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剝離了三段記憶,但陸舟的智商并沒有被剝奪。蘇醒后的半年時間里他每每想要分析自己的處境,卻總因信息太少而難有寸進(jìn)。
而唯一能提供信息的黑土卻在很少理會他的各種試探,在他拿到《青帝馭氣訣》并開始修煉之后,如換了一個人一般專心“教學(xué)”。有幾次被問得急了,也只是干巴巴地留下一句“等你到了旭堊城就知道了?!?p> 然而陸舟的修行之路算不上順暢,畢竟他只是一個生活在科學(xué)大旗下的純粹新人。好在其韌性足夠,硬是靠著艱苦樸素、忍饑挨餓的精神打破了辟谷丹只能堅持四個半月的限制,生生地在山洞里苦修了半年,然后“順利地”達(dá)到啟動傳送陣的最低要求。
如今,既然已經(jīng)確定黑土在山洞中的話并非囈語胡話,陸舟自然要為自己的未來早做打算。別的不說,順利地在這尚不知深淺的世界里存活下去,然后早日取回自己的命燈和記憶才是正理——那里邊,可能就有返回“陸舟”所在時代的秘密。
他鄉(xiāng)再好,也溫暖不了流浪人。
而且,世間一啄一飲皆有定數(shù),陸舟不覺得自己被請來做“跨界旅游”的。也就是說,肯定有什么“任務(wù)”需要自己來完成。而此地暫時應(yīng)該沒有危險,正是跟黑土好好溝通的好機(jī)會。
“黑土小兄弟,如今我們已經(jīng)到了旭堊城,該告訴我你們的目的了吧?”陸舟努力讓自己的態(tài)度溫和下來,畢竟黑土說他才十六歲。
依舊沒有應(yīng)答。
“黑土小兄弟,你該不會也是被那老頭兒抓來的吧?那咱們更應(yīng)該聯(lián)合起來合力反抗,不讓他的陰謀得逞啊?”
“黑土小兄弟,我們被關(guān)在這里三天了,要不要找機(jī)會逃出去?不然會耽誤咱們的任務(wù)啊……”
……
良久之后,陸舟想了想換了個說法:“黑土小兄弟,不管怎么說你我都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早點告訴我那老道士的目的,我們就可以準(zhǔn)備得充分一點,對吧?”
話音剛落,沉默了幾天的黑土終于悠悠回話了:“你好煩?。 ?p> “哪有什么狗屁目的陰謀,還不是你個傻蛋適應(yīng)不了這個世界,我?guī)熥娌排晌襾碚饶??!?p> 這話怎么聽怎么不靠譜,陸舟撇撇嘴卻沒有馬上反駁他,而是略帶笑意地說:“嗨,你終于回話了,我還以為你出什么事兒了呢,連續(xù)幾天不說話?!?p> 也許是因為年少不懂隱藏吧,雖然看不清黑土的表情,但隱約間也能感受到他的些許歡愉情緒。不過他嘴里的話卻依然不好聽:“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p> 陸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只是這會兒是真不敢亂發(fā)作,只好強(qiáng)忍問道:“哪有什么奸啊盜的,就是想問問你,道爺幫了我這么大忙,我該怎么回報他呢?”
“你哪兒來那么多花花腸子,就你這點兒修為水平,你能幫人家辦什么事兒?”
聽語氣,黑土是有點兒氣急敗壞了。
陸舟卻不為所動,依然故作輕松地問:“真的什么都不需要?”
黑土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嚷嚷起來:“煩死啦!滾滾滾滾滾……”
陸舟被吵得后腦發(fā)疼,終于忍不住炸了:“閉嘴!”
黑土的聲音應(yīng)聲而止。
陸舟深吸一口氣,語氣沉重地繼續(xù)說道:“別再把自己當(dāng)小孩子了,以為遮住眼睛別人就都看不到你。難道你就有沒有想過,既然山洞里的三盞命燈都是我的,那床榻下的那一朵無名火焰是誰的?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為什么在我進(jìn)入地穴之后那火焰才亮起,而那之后你才出現(xiàn)?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你為什么會變成如今這幅神不神鬼不鬼的樣子,連自己的身體都沒有?”
“難道你就不擔(dān)心,在失去一盞命燈之后,你的肉身會不會變成一個廢物?你離開肉身之后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又經(jīng)過了多長時間,你真以為自己還是十六歲?”
“如果我所料沒錯的話,你所謂的來拯救我不過是一個明面上說得過去的借口,那憑空消失的老道人一定有更大的算計,說不定連你都只是一枚可憐的棋子!”
“如果你確實什么都不知道,也便罷了。不然的話,你繼續(xù)這樣遮掩下去,咱們兩個誰都別想好!”
陸舟越說越糟心,恨不得把黑土拉出來揍一頓。
而黑土不知道是被嚇著了還是真的想起了什么,竟然沒有馬上罵回來。
陸舟意氣難平,卻又無可奈何。面對黑土,他其實沒什么底牌。
就在陸舟考慮著要不要借著見廣智小和尚的機(jī)會去找佛門高僧求救時,黑土的聲音終于再次在他的腦海里響起:“我確實失去了一部分記憶,比如說關(guān)于‘我’最后時間的情況。”
被罵了一通之后,黑土反而平靜了很多。
“你說得沒錯,我與你確實是俱榮俱損的關(guān)系,所以我們之間確實應(yīng)該坦誠相待。而我之前糾結(jié)于那一抹可有可無的面子,確實是過于幼稚了?!?p> 陸舟有些詫異于黑土的三個“確實”,不過并沒有打斷他。
“其實就我所知道的,事情沒那么復(fù)雜,根源其實還是在我身上……”說到這里黑土似乎猶豫了一下,不過很快繼續(xù)說了下去:“我本是北寒洲的一個的道門修士,出門游歷時被怨修糾纏傷了靈魂。之后……師祖為了救我,試過很多種辦法,可惜那怨修太過難纏,雖然被多重削弱壓制,但無法徹底根除。這也是我如今的脾氣火爆、出言無狀的根源?!?p> “怨修?”陸舟見黑土停了下來,不得不提問道:“那你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黑土坦然回道:“現(xiàn)在?現(xiàn)在的我連身體都沒有,還能是什么情況。說起來,也無非是我壓制著那些凌亂的怨魂,而它們隨時隨地干擾我的情緒?!?p> 陸舟有些疑惑:“不是怨修嗎?怎么又扯到怨魂上了?”
黑土的語氣再次煩躁起來:“怨魂都是殘缺的!幾十條怨魂合在一起共同修煉然后生出獨(dú)立意識,便是怨修,懂嗎?這怨修的意識已經(jīng)被我?guī)熥婺缌?,剩下的不就是怨魂了嗎??p> 看來,黑土對那些怨魂的壓制并沒有很大的優(yōu)勢。
陸舟點點頭,思考了一下再次問道:“那這個……雪域和西毒,你知道多少,你師祖為什么要把你送到這里來呢?”
山洞的地穴里有兩本書,其中一本便是《西毒·雪域》,當(dāng)初陸舟看得津津有味,只可惜帶不走。
黑土的聲音很快想起,帶著一點兒不耐煩:“西毒大概就是西毒洲的意思了,跟我所在的北寒洲是一個意思,反正我之前是沒來過。雪域不就是雪域嗎?就是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我說你也不是真傻啊,怎么凈問些傻蛋的問題?”
陸舟馬上反應(yīng)過來:“你是說,這里能幫你壓制住甚至消滅那些怨魂?”
“沒錯!”黑土定篤的聲音馬上響起:“你就沒發(fā)現(xiàn)剛才那個老頭兒身上有什么不正常嗎?”
陸舟心里一緊,趕忙問道:“你是說十七叔?他有什么不正常?”
“那滿頭的青氣都快把他臉擋住了,你就不覺得奇怪?”
陸舟仔細(xì)回想了一遍,疑惑地問:“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