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進里面就聽見杜同舟正麻利地指揮著衙役們在搭造一個臨時的刑審堂,隨即又對著人群提高嗓子道:“眾位和尚師傅請往后各退三步,把這堂子留得寬敞些。”
見到海穆肅然走了過來,杜同舟立馬哈著腰過來請安,海穆只吩咐了一句“嚴懲不貸”就徑直朝臺子正前方海秧海秋處走去。
“二哥你來得正好,先坐下一道聽聽,我正在跟大哥講方才是如何一番驚心動魄去解救小和尚的,”海穆招呼完又自顧接著講了起來,“等我?guī)е氐侥瞧肿訒r細犬還在原地吠叫,我暗想‘肯定就是這里’,于是吩咐人都把燈籠火把給我往高處舉——‘越高越亮越好’,果真那光一照就瞧見樹干上靜悄悄地趴了個禿頭蝙蝠,呵,原來這蝙蝠是被樹下打轉(zhuǎn)的四只細犬逼得上下而求索?!?p> “哈哈哈,合著爺才明白屈原這話是這樣用的?!焙G锿蝗淮笮χ{(diào)侃道。
“三爺,兇手是被抓了個現(xiàn)行,那小和尚是從哪棵樹上被您救下的?”海秧的近衛(wèi)夜棠追問著。
“不急,要都一下講完了還有甚趣味可言!”海秋狡黠地眨眼笑道,“夜棠不妨你來猜猜看,三次機會,只要猜中爺就將龍雀刀賞給你?!?p> 一聽“龍雀刀”夜棠就來勁兒了,自古美人愛青鏡,名士愛古硯,大將愛寶刀,何況這龍雀刀此番隨海秋南征還立了功,是名副其實一把好刀福刀。
“卑職猜與那禿頭蝙蝠同一棵樹?!?p> “錯,還有兩次機會。”
夜棠皺眉犯起了難,想了想道:“就在附近的某棵樹上?!?p> “得細一些,不然不作數(shù),這里哪個不知人就是在西山那片林子里找到的,”海秋認真地指出。
這要怎么猜——在場的其余十多個侍衛(wèi)暗自心想,原本吊足的興致一下被澆滅了一大半。
“卑職腦子笨不知得細到哪個程度才作數(shù),爺可否多少給一點提示呢?”
“東南西北,左右不能超過五棵樹?!?p> “唔?卑職大膽猜是兇手方位東側(cè)第五樹?!?p> “不——是!只剩一次機會了?!焙G镆桓睔舛ㄉ耖e。
“南側(cè)第一樹?!币固钠乒拮悠扑るS便瞎猜。
“全錯!”說完海秋樂滋滋的可看向夜棠時換了一副充滿遺憾的眉目,然后轉(zhuǎn)身看了看周圍的人,“還有人要猜么?不過爺只給一人一次機會?!?p> 興許是因為案子破了神清氣爽,又或是想著“不要白不要,要了白要,白要誰不要”,海秋這話一說各自都猜了一個,就連方興艾也參與進去。
“西南側(cè)第二樹?!?p> “東北側(cè)第四樹?!?p> “......”
“錯,錯,錯!”海秋興奮地宣判著大伙兒猜的結(jié)果。
侍立在海穆身后的鄧雙此時早跟著躁了起來,俯下身拉了拉端坐梨花椅上海穆的衣袖,從后往前湊過頭輕輕問道:“王爺,小人可以跟著去猜么?”
海穆聽聞微微偏過頭看著鄧雙眨巴著眼睛滿是渴望的神色,身子一仰,語氣也便得柔和起來:“隨你,有精氣神兒就猜?!?p> 接著又聽見海秋挑釁地拉高音量問著,“還有人猜么?爺趕著送的寶貝看來送不出去咯。”
“有,小人要猜,”鄧雙的聲音從嘈雜的環(huán)境中擲地亮了出了,又將海穆視線吸引了過去,“不過在此之前,小人想想找王爺求證一點。”
“只要不是讓爺直接告訴你答案就行?!?p> “敢問爺這小和尚被綁在距離地面多高的地方?”
“兩丈?!?p> “嗯,容小人稍作想想,”說完只見鄧雙低著頭翕動著雙唇,不到一刻便抬起頭,“小人猜是東南側(cè)第三樹!”
海秋聽了心里“嘎吱”一下,上一刻還氣勢囂張的臉上突然像是被凍住了,微愣了一下,問:“你方才答的什么?”
“東南側(cè)第三樹,是么?三爺?!?p> 海秋再次聽見答案后甚是震驚,“你怎么猜到的?有人跟你說了?不對,我?guī)У谋荚谕忸^?!?p> 自言自語,語無倫次——大伙兒瞧見海秋這副樣子就知曉人把謎底猜中了。
“回三爺,小人是瞎貓逮住死耗子——蒙的,”鄧雙瞧了瞧見杜同舟正往這邊走來,又看了看海穆,開了口:“不過爺?shù)牡短『绷耍∪艘膊皇鞘裁从⑿?,配不上寶刀?!?p> 海秋本來就寶貝那把龍雀刀,之所以敢拿出來做賭也是料定沒人會猜得中,如今聽到鄧雙這么一說,此時心頭寬松:“你想要什么賞?”
“回三爺,小人還未想好?!?p> “我給你一日好好想想,可使得?”
“使得!小人謝謝爺。”鄧雙高興地滿臉放光,原本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圖的不是刀而是一個有重量的承諾。
杜同舟把刑審堂搭好后親自來請海秧、海穆、海秋三人移步旁聽,待爺們各自坐定后杜同舟才起身往主審的椅子走去,將案幾上驚堂木一拍,提高音量對衙役們道:“押人犯,升堂!”
“扎。”
霎時間,整個白玉場只聞窸窸窣窣衣裳聲,人們都自覺地將呼吸調(diào)緩了。不一會兒兇犯就被五花大綁捆得嚴嚴實實連推帶架拖了出來,押跪在中間,杜同舟吩咐:“馬師爺,念他的犯由?!?p> 杜同舟辦事確實利落,海秋那邊剛把人逮住他在寺內(nèi)就收到了消息,立馬就吩咐身邊的師爺馬中去寫折子。馬中跟在杜同舟身邊三年有余,對這位知府的心思早摸的門兒清,早早就寫好了“事”這一半兒的文章,現(xiàn)下只需讓人犯將“人”這一半兒交代了就行。
馬中躬身答應(yīng)后掏出一份折子開始讀起來,寫得頭頭是道:“人犯,僧名安順,佟南人士,于崇仁九年在寶臥寺披剃,崇仁十七年至云藏寺作掛單僧。為人三十二年剃度十年,其為僧不精進佛法,為人不恪守道德,妄信邪說走火入魔,心智昏聵至無藥可救地步,先后殘忍殺害文時、安真、一海三人......《百丈清規(guī)》言‘刑名重罪,例屬有司’,《滎朝律法》亦有......綜述——安順罪該當誅!”
杜同舟聽馬中讀完,立即咬牙大喝道:“取面大枷來釘了,將安順押下北川死囚牢里,擇日梟首示眾!”
晏姜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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