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谷地處西北邊境,而那駱家仇曾出現(xiàn)的江南之地,乃是鳳翎國的東南邊,若是要去,就得穿越整個國家,路途不可謂不遠(yuǎn)。
況且這件事已經(jīng)沉默了二十年,也不必急于一時,這一路何其長遠(yuǎn),不若慢行多漲些見識。
流云也珍惜這馬兒,不愿它過于勞累,故而騎著馬兒慢悠悠地朝江南方向行去。
……
“小姐,你喝水么?”
“小青,我不渴?!?p> “那……小姐,你餓么?”
“小青,我也不餓。”
“那么……小姐……你想吃水果么?這有毛桃、油桃、李子……”
“好啦,好啦,小青,我什么都不想要,你到底想說什么呀?”
小青是個活潑可愛的丫頭,頭頂上扎了兩個小巧的發(fā)圈丸子,小青又偏偏喜歡一身綠衣,倒是與名兒相洽,今年才十五歲,向來都是貼身服侍小姐的。
小青撥弄著手指,嘟著嘴,搖了搖頭,不說話了。
呆子都看得出小青有話藏在心里,何況是我們小姐。
這位小姐,乍看年紀(jì),怕是只比小青大上兩三歲,容貌算不上國色天香,倒也精致可人,特別是那一雙眼睛,你細(xì)看,是不是像極了山谷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
小姐握住小青的手,道:“小青,你是不是嫌這馬車上太過無趣呀?!?p> 小青扭了扭腰肢,嗲聲道:“喏,小姐,你也知道這馬車也忒無趣了,你還每次都要跟過來,在府上待著舒服多了?!?p> “而且呀,這馬車實在是顛簸得厲害,我這屁股都快顛成四瓣了?!?p> 小姐紅著臉呸了一聲,輕聲道:“小丫頭,不知羞恥?!?p> 小青嘻嘻笑道:“小姐,要不,咱們以后不跟著老爺來了吧?!?p> 小姐松開小青的手,微微掀開車簾的一角,朝外面遠(yuǎn)遠(yuǎn)望去,回頭對著小青笑道:“小青,你不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美麗么?我每日都被‘鎖’在府里,日日夜夜所見的、所做的都一模一樣,我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籠子里的鳥兒?!?p> “但是,當(dāng)我走出府,即便只是這樣,只能坐在馬車上,遠(yuǎn)遠(yuǎn)地看上一眼這青翠的群山、這寬闊的草地,我就感覺自己是自由的,是一只掙脫了囚籠的飛鳥!”
“小青,這種感覺,你明白么?”
小青撓了撓頭發(fā),拼盡了全力地思考,搖頭道:“小姐,我不明白,這馬車上這么小,我動也不能動,哪里自由啦!”
小青忽然坐直了身子,眼淚就在眼眶打轉(zhuǎn),驚聲道:“小姐,你是不是嫌我沒有服侍好你,所以才老想著跑出來!”
小姐一臉無奈,頓時氣結(jié),笑道:“小青,這哪跟哪啊,別瞎想了,跟你沒關(guān)系?!?p> 小青疑惑道:“那跟誰有關(guān)系呀,難不成是老爺?”
小姐嘆了口氣,道:“跟誰都沒關(guān)系……”
話音未落,只察覺車馬驟停,傳來馬兒的嘶鳴聲,隨即便是人聲驚呼嘈雜。
小青正待打開車門,瞧一瞧發(fā)生了什么事,卻被小姐拉住,小青正欲詢問為何拉住自己,車門外便傳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只聽見那外面的人細(xì)聲道:“蓮兒,小青,有山賊攔路,你們切不可出聲,若是被這群賊人知曉馬車中有女子,這……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p> 原來此人正是這家的家主老爺,他說罷便跳下了車,強(qiáng)作鎮(zhèn)定。
小青頓時嚇得臉色慘白,幾欲哭了出來,哪里還敢去開門掀簾?小姐忙緊緊摟住了小青,拍頭安慰。
話說馬車外。
原來這是一只商隊,有一架馬車,三架貨車,人手卻不過十人,堪堪趕貨,并無鏢手保護(hù)。
稍遠(yuǎn)處,卻有十幾個持有長刀的大漢圍了過來,這群人并未蒙面,著裝都頗為簡易,看年紀(jì)都有些歲數(shù),面帶風(fēng)霜。
這邊眾人遭遇前后圍攻,并不敢逃,只好都聚向家主老爺。
卻說這家主老爺,不是他人,正是呂游方!
呂游方急忙對聚集上來的眾人道:“待會你們都不要說話,也不要慌亂,都記住啦?!?p> 眾人本就是家仆,唯命是從,并無狡猾之徒。
只見迎面走來的是個細(xì)瞇眼、鷹鉤鼻,年歲約莫也得有半百,他長刀并未出鞘,領(lǐng)著左右?guī)兹吮銇淼搅吮娙嗣媲啊?p> 鷹鉤鼻打量著呂游方眾人,一雙細(xì)瞇眼左轉(zhuǎn)右轉(zhuǎn),不知在想些什么。
鷹鉤鼻向身后的幾人道:“你們?nèi)ゲ橐徊樨涇嚿侠氖裁??!?p> 那幾人答道:“是!”隨即便提著刀沖向那幾架貨車。
那幾人走后,鷹鉤鼻指著呂游方道:“老先生,你就是這商隊領(lǐng)頭的吧?”其實呂游方年紀(jì)不過六旬,只因行商多年,飽經(jīng)風(fēng)霜,故而面容顯老。
呂游方點(diǎn)頭哈腰,賠笑道:“大爺好眼力,小老兒正是?!?p> 一邊說話,一邊就往懷里取東西,掏出來一個錢袋子,看分量著實不輕。
呂游方還邊說道:“大爺,這里是二十兩白銀,算是小老兒孝敬您的,您就高抬貴手,放我們過去吧,我這小本生意,沒幾個錢賺。”邊說就要將錢袋子遞過去。
不料那鷹鉤鼻卻用刀鞘頂住呂游方的胸口,不屑道:“我說,老先生,你可別不知好歹,就區(qū)區(qū)二十兩想打發(fā)我們這十幾號兄弟?打發(fā)叫花子呢?”
不待呂游方說話,鷹鉤鼻又道:“說說吧,你們這是運(yùn)的什么貨?從哪來到哪去?”
呂游方退不敢退,進(jìn)不敢進(jìn),手捧著銀兩顫聲道:“我這是從英山過來的,運(yùn)貨去江南一帶,這幾車都是些香葉,并不值錢……對啦……還有小半車的茶葉。都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大爺……就放過我等吧?!?p> 那鷹鉤鼻也不置可否,只是收了長刀,并未行動。
片刻,那查看貨車的幾人中,有一個精瘦的中年人退了回來,湊在鷹鉤鼻耳旁密語了幾句。
那精瘦的中年人似乎不怎么高興,眼神中透露著暴戾,但這鷹鉤鼻似乎并不為之所動,只是揮手讓他站到一旁。
那鷹鉤鼻對著呂游方嘲笑道:“老先生,我再問你一次,可還有什么好東西沒有拿出來?”
呂游方正欲回答,那鷹鉤鼻卻冷不丁拔出了長刀,寒氣逼人,冷聲道:“想好了再回答,老東西。”
呂游方頓時頭冒冷汗,手下家仆更是慌亂不堪,他強(qiáng)作鎮(zhèn)定,又伸手在腰間掏出幾張銀票,顫顫巍巍地道:“大爺,這三百兩銀票,是小老兒這所有的錢財啦,真的再無分文,還望大爺饒過我等性命?!痹掃€未畢,便已經(jīng)跪倒在地。
那鷹鉤鼻冷哼一聲,斜眼看了呂游方一眼,也沒有伸手去接,因為這銀子遲早是他的,不必急于一時,而是徑直向那架載人的馬車走去……
呂游方見狀哪敢讓他靠近,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和力氣,一把撲了上去,抱住那鷹鉤鼻的大腿,求他放過他們。
那鷹鉤鼻一腳便踹開了呂游方,冷諷道:“老家伙,你可知道我有個外號,名喚:‘君子鼻’,老子隔了幾十丈便聞到了女人的味道,你老小子還敢藏著掖著,莫不是想自個獨(dú)吞?”
呂游方見他已然識破,還口出不遜,加之被踢得不輕,想要說話卻干咳不止,無可奈何。周圍眾多仆人,見這人兇狠無比,本就沒什么膽識,豈敢反抗?一個個都主動散出了道來。
呂憶蓮與小青自然聽到了車外的對話,只是此刻自知下車便決計免不了遭受這些賊子的侮辱,想到可見的未來,更是嚇得失去了靈魂。
鷹鉤鼻走到車旁,嘿嘿冷笑一聲,忽的一刀劈向車窗,并未用力,只是恰好將刀刃送進(jìn)車內(nèi),這一手功夫,確實也不俗,有些門道。
而車內(nèi)本已失了魂的呂憶蓮和小青,見冷不防的劈進(jìn)來一柄白刃,頓時嚇得尖叫起來,互相摟抱在一起,驚慌失措。
那鷹鉤鼻聽見兩個女孩的尖叫聲,更是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果然是兩個年輕女子。
話說這鷹鉤鼻,早年學(xué)了些武藝便起了歪心思,四處禍害年輕女子,后來被武林中人追殺,方才干起了這劫道的營生。
而且此人心里早已扭曲,專門喜歡捉弄驚嚇別人,他本早已發(fā)現(xiàn)了這商隊里有兩個女子,而這幾日一路奔逃,并未有機(jī)會干那勾當(dāng),此時心下更是奇癢難耐。
不過他卻并不著急,他經(jīng)驗老到,一看這貨車車痕、馬兒神態(tài)與趕貨之人,便早早料定這些貨物并不值錢,此番不過是戲弄這呂游方,他最喜歡看人驚慌、希望、絕望這一番精彩表演,不過呂游方這三百兩銀票著實讓他有些意外之喜。
此時他這扭曲極值的心里已然滿足,他抽出長刀,撥開車門,沖里面喊道:“兩位姑娘,是你們自己下來,還是要我親自上去請你們下來?”
呂憶蓮與小青驚魂未定,驟然聽見這賊人話語,哪敢下去,只是二人往角落里縮了再縮,已然退無可退,小青更是哭哭啼啼,渾身發(fā)抖。
呂憶蓮死死地抱住小青,心道:“這回完啦,只要這賊子敢上來,我立刻就咬舌自盡!”
那鷹鉤鼻等了片刻,不見下來,大笑一聲,抬起左腳便踏上了馬車,右腳剛剛離地,他就猛地回頭!
原來一道“暗器”閃電一般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