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yè)川西郊海拔一路走高,靠近公路的一座無名小山的山巔,立著座格外惹眼的歐式城堡,這便是景氏藥業(yè)少東家景天陽的私宅。
景天陽的生母尹淑凡當年孤身遠嫁業(yè)川,他身居海外的外公怕女兒在婆家受氣無處安身,買下座半途停建的主題公園,改建為城堡當做嫁妝送給她。
尹淑凡的英文名叫Irene(艾琳——意為和平女神),所以這座城堡就被命名為了“艾琳堡”。
艾琳堡高墻壁壘如林,童話色彩的歐式建筑,庭院深鎖樓幾重,他如同受困于形的傲世帝君,表面退隱田園,實則韜光養(yǎng)晦,早晚要拿回應該屬于他的一切。
這里一切都絕對臣服于他,夸張一點講,路過城堡上空的飛鳥都要遵守他的規(guī)則,而意外般存在的她卻是他親自帶回來的……
昨天,少夫人從主建筑西邊的會所被抬出來,跟著醫(yī)療中心的醫(yī)生,掛著氧氣,今天少夫人至少從表面上看安然無恙,那么昨天的事情就好像沒發(fā)生過一樣。
然而,言沐夕知道這中間她經(jīng)歷了什么,比起當初答應替陸芊芊嫁給景天陽來說,她這次還真是把自己出賣的很徹底。
身體、靈魂,甚至連道德底線都賣給他了,她像等著死神來拿走她的生命一般等著冷夜出現(xiàn),可是卻偏偏一切如常,甚至景天陽都沒再提起他們之間的約定。
日子還是照常過,言沐夕的起居生活沒有什么改變,甚至每天兩次端藥給景天陽的事情也還是她在做,或者他在這種方式證明對她的信任?
三天的時間不算長,而在言沐夕看來卻是一種煎熬,因為只有她知道哪里不同,她很想去問景天陽到底要怎么安排,可確實難以開口。
整個景氏藥業(yè)都是他的,他所擁有的財富是別人幾輩子都無法累積起來的,可在他身邊那些覬覦他財富的人眼中,他活著已經(jīng)和死了沒有太多區(qū)別。
足不能行,口不能言,心臟功能也有問題,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應該不會和她說起他的“隱疾”吧,每次想到這些她內(nèi)心最柔軟的角落都會格外疼……
總之,當她晚上打算回房休息時,推開門的瞬間看到冷夜,除了一閃而過的驚訝,倒并沒有很多意外。
房間所有的燈都關著,梳妝臺前的靠背椅上,坐著個身著黑色修身款西裝的男子,正低頭擺弄著手中一把晶亮的鑰匙,言沐夕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臉。
走廊中的光照進來,明暗之間妝鏡內(nèi)外對應的兩副金銀色威尼斯面具,反射出沒有生氣又詭異的華彩。
“我說過我們還會再見面的,不過似乎也如同我所預言,你好像并不太愿意見到我。”
黑暗之中,沒有感情色彩的甘醇男聲在沒有生氣的面具后面響起,言沐夕下意識的后退半步。
“你很怕我嗎?”冷夜把鑰匙放在桌面上,轉身過來正臉面對她,語氣中透出幾分玩味。
“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別站在門口,走廊隨時可能有人經(jīng)過,而有些東西就算是公開的秘密,他應該也不希望被人看到吧?”
言沐夕能感覺到他言辭之間盛氣凌人的壓迫感,她自認心理素質可以,結果還是沒法不被他影響,隨手關上房門才想起開燈。
溫暖的白色燈光驅散黑暗帶來的壓抑感,可言沐夕卻絲毫沒覺得心理壓力減輕,所以站在門口并沒有向前挪動半步。
“這又不是我們第一次獨處,你不用這么緊張,何況事實上我也還沒有做什么?!崩湟蛊鹕沓糟逑ψ哌^來。
“對不起,那天我以為有賊,而且也沒有傷到你……”言沐夕低頭看著攪在一起的手指,有些東西她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不能以這種方式接受。
“呵呵,你以為的不錯,我本來就是賊,不過我只偷對景天陽有價值的東西?!崩湟沟穆曇魩е鴰追中σ猓皇沁@樣的感情色彩并沒讓他的話聽起來更有溫度。
兩個人距離的拉近,讓壓迫感變得強烈起來,就在言沐夕微微仰起頭打算面對他的時候,他的手指壓在了電燈開關上,房間瞬間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如果你覺得對著我會害怕,也許什么都看不到會讓你心里好受一些!”帶著弱回音的磁性聲音在她身旁響起。
光明到黑暗瞬間轉變產(chǎn)生的短暫失明效果,絲毫沒有降低她的感官觸覺,這種距離讓她可以聞到他身上若隱若現(xiàn)的古龍水味兒,清幽干凈的木質香氣,十分特別……
“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言沐夕故作鎮(zhèn)定,曾經(jīng)學過的知識告訴她,面具和黑暗通常都會用于掩飾某些東西,也許他是在故意制造神秘的距離感。
“因為世人都喜歡戴面具,也喜歡看別人金粉雕飾的虛偽之美,所以沒有臉皮的人如果不戴面具,難道還能以骨肉示人不成?”
他比言沐夕要高一個頭,她完全尋著聲音的角度微微仰頭,眼睛可以適應微弱的光線,鼻尖幾乎貼到俯視她面具冰冷的表面,目光對上一雙晶亮的眸子。
純凈的黑暗中仿佛有兩個漩渦,卷著可以吸走人靈魂的力量,只要一秒對視就足能夠讓人沉入萬劫不復的絕望深淵……
她條件反射般閉上眼睛,不敢再多看他一眼,然而身后是墻,退無可退的距離讓步步靠近的男子已經(jīng)將她擁入懷中,甚至不敢想他的臉會不會真的只有骨肉。
言沐夕覺得有些要喘不過氣來時,他突然就放松了幾分,后退半步,可還不等她放松,他就拉著她的手往里走,她看不清楚周圍的情況,只能被動跟著他。
其實幾步的距離并不遠,他最終在寬大的睡床邊停住腳步,拉著她在床邊坐下,她的心瞬間也就提到了嗓子眼兒,雖然能想到接下來的戲碼,覺完全找不到理由去推開他……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嗎?”
金銀兩色的面具在黑暗中若隱若現(xiàn)泛著微光,即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huán)境中,也能感受到它沉穩(wěn)冷靜中透出的神秘感。
“其實我們應該比你想象的還熟悉,至少在我這里如此,從安雅莉把你帶到澳洲,我就盡數(shù)掌握你的行蹤,只要我的時間安排允許,都是我親自盯著?!?p> 他湊過來,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面頰,最終落在她肩頭,語氣中感情色彩漸漸濃郁了起來。
“第一次看到你和陸芊芊并肩而行,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可以長得如此像,直到DNA報告擺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