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片昏暗,呈現(xiàn)詭異的暗紅之色,無風無云,也無花草植被,只有一望無垠的曠野,安靜而可怕。
可在那暗紅色的天幕之上,卻有著一只巨大無比的眼睛。
眼睛之大,幾乎占據(jù)著三分之二的天幕。
它,深邃而冷漠,妖艷且詭異。
云城就站在那巨眼之下。
巨眼直勾勾注視所在,正是他。
他所感受到的是,乃是巨大的恐懼與壓抑。
而且,這些感受還在隨著時間推移逐漸變得強烈,宛如就要這般永久持續(xù)下去。
“呼……”云城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呼吸急促而強烈,眼中任舊殘留著恐懼與壓抑。
不過,這些情緒也在飛快消減。
不多時,它們便徹底消失不見了。
“多少次了?”云城自己都不記得,這樣的噩夢,自己做過多少次了。
自從一年前,他腦海之中,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份來自地球華夏,一個與他同名同姓的青年的記憶之后,這個噩夢便夜復一夜的出現(xiàn),且從不間斷。
他每個夜晚都會再度感受一次那巨大的恐懼與壓抑。
但說來也奇怪,那些感受只會在夢中出現(xiàn),一旦醒來,就會以極快的速度消失不見。
“這樣至少不會影響我第二夜入眠?!痹瞥沁@樣自嘲著。
他已經(jīng)穿好了獸皮衣,跳下了石床。
其實,很多時候,云城還真是慶幸噩夢中的感受消失。
如若它們不消失,他第二夜肯定會因為恐懼而無法入眠的。
……
走出房間,來到客廳,發(fā)現(xiàn)石桌上已經(jīng)放著三個石盆了。
看著其中一個明顯比另外兩個大上一號的食盆,云城幽幽嘆了一口氣:“又是這樣!”
那大上一號的石盆中,是各種骨頭與燉肉,且高高堆起,而另外兩個石盆中,卻不過是一些湯水與野菜,根本看不見幾點肉沫。
伴隨著石輪滾動的聲音響起。
一個坐在石制輪椅上的中年男子,從內房中搬動石輪“走”了出來。
這個男子看上去四十多歲,他臉頰消瘦,眼窩深陷,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很陰沉。
他用石制輪椅滾動到石桌上首,然后就那般面無表情的坐著,自始至終都沉著臉低著頭,甚至都沒有多看云城一眼。
廳中雖然只有兩人,但氣氛卻瞬間變得壓抑起來。
“唉……”云城再度無聲的嘆氣。
這個中年男子便是他的父親云長空。
說來,曾經(jīng)的云長空是何等的爽朗與豪氣,現(xiàn)如今卻變成了這幅模樣。
不多時,一個面帶微笑的婦人也從廳外走了進來。
“城兒,吃飯,吃完后你還要去修煉呢?!眿D人笑著招呼云城。
她的長相很一般,只能說是耐看,但她的賢惠與溫柔,卻能讓人看一眼便能感受到。
這個婦人便是云城的母親月秀娥。
“好的,娘?!痹瞥屈c頭,也什么都沒多說,坐到那個最大的食盆前,便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飯后,他打了一聲招呼,便出門去了。
“今天又會是怎樣的一天呢?”走在小道上,云城心中這般想著。
片刻后,他不由搖頭苦笑了起來。
他有預感,今天肯定會如往常一樣,是極度糟糕的一天。
“猛虎撲食!”
“猛龍擺尾!”
“猛牛沖擊!”
“我打……”
云城正在想這些的時候,路旁草叢中突然竄出一道人影來。
她不由分說,就給云城來了一套組合“大招”,所有大招的名字都很威猛,無不帶著一個猛字。
但事實上……
云城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見招拆招。
“打虎拳!”
“擒龍獸!”
“猛牛分尸手!”
“看巴掌……”
兩人的招式,聽上去都非常孟,沒見過的人,乍聽之下,還以為是兩個絕世大能在過招,但事實上兩人都很綿軟無力,倒是也有的一拼。
打斗了半響,兩人都累的氣喘吁吁。
那“少年”率先閃身退后兩步,對云城拱手道:“閣下當真好手段,竟能與在下大戰(zhàn)三百回合,而不落下風,在下佩服佩服!”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啊?!痹瞥穷H為無語。
眼前的“少年”長得格外敦實,比起部落中的一些成年獵人也不妨多讓。
但你很難想象,這樣一個體格強壯的“少年”,居然是個女的。
她那稚氣未消的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又努力裝出一副點頭哈腰的諂媚模樣,拱手道:“城哥,我可是真心的?!?p> “好吧,你是真心的……”云城也不與她多說,帶頭便向前走去。
這個“少年”名為云大壯,算是他在部落中唯一的朋友了,而且兩人還被人起了一個共同的外號——逃跑挨揍二人組。
“城哥,我今日要挑戰(zhàn)八號石鎖,我有一種預感,我應該可以舉起八號石鎖了?!痹拼髩褏s興致勃勃,在身后給云城訴說她今日的挑戰(zhàn)目標。
“城哥,如果我能舉起八號石鎖,那可就趕上你了哦,你有沒有危機感,你害不害怕?”
云大壯還小小得意,說道:“不過,你放心好了,即便大壯我超過了你,我們一樣還是兄弟,我肯定不會看不起你的,不過,你不能再讓我叫城哥了,你得叫我壯哥!”
“壯哥,嘿嘿……”
“壯哥,嘿嘿……”
云大壯陷入了某種不可自拔的意淫之中,已經(jīng)開始在云城身后傻樂。
“大壯啊……”
云城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說道:“是誰給你取了名字?”
“怎么了?”
意淫被打斷,云大壯頗為不高興,不滿道:“我爹取的怎么了?”
“沒事,就是挺羨慕你的?!痹瞥勤s緊擺手。
“是嗎?”
云大壯狐疑,而后好奇起來,問道:“城哥,你羨慕我哪里?”
“羨慕我比你高大強壯,羨慕我比你更抗揍,還是羨慕我……,不會吧,你居然知道了,可惡,我拿你當兄弟,你居然窺探我的秘密……”云大壯本來被自己的意想調起了情緒,可說著說著,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連忙捂住自己的獸皮袋,那里面似乎有著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云城擺了擺手,一副死魚眼,說道:“我對你的秘密不敢興趣!”
“是嗎?這就好,這就好?!?p> 云大壯一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又好奇的問道:“那你羨慕我什么?”
“羨慕你沒心沒肺,容易滿足,歡樂賊多?!痹瞥谴鸬?。
他是真的羨慕。
按理說,云大壯很多時候的遭遇可并不比他好,但她就是能這般轉眼忘記,而后又被別的事情滿足,從而樂呵呵起來。
“這有啥好羨慕的。”
云大壯難得認真一回,說道:“城哥,其實,你也可以的,你就是想得太多,順其自然好了?!?p> 云城想了想,自己變成云大壯那模樣,然后他們每日勾肩搭背……
“算了,算了……”他趕緊搖頭。
要是真這樣,他們兩人的外號也該改一改了,改成雙傻二人組比較貼切。
“喲嚯,這不是我們云族的挨打逃跑二人組嗎?”
“怎么,今日還要去演武場呀,不怕烏干童童了?”
“他怕什么怕,跑就完了,沒有什么事是一跑解決不了的,如果真有,那里不是還有一個挨揍的嗎?”
“唉,真是丟人現(xiàn)眼啊,我們云族怎會有這樣的少族長呢?!?p> 道路前方,十幾個云族少年,從側面小道上走了出來。
這些少年看到云城兩人后,便是一陣冷嘲熱諷。
“云飛,黑小二,你們什么意思,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同族人的?”
云大壯聞言后,頓時就怒了,吼道:“你們最好給我放尊重一點,城哥可是云族少族長?!?p> “哼,少族長?五年前就不是了。”
“是啊,誰還當他是少族長呢,要不是因為十二叔執(zhí)意讓他爹當族長,他可能是少族長嗎?”
“還有你,男不男女不女的,還好意思開口?!?p> 少年們的話極其刁鉆與惡毒,將云大壯氣的面紅脖子粗,滿臉兇惡,她咬牙切齒,青筋鼓動,一副隨時都要爆發(fā)的樣子。
“來呀,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對啊,你來呀,看打不打得過我們,長得兇又能如何?”
少年們卻并不怕她,反而一臉不屑。
“大壯……”云城叫了一聲,制止了激將爆發(fā)的云大壯。
“城哥,他們太過分了?!?p> 云大壯的怒意,遇到云城的聲音,便如同冰雪遇到了火焰,快速消融著,但她臉上還是帶著憤憤不平,說道:“誠哥,你好歹還是云族少族長,他們現(xiàn)在對你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了?!?p> “隨他們去吧?!痹瞥菙[了擺手。
想要人尊重,想要讓人服氣,首先就得有讓人尊重與服氣的實力。
而很不巧,云城并沒有讓他們尊重與服氣的實力,相反,他們甚至還以有他這位少族長,而感到恥辱。
沒錯,云城的父親云長空,正是云族現(xiàn)任族長。
本來,這也沒什么,云長空能成為云族族長,也是依靠自身實力爭取而來,而身為云族少族長的他,也本該因此受人尊重才對。
但自從他爹五年前與烏干族族長烏干雄爭奪部落宗主之位落敗,導致雙腿殘廢之后,一切都改變了。
雙腿被廢,形同廢人。
按照部落的規(guī)矩,那時候云長空便應該卸下族長之位,交給云族大舍羅帝云十二來繼承,但云十二卻并沒有那般做,反而依舊讓云長空繼續(xù)坐著云族族長。
云族其余族人對此很是不解,意見自然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