地望著哥哥,用手撓了撓頭:“我不是故意偷聽的?!?p> 她現(xiàn)在的樣子,還真的有點(diǎn)像只小兔子。
這樣惹人憐的妹妹,倒是讓江楚燁自己的心情稍稍放霽。
“過來?!苯钚χ鴶[擺手。
江楚寧趕緊起身,她剛走兩步,又看見了那釘在樹干上的兔子,便走了過去。
她看了看那瞬間死亡的兔子,那兔子死得極快,連眼睛都還是睜著的。江楚寧幫哥哥把釘在樹上的長劍拿了下來,另一只手則是拿著那只兔子。她走到江楚燁的身前,把這劍和兔子都遞給了他。
江楚燁接過劍,“還真是你?!?p> “我是迷路了,所以才到了這里?!苯幘镏∽?,略有撒嬌道。
“剛才我和賀遂泓的對話,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這個(gè)賀遂泓,真的是陰險(xiǎn)狡詐?!苯帒崙嵉卣f道。
江楚燁笑笑,“不過你哥我,還是能應(yīng)對的。”
江楚寧點(diǎn)點(diǎn)頭,“我相信你?!?p> “這幾天應(yīng)當(dāng)不會再發(fā)生什么事情了,不過等到陛下回宮,可就不一定了?!?p> 江楚寧問道:“不一定?”
“回宮之后事情自然就多了?!苯钚Φ?,“剛才你也聽見了,有了賀遂泓這人在金陵,咱們?nèi)蘸?,怕是不能安心度日了。?p> 江楚寧似是想起了什么,“對了,既然陛下現(xiàn)在已然對我們鎮(zhèn)國公府產(chǎn)生了懷疑,那么之前你在登州同我講的指婚,是不是就有可能被擱置?”
“指婚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本來也不一定會實(shí)現(xiàn),你不要太憂慮?!苯钫f道,“至于陛下懷疑我們江家,這個(gè)你倒不必?fù)?dān)過于心,陛下雖然懷疑,但現(xiàn)在還不至于做什么手腳。畢竟這場仗才剛剛打完,現(xiàn)在就處置功臣,說出去朝廷上也沒有臉面。賀遂泓狡詐,我也不是善欺之輩。放心吧,我能應(yīng)對?!?p> “那便好?!?p> “你不是迷路了嗎?跟著我回去吧?!苯钚Φ?,“也真的是服了你了,明明自己連北都找不著,還自己來到這樹林里,真是唯恐自己不迷路?!?p> “我這不是知道哥哥肯定回來救我的嘛?!苯幇阎绺绲男渥?,跟著他一起出了山林。
三日后,皇帝及眾皇親貴胄回京。
暗潮涌動,似有溢出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