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九點鐘左右,臨近教務處的操場本是一片安靜祥和的氣氛,然而幾聲殺豬般的凄厲喊聲卻是破空而出,很快,大家都把視線聚集在教務處。
借著微弱燈光,隱隱約約是有三個身形碩大的人影,腳上都裹著厚厚石灰膏的男生在那里喊著,叫著,四處逃竄。
緊接著他們的身后約摸有七八個人沖出來,像是趕蛇蟲鼠蟻一般追著,但沒有動手,只是干追著。
302宿舍眾人很清楚梁起方才的交代,辦公室里打幾下臉可以,但是在人多的地方千萬別下手,只要追著就行。
因為這一幕的確夠滑稽,所有人都笑樂了,發(fā)出“庫庫庫”的拖拉機笑聲。
“你看,這些胖子明明腿一點事都沒有,跑的比兔子還快?!?p> “哈哈,那哥們兒拿掃帚掃了,真逗。”
“那個胖子衣服都被撕爛了,笑死我了?!?p> ……
“老齊,他們跑到女廁所去了!”
梁起站在教務處門口喊了一句,齊望席頓了一下,回頭對一眼,下意識就回了一句,
“沒有吧,他們跑到草……”
嗯??
不對。
明白了明白了,
這是梁起給我們找的出手機會呢!
操場處本來就聚集了不少女生,這時候一聽這三個男生竟然公然闖女廁所,不由得大聲斥責道,
“呸,什么人啊,你還算是個男人嘛,竟然跑女廁所躲著!”
“打他,打他!”
“把他們趕出學校!”
忽然之間,302所有人都站在了道德制高點,甚至都有些熱心的男同學順手拿起身邊的樹枝木棍,沖進戰(zhàn)局。
一瞬間,三個胖子拐杖也不要了,一邊跑著,一邊朝著身后黑壓壓的三四十個人解釋道,
“沒有啊,我們沒有闖女廁所??!冤枉啊冤枉!”
“別打了別打了,我們這就走,別踢,別啊!”
……
教務處門口,主任走了出來,看著慕名奇妙的混戰(zhàn)局面,心跳都漏了一拍,正準備開口阻攔,結(jié)果被梁起一把攔住,
“主任,沒關系的,這幾個人你也看到了,根本就是碰瓷的,對于這樣行為惡劣的學生,我們302宿舍代表正義懲罰他們一下,沒問題的?!?p> 看了一眼三個胖子健步如飛的模樣,主任這時候自然也心知肚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語氣卻仍舊急切的說道,
“的確,他們是騙人在先,可是這么多人追著打,萬一事情鬧大了呢?萬一他們真受傷了反過來告學校怎么辦?誰負責?”
然而梁起的表情仍舊古井無波,“為什么要讓他們告我們?”
主任怔住,“什么意思?”
語氣頓了幾秒,梁起用一種抑揚頓挫的語氣念道,“根據(jù)刑法第266條,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用虛構事實或者隱瞞真相的方法,騙取數(shù)額超過2000元的行為即構成詐騙罪。”
主任聽得腦門“疙瘩”一聲,對了,他們剛剛的確是索賠2000塊來著,怎么會這么巧?
所以,這個年輕人……主任這時候把目光重新望向梁起,眸里的情緒復雜,只覺得對方如果真是一步一步的布好了棋,那這個心思也太過縝密了,簡直縝密的可怕。
“還有?!?p> “還有?”主任表情又是一變。
“這三個胖子故意闖進公共女廁所,意圖偷窺他人隱私,根據(jù)治安管理處罰法第42條規(guī)定,應當施于拘役5日的處罰。”
主任徹底懵了,這也行?
“所以,主任,他們只要稍微有點腦子,就不敢把事情鬧大?!?p> 說著話,梁起還稍微指了指操場那頭大片聚集的圍觀群眾,緊接著又指了指教務處辦公桌上的三張醫(yī)學證明,意思是人證物證都有,哪怕天王老子來了也翻不了身。
主任徹底明白了,他寬心的笑了笑,目光里有著驚艷,更多的還是欣賞,
“不得了,不得了,沒想到你早就想通透了,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p> “那主任覺得齊望席該怎么處理?”說著話,梁起又偷偷往教導主任手里塞了兩張鈔票。
主任熟稔的一搓,再一摸,假意咳了咳,“咳……齊望席外出校園滋事斗毆,本該記大過一次外加通報批評,但念在齊望席認錯態(tài)度誠懇,且對方欺詐在先,這事就此揭過,回頭讓他寫一份檢討書給我就行?!?p> 不得不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拿了錢的主任開口就是一套,梁起聞言終于放下心來,
“那就謝謝主任了?!?p> “嗯……你去吧,讓他們別追了,趕出去就行了?!彪m說心里有了底氣,但主任明顯還是不放心,想要讓梁起去阻止一下。
然而梁起卻是笑了笑,“主任放心,那些胖子皮糙肉厚的,經(jīng)得起打,更何況我們只拿掃帚掃而已,又沒有請他們吃刀子,已經(jīng)算很客氣了?!?p> 主任:“……”
吃刀子?
這小子不會是……
難怪……難怪連法律都背下來了!
一瞬間,主任突然覺得懷里的人民幣它突然就不香了,反而有點燙手。
深夜,整個302宿舍都很興奮,不為其他的,就因為今晚這次幾乎當著全校的面上“宣張正義”,幾個人都覺得自己從今天之后就要“名揚全?!绷?,于是開始熱情的回溯著事件的各種細節(jié),不亦樂乎。
只有梁起和齊望席兩個人站在走廊外交談著,
其實有一點齊望席很不明白,那就是為什么教導主任能夠放任他們這樣不管。
想到便問,憑他和梁起之間的關系,自然沒必要遮遮掩掩。
“梁起,你是不是賄賂教導主任了?”
梁起瞥了他一眼,“你說呢?”
果然是,
齊望席表情突然就內(nèi)疚了,那可是一個教導主任啊,想堵掉他的嘴,那得花多少錢!
齊望席是知道梁起的家庭境況的,不富裕,總之比起自己來那就是半斤八兩,所以當下就把手插進口袋里掏了掏,結(jié)果把兜都快掏破了愣是只掏出一塊五。
“那什么,這些錢你先拿著,我這幾天去學校外頭的自行車店打打零工,一點點慢慢還給你。”
梁起玩興忽然就來了,他沒接錢,“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保你嗎?”
齊望席皺了皺眉,“多少?”
“一百?”
梁起搖頭。
“三百?”
梁起繼續(xù)搖頭。
“五百?”
“一千?”
“踏馬的,不會兩千吧?”
這時候梁起點頭了,食指轉(zhuǎn)了轉(zhuǎn),“差不多?!?p> “媽個頭,真的兩千?”
“真的。”梁起肯定的點頭。
齊望席二話不說,扭頭就往魏虎的宿舍走去,
“你去干嘛?”
齊望席回頭,撩了一下自己三七分的劉海,
“隔壁宿舍的魏虎說,他認識一個粵省老鴇,我準備讓他去問問,處男一晚值多少錢?!?p> 梁起揶揄一笑,“別問了,處男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