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之中,永晝海內(nèi),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
—《南海紀(jì)實》
眾人御劍至南部時已是月上中天。
“少爺與各位客人們今晚便先好好歇息,缺了什么需要什么就盡管吩咐我。”說這話的,是沈家的老管事。
沈晏溫家家大業(yè)大,在南部也有自己的商號。
“今日天色已晚,就先在我家住下,等明日一早,我們再去受害人的家中探訪?!?p> “如此,便叨擾了?!?p> “不必客氣?!?p> 譚姜與烏蠻,宣青和洛棲同為女眷,便住在一個院子,季堯與王靖之自住在別處。
院子很大,房間很多,便由著客人自己挑選,有看中的就可以住下。
譚姜選了個朝南的房間,可能是這里靠近海邊的緣故,房間中帶有海水特有的咸濕味,原本也屬正常,但細(xì)聞之下,似乎還夾帶了一絲血腥味。
譚姜皺了皺眉,覺得不對勁,這分明是人類的血氣。
她伸手把一旁的窗戶關(guān)上。
可是,沒有風(fēng)對空氣的驅(qū)逐,房間中的血腥味愈發(fā)明顯。
她嗅著那縷氣味,在房內(nèi)尋找,最終在一面墻前停下。
手中的蠟燭湊近這墻時,燭心跳動,譚姜伸手敲了敲墻面,這墻后,分明別有洞天。
她捏了個決,徑直穿過了那面墻。
墻后是一條幽暗的密道,密道中充斥了咸腥的水汽與血腥味,越往下走味道越發(fā)濃重。
譚姜難受地捂了捂鼻子,強(qiáng)忍著繼續(xù)往里走。
沒走幾步,視野突然開闊了起來。
一間用琉璃瓦堆砌起的牢房出現(xiàn)在她面前,牢房中,一個身形消瘦,小腹微凸的女子一動不動的坐在妝奩前,放置妝奩的墻上有一面水晶制成的鏡子,很大,大到可以映出譚姜整個人。
女子的頭發(fā)擋住了她大半張臉,譚姜走近方才發(fā)現(xiàn),那女子的腳踝被一條細(xì)細(xì)的銀鏈穿過,鏈子的另一頭則被人為地釘在墻上。
女子腿上有很多傷口,很明顯譚姜聞到的血腥味便是她身上的無疑。
“你是何人?為什么會在這里?”
那女子僵硬地抬起頭。
鏡中之人,容貌丑陋,雙目無神。
“你是來殺我的?”女子聲音沙啞。
譚姜搖了搖頭,“我不認(rèn)識你,為什么要殺你?”
“那你是來救我的?”
譚姜皺了皺眉,“我不認(rèn)識你,為什么要救你?”
那女子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摸索著起身,跌跌撞撞走至譚姜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p> 譚姜蹲下身,伸出手在女子面前晃了晃,“你看不見?”
女子凄楚地咧了咧嘴,“哭瞎的?!?p> 譚姜伸手把她扶了起來,“你還沒說你是誰?!?p> 女子在譚姜的攙扶下走到那面鏡子前,手上發(fā)了狠地砸那水晶鏡。
譚姜一把把她扯住,“你這是做什么?”
女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手指關(guān)節(jié)咔咔作響。
待她平靜下來,只溫柔地?fù)崦∑鸬亩亲印?p> “我叫辰砂,人類通常稱呼我們?yōu)轷o人。魚尾人身,謂人魚之靈異者。我們生產(chǎn)的鮫綃,入水不濕,我們哭泣的時候,眼淚會化為珍珠,而我們鮫人的油,一旦燃燒將萬年不熄,所以人類對我們趨之若鶩。”
“你的魚尾呢?”譚姜挑起地上長長的鏈子查看著,連著辰砂腳踝的地方已經(jīng)開始潰爛流膿。
她低頭看著腳上的束縛,無所謂地把腳邊礙事的東西踢開,完全不在乎是否會扯開傷口?!棒~尾在這個地方只會拖累我?!?p> “這個地方離海很近,可我出不去,沒有水,作為魚的我很快就會死。”
“可我不能死,我的孩子是無辜的?!?p> “幫幫我,救救我的孩子?!背缴暗难劭粢呀?jīng)干枯,再也哭不出來,只剩嗚咽,她緊緊抓著譚姜的手腕,乞求著。
譚姜于心不忍,“你放心,我?guī)湍闩獢噙@鏈子,送你回永晝海?!?p> 譚姜欲要施法,卻被辰砂阻止。
“不!不!不要碰這鏈子,那個人他會知道的,他不會放過孩子的!”辰砂拼命搖頭。
“那個人是誰?”
“他,他是,他是…”辰砂突然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子,面容扭曲地昏了過去。
譚姜目瞪口呆,瞧她這模樣,分明是被下了禁言的咒術(shù),此等咒術(shù)陰險毒辣在九牧向來不被正道所容。
既是在沈府出了這種事,沈家與此斷然脫不了干系。
可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