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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本紀

第十二章 周--穆王

神本紀 似雪憶流年 3170 2020-02-26 12:07:32

  周武王伐紂,統(tǒng)有天下,傳到他的曾孫昭王手上,周王朝的聲威和德望,就開始下降了。據(jù)說那時南方有一個越棠國,準備給昭王進貢幾只白顏色的野雞,大概因為道路險遠,一時還不能送來,愛好游玩的昭王,就親自帶領(lǐng)了一幫隨從,到南方去迎接這幾只野雞。沿途國家的人民都受到這幫貴賓很大的騷擾,大家都非常討厭他們,其中以楚國的人受他們的騷擾最大,他們就想出了個計策,等貴賓們轉(zhuǎn)來時候給他們點苦頭吃。

  過不多久,昭王及其大幫隨從都興沖沖地回來了,帶回了幾只野雞,還有幾只兔子。剛走到漢水邊上,天色忽然變得出奇的陰沉,仿佛馬上要下大雨,又仿佛就要發(fā)生什么事故,直嚇得籠子里的野雞和野兔子亂蹦乩竄。楚國人為他們準備好的船只早已經(jīng)停泊在江邊等候著了。貴賓們怕下雨淋壞衣服,趕緊擠擠攘攘,上船到船篷里去躲著。

  天色還是像原先那么陰沉,雨卻沒下。船開了。剛開到江心,正是水流最急的地方,忽然一聲拆裂,伴隨著無數(shù)喊嚷成一片的悲慘的驚呼,昭王的船和其他官員們的船,都一只只地崩解成為碎片,頃刻間只見人呀,馬呀,華麗的車子呀,野雞和野兔呀一下子都掉進了急流的江水中,被滾滾滔滔的波浪卷走了。

  一原來這就是楚國人使下的計策:把用膠粘好的船只奉獻給昭王和他的隨從,船開到中流,凝固的膠溶解成了液體,于是就發(fā)生了這場慘劇。昭王的馬車夫辛馀靡,是個長手臂、力氣極大的勇士,在江流里拼命地浮游著,終于尋覓到他早已淹得半死不活的主人。他一手夾持著昭王,一手掀排著水浪,橫渡過了漢水。登上江岸一看,嗨,可憐的昭王,已經(jīng)翻著白眼在他的懷里死得直僵僵地了。辛馀靡忠心為主,后來得到封侯的恩賞。昭王被扛抬回去,因為是上圈套淹死的,講起來丟臉,連訃聞也沒有發(fā),就悄悄裝進棺材埋掉了事

  昭王死了,他的兒子滿即位,就是有名的周穆王,比他的父親還喜歡玩耍作樂和到處巡游。

  那時從西方極遠的國度,來了一個變戲法的人,叫做化人。這人本領(lǐng)很大,能夠跳進火里不傷毫發(fā),站在半空中不掉下來,能把一座城市從東方搬到西方,又能毫無阻擋地穿墻進壁。穆王幾乎把他看成是天神下凡,招待他是無微不至的周到??墒沁@個古怪的化人,對于穆王用來款待他的華麗的臥室呀,精美的肴饌呀,音樂呀,美女呀等,一點也不感到滿意,他認為這些東西都太卑陋了。

  一天,他邀請穆王到他那里玩玩,穆王就拉著他的衣袖,騰空上升,一直到了半天云里,才停止下來,由化人導引著,走到他住居的宮殿?;说膶m殿真是金碧輝煌,莊嚴燦爛,到處裝飾著珍珠和美玉,穆王在這里享受的招待,不管是眼睛里看的,耳朵里聽的,嘴里嘗的,都不是人間所有的。低下頭再看看下面自己的宮殿,那寒磣的樣子簡直就像堆著一些爛泥塊和爛木頭。后來化人又請穆王再到一處,不見別的東西,只看見各種各樣美麗的光影和色彩,把眼睛都炫耀花了,又聽見各種各樣悅耳動聽的音樂,把心思都震蕩得迷亂了。

  穆王不敢久留,請求化人帶他回去,化人用手把穆王一推,穆王就從半空中墜落下來,一下子就醒了。睜開眼睛一看,原來還好端端地坐在別殿上,左右侍從都是剛才見過的那些人、案上剛斟的酒還沒澄清,才端上的菜肴也還正在冒著熱氣。穆王問左右的人:剛才他自己究竟到哪里去了?左右的人回答說:并沒到哪里去,只不過打了一個迷糊。旁邊坐著的化人也說,我和王上只是去神游了一遭,實際上身體哪里有動呢!”這一來便惹得穆王游興大發(fā),心想神游都這么有趣,真到各處去游玩一下那不知道要有趣多少倍呢!于是連國事也不管了,人民也不顧了,決心要駕著他那八匹駿馬拉的車子,去周游天下

  穆王這八匹駿馬,來歷可是不凡,它們是那有名的御者造父將從夸父山上得來的野馬馴養(yǎng)以后獻給穆王的。這些野馬,原是武王伐紂定了天下散放在華山即夸父山的戰(zhàn)馬的后代子孫,所以野性中保留著祖先的英武氣概,造父不但善于駕馬,還善于養(yǎng)馬,八匹駿馬都是他一手調(diào)養(yǎng)出來的。它們的名字是:驊騮、綠耳、赤驥、白犧、渠黃、逾輝、盜驪、山子,它們有的奔跑起來能足不踐土,有的則比飛鳥還快,有的一個晚上能跑萬里,造父把八匹駿馬獻給周穆王以后,周穆王就叫人把這些馬養(yǎng)在東海島的龍川附近。那里有一種草,名叫“龍芻”,普通馬吃了這種草,一天可跑一千里,駿馬就更不消說了。古語說:“一株龍芻,化為龍駒?!本褪侵笘|海島的這種神奇的草而言的。

  造父的這套駕車的本領(lǐng),原來是從他的老師泰豆那里學來的。泰豆先在空地上豎立了一些木樁,木樁與木樁之間的距離,僅能插足,泰豆就叫造父在這些木樁之間穿花似地或走或跑,或來或往,要做到完全不摔跤甚至連觸都不觸動它們一下。造父學了三天,就學會了,連他的老師泰豆也不由得夸獎他說:“你這人可真是靈敏啊,什么東西給你一學就學會了!”于是傳授了他一套駕車的道理。造父得到老師的傳授,細心地研究,勤奮地練習,終于成了一個本領(lǐng)極高的御者。

  周穆王要去巡游天下,就叫造父替他駕了八匹駿馬拉的車子,帶領(lǐng)大幫隨從,選了個好日子,起程動身前去。路線是從北方轉(zhuǎn)到西方,他在陽紆山見過水神河伯;在休與山見過性情和平溫良的帝臺,在昆侖山游覽過黃帝的宮殿;在赤烏族接受了赤烏人奉獻的美女;在黑水封賞了殷勤接待他的長臂國人等。然后,八匹駿馬拉的車子載著他一直馳向大地的西極,到了太陽進去的崦嵫山,見到了他平時思慕已久的西王母

  甲子這天,是個大好日子,周穆王在西王母之邦做客,拿了白色的圭、黑色的璧去獻給西王母,還獻上一些彩色的絲帶,西王母都恭恭敬敬地拜受下來了。第二天是乙丑,日子也很好,穆王就借西王母的瑤池設下筵宴,款待這位西方的至高無上的女王。本來是“蓬發(fā)、戴勝、豹尾、虎齒”充滿著野蠻之氣的怪神西王母,在自從羿去向她請求不死藥以來的這一千多年當中,也逐漸進步,變得相當文雅而有禮貌了。

  宴罷,穆王便駕車,登上崦嵫山的山頂。崦嵫山是太陽落坡的山,這座山,又名“弇茲”,和西海洲島上一個叫做弇茲的神完全同名。這弇茲神,是人的臉,鳥的身子,耳朵上掛兩條青蛇,足下踩兩條紅蛇,形貌和北方海神禺強、東方海神禺琥差不多,或者這神原本是山神,后來才去做了海神吧。且說穆王登上崦嵫山,便叫人在山上樹立了一塊大石碑,石碑上簡單刻寫著他見西王母的事跡,題額上刻了幾個大字,叫做“西王母之山”。石碑的兩旁又種了幾棵槐樹,穆王也親自執(zhí)鍤壅土,種了一棵,作為他們友誼的紀念。

  周穆王從崦嵫山回返中國的途中,有人奉獻了一個手藝精巧的工人叫偃師的給他,他把工人偃師叫到跟前來,問他道:“你有些什么本領(lǐng)?”偃師回答說:“王上要我做什么我就能做什么,可是我目前已經(jīng)做好了一件東西,要請王上先看看?!蹦峦跽f:“好吧,改天帶來你我都看看?!?p>  第二天,偃師和一個身穿奇裝異服的人同來謁見穆王,穆王在他的行宮里接見了他們。

  “和你同來的這個人是什么人呀?”穆王問道。

  “這就是我制造的一個會唱戲的人,王上。”偃師鞠躬回答說。

  周穆王一下子吃驚了。仔細一看,這個人的一舉一動,簡直就和真人無二,卻說是制造的假人,這可是瞎說,但也只得先看了戲文再說。就叫伴隨在他身邊的寵妃盛姬和宮眷們都出來看怪人唱戲。怪人演唱的戲文開始了,他一面唱歌,一面舞蹈,搖著頭兒,動彈著細瘦的胳膊和腿兒,唱得有板有眼,舞蹈也非常合乎節(jié)拍,千變?nèi)f化,隨心所欲,一點也不給人以呆滯的感覺。穆王越看越疑心,暗想:這可不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真人嗎?

  臨到戲文快要結(jié)束了,只見那怪人色迷迷地瞧著穆王左右的姬妾,眼睛不住地瞬動著,向這些美人兒表示他的愛意。這下子可完全給穆王看出馬腳來了,穆王勃然大怒,叫人馬上把敢于愚弄他的偃師推出去斬首。偃師嚇慌了,趕緊抓住那個還在那里作不知趣的賣弄風情的表演的怪人,擰下他的腦袋,拉掉他的手腳,剖開他的胸膛,原來都是些皮革呀、木頭呀、膠呀、漆呀、花花綠綠的各種顏料呀制成的;里面的腸子、肝子、心子、肚子、腰子、肺葉子,外面的筋骨、肢節(jié)、皮毛、牙齒、頭發(fā),無不應有盡有,可是每樣東西都是假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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