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71節(jié)

　　陶寬爺爺關(guān)好了大門，整個銀井灣的熱鬧和冷清都和陶家沒有了太多的關(guān)聯(lián)，剩下的只是父子倆有一個完整的晚餐，也是一個相對于早年所沒有的七月半。陶寬爺爺辛辛苦苦得把陶寬爹拉扯大，也就是為了自己將來有那么一天，還能讓陶寬爹用香給請回來吃一頓一年就一頓的飯菜。但陶寬爹卻不是這樣想的，可謂是時(shí)過境遷，說不定到了那個時(shí)候，不說銀井灣，也許整個社會都不興做這樣的事了，也正如農(nóng)村人說的后腦窩摸到看不到，誰敢保證以后的日子都和自己想的一樣，就是圣人也有失策的時(shí)候，何況是平民百姓。等到陶寬參加工作后，住到城市里去了，確實(shí)也和陶寬爹想的一樣，沒有了祭祀，沒有了農(nóng)村延續(xù)的一切，有的只是關(guān)起門來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連林家這樣的鄰居也來往的少，更不必說是銀井灣的村民了，這些都是陶寬爹和陶寬爺爺都沒有想到的，社會的變革來得太快了。陶寬爺爺走到香屜桌前把茶油燈給吹滅了，然后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整個廳堂到處都有草紙灰，桌子上的菜也不例外，碗里的菜就更不必說了，那五樣煎的面上都有一層灰，陶寬爺爺站定，深吸一口氣，對著那碗煎肉，使勁得吹去，也幸好是煎肉，比較干，草紙灰也就不太會粘在肉上，有了陶寬爺爺?shù)拿痛?，草紙灰還是飛了起來，大部分的草紙灰還是被陶寬爺爺強(qiáng)大的氣流給吹了出去，留下一部分的草紙灰還是粘在肉上，陶寬爺爺并沒有接著去吹，而是挨個去吹其他的菜。五樣煎里數(shù)煎冬瓜沾著的灰最多，煎冬瓜水分多，草紙灰粘在上面幾乎就融化了，不是陶寬爺爺吹吹就能解決的，而是要用筷子去扒拉才能干凈，這是陶寬爺爺所不想去做的，陶寬爺爺所處的時(shí)代比起陶寬爹來，也確實(shí)是另外的一個時(shí)代，那個時(shí)代的人更窮，只要有口吃的，就沒有人去扒拉這樣的紙灰，而且吃飯的人也更多，你可以矯情不吃，其他的人卻是搶著吃，幼年的環(huán)境養(yǎng)就了陶寬爺爺?shù)哪欠N對草紙灰的熟視無睹，因此也就沒有太多的介意這樣的紙灰問題。也就在陶寬爺爺使勁得吹著五樣煎里的草紙灰的時(shí)候，陶寬爹從廚房的櫥柜里拿來了碗筷，廳堂就父子倆，也就沒有去分碗筷了，而是直接給了陶寬爺爺，陶寬爺爺接過了陶寬爹遞過來的碗筷，還是對著其他那幾樣菜去吹，陶寬爹也走到飯甑邊上去盛飯了，從早上在林家吃的早飯以來，陶寬爹這一天都是在吃千層糕，沒有了油水，這樣的千層糕也就不容易在胃里存留，反而加快胃排空的速度，到了這個時(shí)候，確實(shí)有些餓了，且不說是餓到前胸貼后背，但至少很需要飯菜的填充。陶寬爺爺看著陶寬爹去盛飯，也就站在桌子邊上等，等陶寬爹盛好了飯，自己再過去盛。陶寬爹盛好了飯就要遞給陶寬爺爺，但陶寬爺爺卻擺擺手，示意陶寬爹自己端著他自己盛好的飯先去吃，自己會去盛的。陶寬爹看著陶寬爺爺?shù)倪B連擺手，也就再堅(jiān)持，就端著盛好了飯的碗走到桌子上來，找個自己原本在家里就喜歡坐的位置，坐下來就吃。陶寬爺爺并不會去責(zé)怪陶寬爹，而是看著陶寬爹在吃飯的時(shí)候去夾茄子吃。茄子和辣椒都沒有太多的草紙灰沾著，經(jīng)過了陶寬爺爺?shù)氖箘诺么?，看起來至少比煎冬瓜要好很多，但不可避免的是任你陶寬爺爺有著多大的氣流，有些草紙灰還是死死地沾在茄子上，陶寬爹也就用筷子去扒拉，連那些細(xì)小的灰燼都不想留下來。陶寬爺爺也盛好了飯，順其自然得坐在桌子的上首。上首的位子離著煎肉是最近的，陶寬爺爺伸手就去夾煎肉。陶寬爺爺用筷子把最上面的煎肉給扒拉開去，就顯出底下的煎肉來，下面的煎肉很是干凈，幾乎就沒有沾到草紙灰，而顯出煎肉原有的色澤來，煎肉雖然有些冷，但陶寬爹還是能聞到煎肉的香味來，心情也就好了很多。陶寬爺爺夾著煎肉就往陶寬爹的碗里送，這次陶寬爹沒有做太多的推辭，這也是陶寬爹在自己家里的無所顧忌，沒有了外人的父子倆，吃飯的氣氛好了很多，陶寬爹確實(shí)也喜歡這樣的吃飯的環(huán)境，即使篾匠師傅家里的伙食更好，但陶寬爹還是更喜歡在自己的家里吃飯，沒有其他人能和自己分享陶寬爺爺對自己的愛。陶寬爺爺夾著一塊煎肉送到陶寬爹的碗里，陶寬爹連推辭的意思都沒有，直接把煎肉給夾起來，放到自己的嘴里，也許是肉有些太大塊，也許是陶寬爹還沒有長成，陶寬爹吃進(jìn)嘴里的煎肉，隨著陶寬爹的咀嚼，煎肉的油也就從陶寬爹的嘴角給流了出來，從而看著很是幸福的表情悠然而生。陶寬爺爺也喜歡看著陶寬爹這樣滿足的吃肉，這是一個爹對著自己孩子的愛，更是做爹的幸福。陶寬爹包起嘴來，來回得咀嚼著嘴里的煎肉，隨著陶寬爹牙齒的切割撕咬，煎肉也就慢慢變得更小塊，陶寬爹原本那張寬大的嘴巴，也就變得更小和優(yōu)雅起來，那塊煎肉也就被陶寬爹給吞了下去，陶寬爹是開心的，有著自己爹獨(dú)特的父愛，沒有顧忌，想吃就吃，不用看著別人的臉色，但比陶寬爹開心的還是陶寬爺爺，看著陶寬爹使勁吞下了煎肉，就有些心疼起來，從陶寬爹吃肉的樣子來看，陶寬爹在篾匠師傅家里過得遠(yuǎn)沒有在自己家里這樣的隨意，陶寬爺爺也挺諒解篾匠師傅夫妻倆的難處，到篾匠師傅家里去學(xué)手藝的又不是陶寬爹一個徒弟，也不可能為著你陶寬爹一個人而去得罪所有的徒弟。陶寬爺爺有些心疼陶寬爹這樣的吃法，他怕陶寬爹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