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壽宴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了齊老太太的生辰宴當(dāng)日,因不是整壽,便就沒有大辦,但本家親戚還是請了幾桌,又叫了戲班子來熱鬧熱鬧。
老太太曾奶過天子幾日,因此一大早天子便恩賜了東西讓秦王與安陽同去慶賀。
齊老太太是個明眼人,規(guī)規(guī)矩矩謝了天子賜才與秦王二人敘親戚情份。
只是眾人如何敢拿秦王當(dāng)晚輩,就是同桌吃飯也不見得有多少歡喜。
照理說秦王比太子多一個母妃在后宮,怎么也不會造成如今勢均力敵的場面。
只是齊家眾人當(dāng)中,大房的齊經(jīng)無功無過,二房的齊緯又被女色不知誤了多少事,要不是看他是齊妃同胞兄弟,彈劾的奏章早就堆滿了天子書案。
三代里齊清倒是個人物,可如今在奉行縣,陪不了座。
秦王冷眼旁觀,正巧小廝來報了個消息,正好借口早行一步。
因席上都是長輩,安陽等人不好說話,等午后戲曲開場了才得空敘舊。
齊毓嬌如今已跟著母親學(xué)理事,估摸著明年也該出嫁了,這邊替姐妹們點了個《大鬧天宮》才過來落座。
“秦王殿下這是……”齊毓嬌低聲問安陽。
安陽一邊與齊毓妙玩鬧,一邊道:“你不必憂心,不是你們家的事,聽說是寶林寺那兒?!?p> 寶林寺是國寺,覺名大師又是名滿天下的僧人,請得動秦王也不足為奇。齊毓嬌聞聲點頭。
安陽從齊毓妙手里騙了個果子才回頭道:“我還沒問,齡兒如今……”
天子雖說封了齊毓姝縣主的身份,又賜婚平王世子,婚期定在八月,可如今都快八月末了還沒明旨下來定日子。
安陽垂眸,心下很是不安,齊毓嬌卻安慰道:“何必如此,她晚些出嫁,咱們姐妹多說說話不好嗎?”
安陽又道:“大姐姐今日來嗎?”
前段時間徐、齊兩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可齊毓嬌是為人子女的,不好置喙自己的母親,只是苦笑:“大姐姐最孝順不過,來是肯定會來的?!?p> 那邊管事娘子叫人來請齊毓嬌,齊毓嬌應(yīng)了一聲便去了。
安陽看著今日井井有條的壽宴,只覺她漸漸像起了齊毓婉。
不是是好事還是壞事。
安陽忽而轉(zhuǎn)頭問齊毓妙:“你二姐最近可有什么人送禮的?”
齊毓妙莫名其妙:“送禮?沒有啊?!?p> 安陽又道:“不是女兒家的禮?!?p> 齊毓妙想了想,低聲笑道:“公主是說張家哥哥吧?”
安陽一愣,原來連齊毓妙這個小丫頭都知道了,看來是八九不離十了,如今世家女子盲婚啞嫁的頗多,齊毓嬌能有良人安陽何嘗不為她開心呢。
“你們在說什么悄悄話呢?”
原是齊毓姜和趙檀來了,趙檀的檀字也是乳名,長輩多叫她檀兒,因曾寄養(yǎng)在觀音名下,故名檀兒。
齊毓妙起身給姐姐見禮,又喚了一聲檀表姐,才道:“正與公主姐姐說張家哥哥呢。”
齊毓姜一向是不愛說話的,可如今不說不行了,伸手點了點小丫頭的額頭,道:“不許胡說?!?p> 齊毓妙笑著認了錯,趙檀才開口:“本打算今年年末請公主來梅花詩社的,可我……”
眼看趙檀面上飄了一層紅暈,安陽當(dāng)下明了,道了一聲恭喜。
隨后四人便坐在一道看戲,上頭正好演到齊毓嬌剛才點的《大鬧天宮》,惹得齊毓妙大呼小叫的,安陽也不免笑了。
一曲罷,齊毓妙爭著要點新的,安陽與趙檀、齊毓姜也跟著一起去看,打眼瞧見門廊處有人影,仔細聽聽又像是齊毓婉的聲音,安陽便道彌彌有事尋她,讓她們先點著。
三姐妹不疑有他,只叫安陽早去早回。
等安陽走近了,果不其然是齊毓婉、齊毓嬌姐妹在說話。
“你不必替我難過,世家之中年過二十還無子的又有幾人呢?”這是齊毓婉的聲音。
“可……阿姐?!边@是齊毓嬌遲疑的聲音。
“我未曾后悔,只是有些難過罷了。你都懂的道理,母親卻……”齊毓婉不再說話了,繞過齊毓嬌往里去,沒瞧見拐角處的安陽。
安陽嘆了口氣,走近齊毓嬌。
齊毓嬌抬頭看了,道:“我以為徐家姐夫是能明白阿姐的心的,早知阿姐嫁去會不高興,當(dāng)初哪怕叫我跪祠堂也要……”
安陽看著齊毓婉遠去的身影,道:“你們是同胞姐妹?!?p> 若非為了妹妹們的婚事,齊毓婉何苦受這委屈。以她的才名,配皇室子弟也是成的。只是婚約不可廢,才叫她嫁了日漸敗落的徐家。
在閨中時齊毓婉是長姐,是齊府的臉面,她的婚事亦是后來姐妹的典范。
齊毓嬌何嘗不明白,正是明白了才愈加唏噓,她強顏歡笑道:“不提這個了,剛才澈弟叫人傳話,說是給祖母備了個大禮,叫我好猜?!?p> 安陽腦中想起那個月夜謝她多情的少年郎,也笑了:“想這么多做什么,妙兒正領(lǐng)著她的兩個姐姐在點戲呢,你若是不去,指不準她給你點個什么。”
正在點戲的齊毓妙莫名背了個黑鍋。
齊毓嬌美目一瞪,活泛起來了,牽著安陽往回走:“這可了不得,若叫她點個《竇娥冤》我才是要冤死了?!?p> 安陽笑嘻嘻地任憑她牽著。
里面齊毓妙正捧著冊子,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為什么不叫我點西游!這種膩膩歪歪的有什么好看的?!?p> 眾人只當(dāng)齊毓妙年紀小,不與她計較。可小丫頭卻氣呼呼地坐回了原位。
安陽調(diào)侃齊毓嬌:“你看,妙兒可像你?”
今日的齊毓嬌像未出嫁的齊毓婉,齊毓妙卻又像以往的齊毓嬌。
果真是同胞姐妹了。
齊毓嬌遠遠看見了,不曾說話。
她此刻才明白阿姐為了她的“爽利性子”,背后替她擔(dān)了多少東西。
母親為人如何,她們姐妹早就明白的,不然齊毓妙也不會被老太太要去教養(yǎng)。
思及此處,齊毓嬌抬頭尋找齊毓婉的身影,只見齊毓婉正給老太太祝壽,看不清面上神情,卻又是那溫婉如水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