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寧躲在柜臺后面聽得清清楚楚,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是周百戶勾結(jié)海盜,共同劫掠財物,然后雙方分成,這其中還有齊老爺一份。
想到這里他不由記起紅娘,臨別之時曾對他說起,若是有書信可以讓齊家寄送過去云云,當時他還只道這個齊家或許跟紅娘有什么關系,現(xiàn)在看來,這分明就是蛇鼠一窩啊。
周百戶跨進酒館兒,隨便就找了一張靠著門口的座兒,拿著酒咕嘟咕嘟地喝著。徐寧出來時,周百戶正好背對著他,一點都沒注意到。
“周百戶?!毙鞂幗辛艘宦暋?p> 周少游蹭地一下就從凳子上蹦了起來,臉色鐵青,轉(zhuǎn)過來一看原來是徐寧,神情這才放松下來,狐疑地盯著徐寧:“你怎么在這兒?”
徐寧道:“昨夜大亂,我找不到人,在外面藏了一夜,這才剛要出去,就聽到周百戶你的聲音,我還以為是倭寇又回來了,急忙藏了起來。”
周百戶狐疑至極,面上卻不動聲色,罵罵咧咧道:“這些王八蛋,平日里朝廷祿米養(yǎng)著,一到關鍵時刻就拉??!對了,這里只有你自己么?”
“不錯?!毙鞂幫白邇刹?,躬身道:“卑下抗倭不力,懇請百戶責罰。昨夜我已與大隊人馬失散,加上對這一帶不熟,所以,沒找到其他人?!?p> 周少游不動聲色地暗笑了一下,道:“你是說你一直都在這里?”
“不。我一直都在后院躲藏,剛剛才出來,周百戶,咱們的人馬呢?”
周少游道:“都被倭寇殺散了,待我前去召集人馬,再做商議。”說罷他從凳子上跨過來,這一下距離徐寧也只有大約一只胳膊的距離,這個時候正好徐寧躬身給他行禮。
周少游嘴里佯道:“徐寧,你辛苦了,快快隨我一起去召集人馬?!笔稚蠀s一點不慢,嗆啷一聲抽出腰間雁翎刀,用盡了全身力氣往徐寧脖子上劈去。
誰知道變故突起。徐寧低著頭猛然往前一沖,死死抱住了周少游。周少游大駭,猝不及防之下被徐寧沖倒,仰面躺在地上。徐寧同樣抽出腰刀,看也不看,雙手握住刀柄狠狠往下刺去。
周少游嚇了一身冷汗,一個機靈,腰間用力,身子咕嚕滾到一邊,接著就聽見嗆地一聲悶響,那刀子插在地上。周少游顧不得去看,翻個身站起來,耳中聽到風聲又至,急忙往前一撲,連人帶凳子一起撲倒地上。
徐寧緊追不舍,背上的兩刀刀傷著實影響的厲害,否則周少游剛剛必死無疑。此時牙關緊咬,大踏步追上去,揮著刀狠狠往下劈。
周少游一開始失了先機,差點被徐寧一刀殺死,后怕不已,此時雖然是在地上,但他哪里敢有半點懈怠,一個勁地在地上滾來滾去,暗暗叫苦不迭,一邊滾一邊大聲罵道:“徐寧,你瘋了,你敢殺朝廷命官?!我定要奏明都司大人,將你千刀萬剮!”
徐寧心下也暗暗吃驚,他沒想到周少游還是有點底子,手上的刀不由加快,刷刷刷不住地往下劈砍,不求一擊致命,只求能擊中便可。
周少游驚怒交加,這一陣翻滾,讓他頭昏眼花,胃里一直在翻騰,不過借著這里的桌椅板凳比較多,總算是能躲避。
但時間長了他也受不了,逮著一個空隙,他一用力,骨碌骨碌滾進了桌子底下,趁機拉大與徐寧之間的距離,待滾到了桌子另一邊,翻個身子站起來,猛然一陣頭暈,又趴到桌子上,忽然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急忙一推桌子,只見一柄鋼刀從他眼前砍下,正中桌面。
咔嚓一聲,桌面裂了一個縫隙,周少游大怒:“徐寧,你以下犯上,妄圖行兇殺死上官,就算是我饒的了你,大明律例也不會饒了你!吃我一刀!”
徐寧又驚又悔,大聲喝道:“你這狗官,勾結(jié)倭寇,欺凌百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言罷他咬著牙沖了上去,舉刀與周少游纏斗在一起。
周少游舉刀迎上,兩人你來我往地斗了起來。這周少游雖然早就被酒色傷了身,與徐寧纏斗卻綽綽有余,一來徐寧年紀小,刀法再精妙,也施展不出來。二來,他身上有傷,一直都未處理,此時纏斗已久,漸漸體力不支。三來自昨夜,他便水米未進,纏斗越久,越是覺得力不從心。
起初周少游被徐寧的精妙刀法嚇了一跳,待打了一會兒,他也瞧出來徐寧不過是在苦苦支撐,自信大增,仰頭哈哈一笑,道:“好你個小畜生,差點嚇住老子,明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刷刷刷,周少游起手三刀,一刀快似一刀,這是有名堂的招式,叫陽關三疊。周少游使出來難免走了樣,但殺得徐寧不住后退,他還以為自己神勇非常,忍不住大笑兩聲,大踏步追了過來。
徐寧刀口向上,突然一刀撩了出去。這一刀綿軟無力,卻露出他的破綻,腹部空門大開。周少游喜不自勝,急忙跨步上前,迫不及待一刀劈了出去。
就是這個時候!
“去死吧你!”徐寧爆喝一聲,突然轉(zhuǎn)刀,刀口向外,狠狠地斬了出去。
周少游見他那一招已經(jīng)用老,哪里料到還有這樣的變化,急忙想去擋住,卻已經(jīng)來不及,那刀自肩膀往下一刀劈中了他的鎖骨。不過徐寧后繼無力,他往后一縮身子,竟然逃脫。
徐寧一刀命中,急忙上前又追加一刀。那刀變斬為刺,正追上后退的周少游,狠狠地插進了他的腹部。周少游不可置信地看著徐寧,一臉不甘地倒下。
“嗆啷——”徐寧將刀丟在地上,身子也跟著軟了下去,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
“哥哥——”
徐寧的身后突兀地響起女孩的聲音,徐寧轉(zhuǎn)頭一看,原來是劉良女不知什么時候,從柜臺走了出來,怯生生地叫他。
“來,你來?!毙鞂幊姓惺郑瑒⒘寂哌^來,震驚地看著地上冒著血的周少游,眼睛睜得大大的。
“乖,不要看。”徐寧道。
劉良女這才轉(zhuǎn)過頭,盯著徐寧打量一會兒,忽然瞧見他的右手手背上劃出來一道巨大的口子,拉起他的右手,放到嘴邊,鼓著嘴唇大口大口地吹起,溫潤的氣流從傷口上流過,像是太陽一樣。
“你在干嘛?”徐寧笑了笑問她。
劉良女道:“哥、哥哥還疼不疼?爹爹教的。”
徐寧大概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估計是她的手傷到過,劉良就是用這種辦法讓她止痛。徐寧的心都要融化了,伸手摸了摸劉良女圓潤的臉蛋兒,柔聲道:“不疼了。先休息一下,等會兒咱們就離開好不好?”
劉良女乖乖的點點頭。
自穿越過來,徐寧一直都沒有歸屬感,這里不屬于他,從歷史書上看到大明,他所能想到的只是惋惜,而自己身處其中,卻苦澀無比。一直以來他都渾渾噩噩,心中牽掛著白芷:在那個六百多年后的世界里,她是否活了下來?
但更多的時候是絕望。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了大明,更不知道怎么回去。這個突然闖入的小女孩,徹底改變了他。生命有沒有意義重要么?只要一日三餐,把劉良女好好養(yǎng)大,那他還需要什么意義?因此,現(xiàn)在的他充滿了干勁兒,渾身似乎都變得有力起來。
休息片刻之后,徐寧站了起來,背后的疼痛更加厲害,在這個沒有消炎藥的時代,需要盡快處理了,但他現(xiàn)在力氣不足,只能用刀做他的拐杖,艱難地一步一步往前挪,劉良女跟著他,小腳在后面邁著步子。
兩個人離開貧民區(qū),進入寧海鎮(zhèn),寧海鎮(zhèn)里已經(jīng)被洗劫過了,這里的景象更加慘烈,無數(shù)的尸體和肉塊兒丟在大街上。小孩兒坐在門檻上在哭泣,大人一臉麻木地挨個把尸體收攏起來。無數(shù)的人自發(fā)做工,推著板車吱悠吱悠走過,板車上放著尸體。
大街上清理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臭味,已經(jīng)到了十月,天氣還是很炎熱,徐寧帶著劉良女緩慢地往前走,這短短的十來里路,他們走了半天。
“哥,我餓。”劉良女輕輕扯了一下徐寧的衣袖。
徐寧無力地抬頭看看太陽,他也餓的不行了,但是他卻毫無辦法,現(xiàn)在寧??h中一片大亂,做工?無工可做,偷?連偷他也不知該去哪兒偷。
正在這時,大街上忽然傳來一聲大喊:“東街放粥了。東街放粥了!”空氣中正好飄來了一股粥香。
劉良女仰著頭,十分渴望地看著徐寧。徐寧大喜,連忙道:“快來,咱們?nèi)|街?!毖粤T加快了腳步,伸手抓住劉良女的小手兒,幾乎拖著她。
到了東街上,此時這里已經(jīng)圍滿了人,一共開了十個粥棚,每一個都排滿了人,這些都是那些被倭寇殘害的百姓,此時缺衣少食。那些家里僥幸躲過去的百姓,是不會來喝粥的,因為這粥里有沙子。
徐寧跟劉良女趕緊隨便排了一個隊伍。這時只見到一個衣衫破爛的人正好取了粥,從他們身邊走過去,那粥的香味惹得徐寧肚子骨碌骨碌直叫,但他瞧見那粥跟白水差不多,無奈地搖頭嘆息一聲,低頭嘆息一聲,卻見劉良女十分期盼,正墊腳往前看,奈何人兒比較小,怎么也看不到前方。
徐寧緊了緊手,把劉良女又往身邊拉了一下。這時,隊伍的前方忽然起了一陣騷亂,只聽道眾人不住口地叫著齊老爺、齊老爺,前面人太多,徐寧也沒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墊腳往前一看,只見眾人簇擁著一個戴著帽子的貴老爺走過來,那人面色紅潤,大約有六十多歲,留著山羊胡,身穿淺紫色綾羅,在眾人之中十分顯眼。
“啊,大家不要擠,不要擠。這粥場連開十天,人人有份?!蹦抢项^樂呵呵地說道。
眾多窮苦百姓大聲說道:“謝齊老爺?!?p> “大家慢慢吃啊,大家慢慢吃。另外,若是有孤兒的,也可以送來,我已經(jīng)與濟善會中商定,每位孤兒由我出五十兩,濟善會出五十兩。助其生養(yǎng)。十六歲可自行離去?!?p> 眾人一聽,歡呼雀躍。
“齊老爺真是大善人啊!”
“我等有了齊老爺,真是蒼天有幸?!?p> “正是,正是。”
眾人忙不迭的夸贊,聽到徐寧耳中都是疑惑,什么濟善會,這又是什么玩意,只聽過什么慈幼院之類的東西,這濟善會是什么東西?徐寧也不好開口問,不過聽前面的人說,應當也是慈善機構。
徐寧伸手拍了拍前面的老頭,道:“老伯,這位齊老爺是什么人?”
那老伯回頭一看,見徐寧身上帶著刀傷,年紀又輕,于是道:“小哥不是這里的人?這齊老爺可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積善之家啊。齊三公子如今在京城中做官兒,似這等好人家,委實不多見了?!?p> 徐寧一聽頓時明白過來,心頭感到一陣陣的無力,低頭看看劉良女,見她天真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劉良臨死時那張布滿溝壑的臉又浮現(xiàn)在他面前,一陣心痛。毅然決然地拉著劉良女離開。
劉良女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跟著徐寧跑出東街。仰頭看著他,眼中都是疑惑。
徐寧低頭看看劉良女,咬牙道:“走,咱們?nèi)コ匀??!彼褯Q定,另外想辦法,堅決不能吃齊老爺?shù)娘垼@哪里是粥,分明就是人血啊。他吃不下去。
看歷史書,上面總有很多駭人聽聞的故事。徐寧以為這些都是瞎編的,但身在其中,才知道,真正的歷史比書上記載的要更加荒誕。
兩個人沿著街道漫無目的走著,正走著忽然前方過了一隊人馬,這些人都是衛(wèi)所的官兵,這一隊人有數(shù)十個,衣甲鮮亮,應該是沒參加戰(zhàn)斗,后面卻跟了十幾個殘兵敗將。徐寧定睛一看,原來都是前童百戶所里的人。
“徐寧!快來快來!”
徐寧正在張望,那一隊殘兵敗將中,便有個人朝他招手,定睛一看原來是李鐵柱,李鐵柱原本跟徐寧是在同一個衛(wèi)所,兩人關系談不上好,主要原因是當時徐寧也沒心情了解旁的人,只顧想著該如何穿越回去的問題。
徐寧抬手打了個招呼。在前方帶隊的一個小卒叫道:“你也是百戶所里的人嗎?”
徐寧猶豫一番,不知道該如何說,想了想還是道:“正是,前童百戶所小旗徐寧?!?p> 那小兵一聽也沒驗證,不耐煩道:“快跟上跟上?!蓖妻鞂庍M了隊伍。
李鐵柱見徐寧打個趔趄,急忙扶住他,道:“你怎么弄成這個樣子?”
“倭寇砍的?!毙鞂庍谘赖刮豢跊鰵?,把劉良女拖過來,道:“抱著她,我受傷了沒法抱。”
李鐵柱彎腰把劉良女抱在懷里,打量一番道:“哪來的孩子,很漂亮?!?p> 徐寧道:“是我一個遠房親戚的,昨天倭寇殺來,正好碰到了她,我那親戚沒了,我只能把他帶在身邊?!?p> “你怎么不送到濟善會去呢?我聽說凡是送過去的孤兒,每個人都能得一百兩銀子,不比跟著你好?”
徐寧默然不語,要是在以前的話肯定可以。但是現(xiàn)在,他說什么也不會把劉良女送到那兒去。
“昨天你跑到哪去了?”兩人一邊趕路,一邊低聲說道。
李鐵柱嘆口氣道:“嗨,別提了。昨天倭寇一到,就亂起來了。往哪跑的人都有,我跟著幾個人跑到了那邊的牛頭山上,躲到了今天白天才出來,一出來就碰到他們了。”
徐寧朝李鐵柱伸出大拇指:“你行,都能跑到牛頭山。他們是什么人?”
“崔千戶的人。崔千戶聽說打了敗仗,現(xiàn)在正收攏殘兵,我聽他們說,倭寇可能還會來,所以這會兒都準備防守。”
徐寧點點頭,一路上不再說話。漸漸的這個隊伍匯攏的人越來越多,竟然有了三十多個,他們被安排到了城外的營地里,進了營地先埋鍋造飯,徐寧高興極了,雖然只是一些黃米粥,一些咸菜,但好歹有了吃的,徐寧身上有傷,營中又派了大夫過來幫他上了傷藥。
當天晚上,徐寧就在營地睡下,只是劉良女呆在營地很是不方便。徐寧沒辦法,只能先湊合一個晚上。好在他的營房里只有李鐵柱一個人。次日一大早,所有人都去出操訓練。徐寧也要跟著過去,卻被一個小兵叫住。
“你是徐寧?”
徐寧點點頭。
“崔千戶叫你過去一趟?!?p> 徐寧愣了一下,連忙拱手道:“多謝兄弟傳話,能否容我片刻?!?p> “快點!”那小兵十分不耐煩,揮揮手讓徐寧趕緊去忙。徐寧轉(zhuǎn)身走進營房,對劉良女道:“嘿,小妹,你先在這兒待會兒,我過一會兒就回來?!?p> 劉良女懵懂地點點頭。徐寧一陣心煩,轉(zhuǎn)頭走了出去,那小兵早等的不耐煩,催促著他快點上路,徐寧默默地跟著他,不一會兒來到中軍大帳,小兵進去稟報一聲,接著出來讓徐寧進去。
徐寧掀開簾子走了進去,一抬頭只覺得眼前一片陰影,仔細一看吃了一驚,這崔光遠名字挺文氣,真人卻仿佛猛張飛似的。徐寧呆了片刻,急忙拱手道:“卑下見過崔千戶?!?p> “你就是徐寧?”崔千戶狐疑地上下對著他打量一番,似有些不信,抓住徐寧的肩膀撕開帶子一看,喃喃自語道:“刀口細長平整,確實是倭刀傷口。”
徐寧不吭聲。
崔光遠走回案子后坐下,開口道:“你是第一個跟倭寇交鋒之后還活著的人。”
徐寧連忙道:“僥幸,僥幸?!?p> “你看倭寇怎么樣?”
徐寧想了想,不知道崔光遠是什么意思,仔細斟酌后道:“勇不可當,烏合之眾。”
崔光遠笑了笑,“這兩句話是什么意思?我從來沒聽過勇不可當?shù)臑鹾现姟!?p> “卑下亂說,請千戶大人原諒。”
“今日找你來就是為了要聽你的實話,盡管說,別害怕?!?p> 徐寧想了想,道:“勇不可當是因為這些倭寇都是殘暴之徒,在海上,不拼命只能死,所以他們勇氣百倍于我等。”
“至于烏合之眾,這些倭寇雖然氣勢兇猛,可是他們也只有這么一個優(yōu)點,只要壓得住他們的氣勢,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根本不是一合之敵?!?p> 崔光遠道:“你這說法倒是新鮮。那以你看,我們衛(wèi)所里的人能不能打得過倭寇?”
徐寧沉默了,怎么打?要想打,就必須換血。目前這些衛(wèi)所里的人不說人員不整,單單現(xiàn)存的軍護問題也很大,老的老,小的小,能打仗的大約也只有三分之一??墒菗Q血太難了,除非動搖衛(wèi)所制。
“有什么話說!”
“其實治理倭寇,有很多辦法,不一定非要殺死他們。”
“哦,有什么辦法?”
“開海,發(fā)展水師。”
“住口!黃口小兒,焉敢亂議國政?”崔光遠猛然拍了桌子一下,桌子上的硯臺都跳了起來。他死死地盯著徐寧,一字一句道:“這些話,都是誰對你說的?”
“沒有人對我說。”徐寧已經(jīng)瞧出來,崔光遠其實并不反感這樣的話,但這在當時是政治不正確,所以他才會如此大驚小怪,“卑下知道,其實很多倭寇,都是沿海的漁民。只有開海,才能讓漁民吃飽飯,吃飽了飯誰還會去海上冒風險?剩下的一些浪人,不足為懼?!?p> 崔光遠道:“好了,你下去吧,好好養(yǎng)傷。先在這里呆著,日后還有大用。前童百戶所你現(xiàn)在就不要回去了,周百戶的傷,沒幾個月時間是不會好的。”
徐寧一聽猛然抬起頭來,心中大駭,周少游竟然沒死!出了營帳,徐寧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件事,周少游沒死,那他就離死不遠了,當時他也沒仔細看,誰知道卻給自己留下一個天大的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