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意讓林狄雅沒什么胃口，她又一次做了浪費糧食的錯事。或許因為得到了林狄雅的“承諾”，李凡昌胃口大開，不僅吃光了他打的飯菜，還減輕了林狄雅的“罪過”。
“小林總，上午的卡布奇諾味道怎么樣？您要不要再來一杯？”等電梯的時候，李凡昌主動獻(xiàn)殷勤。
“謝謝你，李……”話說到一半，林狄雅停住了。她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個比自己大了七八歲，卻歸自己管的同事。
機(jī)警的李凡昌機(jī)敏地察覺到林狄雅的難處，咧嘴笑了笑。“小林總，您以后叫我老李就成，這樣聽起來親切些，嘿嘿——”
老李？林狄雅想起某部軍事題材的電視劇，想起了鼎鼎大名的主人公和他的妻子，想起了原著中主人公和他妻子的遭遇遠(yuǎn)比電視劇演的凄慘、悲烈。
“小林總？”李凡昌輕輕喚了聲林狄雅，以為她不滿意自己的提議。“要不您我小李也成，嘿嘿——”他笑得有些勉強(qiáng)。
覺得勉強(qiáng)的可不止李凡昌一個人。稱呼比自己大的人為小李，林狄雅叫不出口?！袄稀侠?，謝謝你的好意，咖啡的味道很好，但我不想喝了。一會兒我添加你的微信，把咖啡的錢轉(zhuǎn)給你?！?p> 憑白無故接受同事的饋贈讓林狄雅很不舒服，她覺得有點兒像受賄。
“您太客氣了，小林總。區(qū)區(qū)一杯咖啡，我還能要您的錢？”看到林狄雅不為所動的模樣，李凡昌朝她靠了靠，壓低嗓音，小聲嘀咕著：“您有所不知，之前林蔓菁總是給王媛買咖啡?！?p> “媛姐不是不喜歡喝咖啡，喜歡喝茶嗎？”林狄雅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我覺得她是故意那么說的，故意那么做的?！?p> “為什么？”林狄雅的思維混亂，完全理不出頭緒。
“林蔓菁以前屁顛屁顛地跟在王媛的后面，唯她馬首是瞻。如今您負(fù)責(zé)智能居家機(jī)器人的項目，林蔓菁立馬調(diào)轉(zhuǎn)方向。王媛估計很不爽，想通過對您頤指氣使敲打敲打林蔓菁，告訴她誰是這個小組的老大?！?p> 林狄雅很好奇這里面的玄機(jī)，但心性單純的她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其中的玄機(jī)。
“老李，你說林蔓菁總給媛姐買咖啡，那她為什么不給我買而是送茶呢？”
李凡昌會錯了意，以為林狄雅因為林蔓菁的區(qū)別對待而對她心有不滿?！耙槐Х热鄩K錢，一杯綠茶卻不花錢?；蛟S在林蔓菁的心中您不如王媛重要吧。”
哼，林蔓菁，你還想和我爭？這個時候可是落井下石的好機(jī)會，嘿嘿——李凡昌的嘴角掠過一絲陰險和得意，留神觀察林狄雅的反應(yīng)。果不其然，他看到林狄雅似乎有些不悅——其實那是他憑空想象出來的，臉色冷漠，一言不發(fā)。
趁熱打鐵。“小林總，我勸您以后一定得提防著點林蔓菁。王媛給了她下馬威，說不定她又倒像王媛那邊，把項目的事情偷偷地告訴她?！绷值已琶鏌o表情，李凡昌卻將其解讀為另一種意思?！半m說你根本無需將王媛放在眼里，但公司的規(guī)章制度還是要遵守的，她畢竟是咱們小組的組長。一旦您有什么把柄落在她的手里，鬧將起來，上面也只能秉公辦理。您是最清楚林董……”
電梯的門開了，林狄雅和李凡昌走了進(jìn)去。電梯廂里還有其他的人，她倆就沒再說下去。
回到辦公室，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林狄雅沒再想關(guān)于林蔓菁的事情——怎么能只憑片言只語評價一個人，而且那樣的言語出自站在她對立面的人——而是俯身趴在桌子上，抓緊一點一滴時間休息。
有的時候越困越累越難以入睡。此刻林狄雅正在經(jīng)受這種痛苦的折磨。腦袋昏昏沉沉，頭皮和頭骨麻木混沌，壓的脖子疼。她動了動身體，調(diào)整呼吸，告訴自己心平氣和，不要胡思亂想——她本就什么都沒想。睡覺，睡覺，睡覺……心中一遍一遍地默念著，但還是沒有睡著。
不知道咪咪和阿姨怎么樣了，一上午也沒給我發(fā)信息。她們該不會還沒起床吧？嗯，有可能，昨天坐了一天的火車，又那么晚才睡加上阿姨出院沒多久，睡得時間長一點兒也屬正?！?p> 林狄雅實在睡不著，擔(dān)心起了咪咪和她的母親。說來奇怪，她刻意想事情的時候，綿綿不絕的睡意終于起了作用。她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確實睡著了，而不是半睡半醒的假寐。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看了一眼電腦屏幕的右下角，馬上清醒過來，從桌子上彈起來。我怎么睡了這么久？！林狄雅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再次看向屏幕，希望自己眼花看錯了。
任務(wù)欄上的數(shù)字準(zhǔn)確無誤，清清楚楚——14：23。林狄雅竟然睡了將近兩個小時，而且……而且竟然沒有任何一個同事叫醒她。她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怦怦亂跳的心臟一點一點慢下來，直到恢復(fù)正常的心律。
媛姐不在嗎？冷靜下來的林狄雅伸長脖子朝王媛的工位看了看。她在！林狄雅下意識地縮回脖子。這次媛姐為什么沒有叫醒我，沒有訓(xùn)斥我？難道她沒看見？一定是這樣。林狄雅松了口氣，若是被她發(fā)現(xiàn)手不定又得挨頓訓(xùn)。她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同時告誡自己再睡覺的時候一定要定鬧鐘。
其實林狄雅說不清楚她本就畏懼王媛，還是因為項目的事情對她心有愧疚，從而總是對她有一種敬畏的感覺，或者兼而有之吧。
睡了一覺，林狄雅精神多了。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緩解一下干澀的嘴巴——一上午她就喝了那杯李凡昌送來的咖啡，開始集中心精神思考項目的事情。
通過一周的學(xué)習(xí)，跟顧曉明的交流，參加機(jī)器人博覽會，親眼看見智能家用機(jī)器人是什么樣的，林狄雅已然對智能居家機(jī)器人這個項目的缺點——完美的藍(lán)圖，卻不可能實現(xiàn)——一清二楚。但宋艷茹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即便這個項目不能像創(chuàng)業(yè)團(tuán)隊所宣揚(yáng)的那么完美，仍不失值得投資的項目，前提是必須深入調(diào)研，排查一切潛在的風(fēng)險，同時提防對方的小動作。
剛畢業(yè)參加工作的林狄雅自然不能拒絕領(lǐng)導(dǎo)的器重，即使她不清楚項目管理的流程、資金的分配、應(yīng)該以什么樣的態(tài)度和對方溝通交流等等，等等，她只能點頭應(yīng)承下來。
或許真的像李凡昌所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只管做就好了，大不了我再去找媛姐求助。哦，對了，不是還有徐俊嗎？林狄雅的眼睛亮了。宋經(jīng)理可是囑咐他有時間就幫自己的，有問題我也可以去請教他。
仿佛吃了什么靈丹妙藥，林狄雅感到所有的細(xì)胞都活躍起來，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她打開昨天加班完成的匯報材料，打算從頭到尾再過一遍，看看有沒有改進(jìn)完善的地方，想想應(yīng)該如何讓這個項目達(dá)到宋經(jīng)理的要求。
她剛看了一頁，標(biāo)記了兩處需要修正的地方，林蔓菁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
“小林總，您現(xiàn)在有時間嗎？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談?wù)劇！?p> 林狄雅轉(zhuǎn)過身，看到林蔓菁微微彎著腰，雙手交疊放在腹部，有點兒像古裝電視劇的婦人拜見長輩或者權(quán)貴時的姿勢。
“什么事？”
“那個……那個……”林蔓菁的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了兩圈，朝左右瞥了瞥。“我們?nèi)?602會議室談，可以嗎？我想向您匯報一下項目進(jìn)度的問題?！?p> 俗話說好事成雙，果真如此。林狄雅立刻合上筆記本電腦，拿起紙質(zhì)筆記本，站了起來?！白?，我們?nèi)グ伞！?p> 林蔓菁的杏眼閃了閃，和林狄雅并肩朝會議室走去。聽到動靜的李凡昌滑動電腦椅到過道上，側(cè)頭看著她們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林總，請進(jìn)。”林蔓菁和李凡昌一樣，搶在林狄雅的前面打開門，請她先進(jìn)去。
林狄雅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不用這么客氣，但遇到林蔓菁誠懇的眼神，竟一句話說不出來，仿佛被一個隱形的人推著似的，身不由己地走進(jìn)會議室。身后的林蔓菁關(guān)上了門。
“小林總，”林蔓菁微笑著走過來，站在林狄雅的對面，等到后者坐下后，她才坐下?！安缓靡馑嫉嚼夏紤]問題了?！?p> “沒有，我正好有些關(guān)于項目的問題想和你溝通一下?！绷值已乓贿呎f，一邊打開筆記本，拿起筆，準(zhǔn)備隨時寫點兒什么。
借口有工作要跟林狄雅要談只是林蔓菁的幌子，此時她看到新任項目經(jīng)理煞有介事地打開本子，拿起筆，訕訕地笑了笑。
“小林總，我之前一直跟著王媛姐做各種項目，算是她的半個秘書吧。”林蔓菁邊說邊留心觀察林狄雅的反應(yīng)，生怕她露出不悅或者不耐煩的表情。她發(fā)現(xiàn)林狄雅似乎根本不在意這些事情，暗中舒了口氣?！捌鋵嵨椰F(xiàn)在想跟您說的不是這些事，而是……而是……”
林狄雅微微蹙起了眉頭。說好了談工作，結(jié)果談的不是工作，這讓她有種受騙的感覺。
“那是什么？”
林蔓菁朝緊閉的門看了一眼，身子朝林狄雅傾了傾，神秘兮兮地說道：“小林總，以后您得提防著點兒李凡昌。因為……因為……”
“因為什么？”林蔓菁的吞吞吐吐既勾起了林狄雅的好奇心，又讓她很急躁。
“因為他和王媛姐曾經(jīng)是那種關(guān)系?！?p> 林狄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王媛那么漂亮，那么高高在上的優(yōu)雅女子會喜歡李凡昌。
我一定是聽錯了，或者她是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