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49節(jié)
在農(nóng)村,做個說和人也不容易,首先你得有實力,連飯都吃不飽,就別談其他的,你一開嘴人家就怕了,怕你借錢,怕你借糧。有了實實在在的好的日子過,人家才相信你,你說話才管用,再個就是你有一定的威望,不要說你跺跺腳地皮都顫動,最少你能幫人家辦事,能辦成事,人家才相信,劉哥就是這樣,家里能吃飽,外面有實力,又見過世面,在農(nóng)村就算是能人了。陶寬爺爺曾經(jīng)也有人找自己去做說和人,但陶寬爺爺卻下不了面子,總覺得拿了人家東西不好,你辦了事,又不收人家東西,別人就覺得你清高,不屑于那點小恩小惠,慢慢得就沒有人來找陶寬爺爺做說和人,況且陶寬爺爺沒有劉哥那么的心狠,能下得去手,即使沒有說和好了,陶寬爺爺自己心里也覺得愧疚。其實,這也是二人都要的面子:匠人要找個能傳自己手藝的徒弟,最少得會做,不至于學了和沒有學一樣,能給匠人發(fā)揚光大的那自然是好,但這樣的人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學手藝這邊覺得自己家里花了那么多的精力結(jié)果學了回來還是半桶水,做手藝不行,身子骨又學懶了,這就劃不來,所以做個說和人得兼顧著二邊的情況,這樣做事才有分寸,也給自己臉上添光,真到了那么一天,學徒弟自己做了大師傅,偶爾有時候談起,就說自己得益于誰。要不是誰做了說和人,自己未必有今天的成就,劉哥也想做這樣說和人,陶寬爺爺?shù)拿孀邮且欢ㄒo足,但陶寬爺爺?shù)暮⒆舆€是要看看的。劉哥看到陶寬爹的時候,陶寬爹還是地里玩泥巴,過了這么些年,到底長什么樣子了,劉哥心里沒底,他得看看陶寬爹是個什么樣的人,才給陶寬爹做說和人。陶寬爺爺也體諒劉哥的態(tài)度,雖說陶寬爹在陶寬爺爺眼里不要說頂尖的好,至少還是比較優(yōu)秀的,不管是長相還是做事的能性,陶寬爺爺還是很滿意的。陶寬爹在陶寬爺爺再怎么好,也得別人來看,自己即使把陶寬爹說的天花亂墜,別人明眼人一看就是個飯桶,畢竟旁人看得更客觀些。陶寬爺爺領(lǐng)著陶寬爹去劉哥家里也是讓劉哥過過目,至于陶寬爹學什么手藝。陶寬爺爺也不太清楚,只要等到了劉哥家里才做決定。憑著劉哥的面子,劉哥手上絕對不止一個匠人來要徒弟。陶寬爹的開心同時也感染著陶寬爺爺,陶寬爺爺看著陶寬爹高興,自己心里也樂開了花。陶寬爹長這么大,陶寬爺爺還是第一次領(lǐng)著陶寬爹走夜路,雖然比昨晚早些,但夜還是如約而來,沒有走到一半的路程,就基本看不清楚了,但有著昨晚的經(jīng)驗加上今天帶著陶寬爹有了伴,陶寬爺爺心里踏實得多,也更顯示著陶寬爺爺?shù)哪腥藲飧?。陶寬爹跟在陶寬爺爺身后,緊張得走著,孩子畢竟還小,沒有持久力,剛開始的興奮把身上的力氣都用了,現(xiàn)在卻有些體力不支,但由于夜里的黑,陶寬爹不敢放慢腳步,緊緊得跟著陶寬爺爺,生怕陶寬爺爺把自己給丟了。陶寬爺爺卻依舊賣著均勻的步子,不緊不慢得朝劉哥家里的走去。沖破了最黑暗的時分,天上的星星也慢慢得多了起來,路也變得白了很多,從只看到眼前的樹和石頭,到了現(xiàn)在可以看到一丈遠的路了,陶寬爺爺沒有太多和陶寬爹交流,陶寬爹到現(xiàn)在才有點后悔了,不該跟著陶寬爺爺出來了,剛開始的高興勁早就煙消云散了,接下來卻是沉重的腳步,二條腿似乎灌滿了鉛,每賣出一步都很艱難,但也不能停下來。腿的沉重只是一個艱難,還有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口干,陶寬爹覺得自己的嗓子要冒火了,甚至都有點疼,嘴里也沒有一點的唾液,只有張家口呼吸才感覺好些,后悔在家里的時候沒有喝茶,但陶寬爹想想,即使是在家喝飽了水,走到現(xiàn)在也不能支撐到現(xiàn)在,陶寬爹想停下來歇歇,卻不敢和陶寬爺爺提,陶寬爹知道一旦停下來,自己的爹是不會等自己的,陶寬爹只要硬撐著,仿佛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這么累,又不敢說累了,想歇一會,陶寬爹早就料到自己的爹是不會答應自己的,人都有惰性,只要能歇下來,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而越到后面,歇得時間會越來越長,這樣就不可能的趕到家里去睡了,只有堅持走,畢竟陶寬爺爺在陶寬爹的心里還是有點怕他的。陶寬爹在走的過程里,似乎聽到了流水的聲音,這才很小聲得說給陶寬爺爺聽:爹,我聽到了流水的聲音,我想喝水。陶寬爺爺頭都沒有回,依然不緊不慢得走著,陶寬爹見自己的爹沒有吭聲,也就沒有再問第二遍,只是跟著陶寬爺爺?shù)哪_步艱難有著。走得近了。流水的聲音也更大了很多,終于走到了橋頭,昨晚陶寬爺爺歇歇的地方,陶寬爺爺這才停住了腳步,轉(zhuǎn)過身來,對著陶寬爹說:崽,你不是口干嗎,現(xiàn)在歇下,到下面的溪水里洗下臉,再喝口水。陶寬爹聽到了陶寬爺爺?shù)脑挭q如得到了圣旨,就差磕頭謝恩,就想走下去,陶寬爺爺一把抓住陶寬爹,你不能這樣下去喝,走得太熱了,你這樣下去喝冷水會得病的,你得我先站會,等自己的心跳慢了,才下去喝水,以后也是這樣,學會保護自己。陶寬爹似懂非懂得聽著陶寬爺爺說,就站在原地,不一會兒,心里才慢慢平息下來,身上的汗也慢慢干了。陶寬爺爺這才領(lǐng)著陶寬爹摸著臺階走下橋頭,到了溪水里,哪一個爽快是陶寬爹從有了記憶以來第一次體會到的。陶寬爹甚至想坐到溪水里去,但很快發(fā)現(xiàn),溪水很涼,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