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還沒正式開始,或許是因為時間未到,又或許是因為夏國那位有著豐功偉績的帝王還沒有出現。
霄筱在短暫失神之后,又借著自己精湛的演技,緊緊的跟在夏承言身邊,敬酒聊天秀恩愛,一切看上去都如此美好。
霄國的護婚使、云麾將軍朱海文也來到了夜宴大殿,這位有著不俗戰(zhàn)績的大將軍能親自護送公主殿下嫁到夏國來,足矣說明霄國皇帝對此次聯(lián)姻的重視。
“參見四殿下,參見公主殿下?!?p> 西霄大將朱海文雙手作揖,深深的給兩人鞠了一躬。
“朱將軍不必客氣……”
夏承言輕輕頷首點頭。
“朱將軍一路護送,我才能安全到達夏國的京都,該是我謝將軍才是……”
說罷霄筱真的雙手交疊,蹲下身子要鞠躬行禮。
“公主殿下,君臣有別,不可廢了禮數?!?p> 朱海文萬分惶恐,趕忙上前一步,雙手輕輕抬住霄筱的前臂,還很有禮貌的十指伸直,幾乎未有肢體接觸。
“刺殺計劃取消,殿下留在夏國皇宮有更重要的任務……”
這一句話說的極輕極快,就連在他身前的兩人都差點沒有聽清。但此言一出,夏承言還是如釋重負的輕吐一口氣,而一旁的霄筱則是滿臉錯愕。
計劃取消就好,總歸自己不用在重生穿越的第一天,在成為皇子迎娶公主的第一天,就卷入叛國刺殺這種殺頭的事兒里。來日方長,也終于有時間慢慢了解這個驚天計劃,保證自己能安全的置身事外,甚至救下并收服這個絕色的妻子。
夏承言將自己手中的迷藥收入寬大的袍子內。身為世界上最好的特工,他輕易就分辨出四皇子寢宮中的瓶瓶罐罐都是什么成分,也快速在其中找到了迷藥并在更衣室收入袖中,若今日沒有此一變,他就準備現在夜宴上迷倒霄筱并將她送離現場,再想辦法阻止刺殺。
“圣上駕到……”
隨著門外太監(jiān)陰柔的高喝,本來熱鬧嘈雜的晚宴現場立刻變得安靜下來,夏國朝臣退到左邊,霄國使者退到右邊,而皇室之人紛紛快步移到了龍案下的兩側。等皇帝步入大殿,所有人一起跪下,齊聲高呼:
“恭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外臣見過陛下,陛下萬福?!?p> 在一片恭迎之聲中,年近花甲、文武雙全的夏國皇帝陛下就這么緩步走入含元殿中。這位皇帝并不像夏承言想象之中那么英武或者高大偉岸,甚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之色。若他換上普通的衣服,行走在宮外,怕是沒人能認出他是皇帝。
可下一秒,夏承言又想將自己冒昧的認知收回,因為當你抬頭看他雙目之時,就會發(fā)現并不普通,那炯炯目光之中有著一種睥睨天下的神采。
“平身吧,今日是國宴,慶祝夏霄兩國停戰(zhàn),也慶祝老四娶妻,不必太過拘禮?!?p> 大殿內的眾人紛紛起身,迅速回到事先已經排好的位次上,這一次借了新郎官的身份,四皇子殿下竟能坐在皇室列座的次席,僅在太子之下。
“開宴……”
皇帝身旁的太監(jiān)不知道哪兒來這么大的嗓門,聲音又高又響,看來超聲波傳的更遠確實是有實例的。
一排排宮女太監(jiān)魚貫而入,先前雖然已經放好了餐具酒具,可菜品卻還沒上。這一次隨著太監(jiān)的高喝,各類美酒佳肴紛紛端到了各位大人的桌上。
“老四,老四。”
直到皇帝提高了聲音,一旁的太子輕聲咳嗽了幾聲,還不太習慣這個身份的夏承言才反應過來,皇上口中的老四不正是自己嗎?
“兒臣在,方才一時恍惚了心神,還望父皇原諒?!?p> 同桌的霄筱公主沒有答話,但也陪他一同跪下。
“今日是你新婚,心不在焉也是正常的。”
皇帝倒是大度,竟是看不出一點不高興,反而指了指夏承言身邊的霄筱道:
“這位便是我的兒媳?霄國呈王的獨女?”
“見過父皇,臣女便是霄筱?!?p> 說到禮節(jié),霄筱倒是不缺,加上先天自帶溫婉賢淑的氣質,很難有什么樣的公公會不滿這樣的兒媳,皇帝也不行。
“好,好,好!看來朕的兒子娶了一個好妻子,賜酒!”
果不其然,看起來皇帝陛下對這個兒媳非常滿意,能在兩國國宴之上得到皇帝欽賜的酒已經是莫大的殊榮了。
一杯美酒下肚,皇帝又開了口:
“老四,今日國宴全因你大婚而辦,你就不想說點兒什么嗎?”
夏承言一陣頭痛,以他聰明的才智不難看出,這句話是皇帝故意引出來的。應該是四殿下和皇帝約好了,要在這大殿之上借著新婚之名說點兒什么大事,可自己……自己知道個屁啊!上一任四殿下在搞什么啊?又和敵國串通要誅殺太子殿下,又和父皇搭臺似乎要唱一出好戲,難道這人是個精分?
思考了半晌,夏承言不敢讓皇帝等的太急,便沉聲道:
“嗯,回父皇,兒臣今日得娶嬌妻,又能造兩國和平繁榮,實乃您與霄國皇帝陛下的英明決定,也是百姓之福,我提議,為了這和平盛世,大家共同敬我父皇一杯?!?p> 此言一出,滿堂朝臣使者無人敢不附和,紛紛起身舉杯,高聲齊呼:
“皇上圣明,造兩國之福,百姓之福?!?p>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見端坐龍案之上的皇帝一口飲盡杯中酒后嘴角掛著的笑容,夏承言便知道,這一關至少混過了一半,等下仔細聽陛下回些什么,自己從中找些蛛絲馬跡把話接下去。
果然,等殿下眾人都放下酒杯,皇帝才有清了清嗓子,笑道:
“如今盛夏已過,天氣轉涼,還有一個月就到了秋闈時節(jié),老四你覺著,今天秋闈的主考官誰最合適???”
話音剛落,夏承言身邊的三位皇子馬上緊張起來。太子雖然看起來穩(wěn)穩(wěn)未動,可他眼角分明是嫖向自己,而二皇子三皇子更是毫不遮掩的看了過來,甚至隱隱露出期待。
夏承言歷史極好,對于古代的科舉制度他還是了若指掌的,每三年一次的春秋二闈都是供給國家選拔人才的重要機會,各地讀書人都以此辦法走上仕途,為國效力。這件事對于考生重要,對于爭權奪利的皇子朝臣更加重要,如果能成為科舉的主考官,那么這一屆的優(yōu)秀考生按理都要尊稱其一聲老師,每一屆科舉的主考官都能收獲不少未來的國家棟梁成為弟子。
瞧著三位皇兄期待的眼神,以及皇上嘴角不易覺察的微笑,夏承言心里這個苦啊。且不說皇帝心中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如果有,自己推舉錯了那肯定是有罪無功,若是沒有,自己無論推薦誰,另外兩位皇兄自然對自己心生不滿。
“兒臣雖然心中有些想法,但畢竟年少無知,每年秋闈都是國家大事,我想聽聽大臣們的建議再做決定,不知可否?”
夏承言慌忙之中,先把這個燙手山芋扔了出去,要死一起死,至少小爺要先看看,誰在朝中的門人黨羽多一些,自己也背靠大樹好乘涼些。
“無妨,你問吧!”
這皇帝隨手拿起桌上的一顆水果,又有些怠懶的指了指殿內的眾臣。
“來吧,左相右相,你二人位高權重,見識高遠,先說說?!?p> 皇帝欽點,不敢不從,左相韋長歌和右相郭適之同時站起身來,朝前踏出一步。
夏國的文官由左右相為首,左相韋長歌統(tǒng)領禮部、吏部、戶部三部,而右相郭適之則分管兵部、刑部、工部三部。按理說科舉和人事任命分屬禮部和吏部,故郭適之微微一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輕聲道:
“韋大人先說?!?p> 那韋長歌似乎是不動聲色的盯著右相輕聲嗤笑一下,才緩緩道:
“回陛下,依臣來看,今年的秋闈主官當然是由太子殿下來擔任。一來殿下乃陛下長子,又貴為儲君,理當接觸國家未來的棟梁,也同時鍛煉自己的能力。二來雖然二皇子、三皇子都有這樣的能力,但眾人皆知,兩位殿下所學更多偏向武官,并不適合成為天下才子的老師?!?p> “說的好像不錯?”
皇帝低聲嘀咕一句,卻看不出其心意。
先記一記,這個左相韋長歌應該是支持太子的。夏承言躲在一旁偷偷瞧著,又將目光移向了右相那邊。
“老臣有不同意見。”
果不其然,待韋長歌說完,郭適之也往前一步,一叩到底。
“老臣以為,韋大人說的雖然在理,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我國發(fā)展向來更重全才,無論是驚才絕艷的讀書人,還是武功卓絕的習武者,都不如文武雙全之人。二殿下自幼熟讀兵書,年紀輕輕就從戎三年有余,若此次能得陛下信任,主持秋闈,必將成為文韜武略的國之棟梁,也是一段佳話啊。”
嗯,這個右相看起來是二哥的人,夏承言又暗暗記在心中。
“說的好像也有道理,老四你說呢?總不能聽完文武百官的意見再做定奪吧!”
這皇上真是兩邊都不得罪,根本聽不出他更看好哪邊。等等,一向膽大心細的夏承言忽然心里一動,既然秋闈這么好的一份差事,父皇讓我推薦,為啥我就非要舉薦別人呢?為什么我就不能當這個吃螃蟹的人呢?且不管這個四殿下原來是什么樣子的人,但現在我才是夏國的四皇子,若要想在這一世好好在危險的皇家之中生存下來,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尤其重要。
“回父皇!”
夏承言突然自信的一笑,轉過頭來。而三位皇子,包括殿下的文武百官,甚至他國使者都豎起耳朵準備聽他的意見。
“依兒臣看,這次秋闈,我可以自己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