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戰(zhàn)爭序曲

　　萬眾矚目的成年禮在早上九點舉行，茶茶差點就睡過頭。若不是夏莎公主帶人來找她，她幾乎要睡到中午。宿醉后的腦袋昏昏沉沉，疼得要命，一口氣灌了兩杯花紅果樹茶，意識才稍微清醒。

　　阿雪依然全身無力不想動彈，和白澤獸窩在星槎里看家。

　　茶茶被公主的人馬緊急梳妝，纖腰束胸，鯨須、鳥羽、藤條，四五層的絲織物穿下來，美到無法呼吸。要不是看在澤維爾王子那張驚為天人的臉的份上，茶茶都打算直接放棄和阿雪一起躺尸。夏代倒是開心得臉都笑爛了，一身宮廷禮服，正兒八經(jīng)的跟在公主后面，天生的護花使者。

　　數(shù)百名經(jīng)過選拔的少年少女們半跪在教堂的廣場上，風(fēng)華正茂，朝氣蓬勃，他們來自特蘭斯帝國的各個城鎮(zhèn)。

　　廣場的外圍是親友團們熱切期盼的目光，每一位種花者都有幾位親友護送，這也是昨天茶茶他們排著長隊進城的原因。長老們站在祭壇上，平靜的望著帝國的未來。吟游詩人撥動琴弦，唱起最激昂的戰(zhàn)歌。

　　茶茶的心臟劇烈跳動著，不知道是因為衣服太過束縛，還是因為澤維爾王子站在身側(cè)，汗水從額角滲出，視線在人潮中游移。

　　機械之城的攝影師突兀的出現(xiàn)在視野，茶茶只覺呼吸一窒，心臟一陣緊縮。攝影師盛裝出席，他穿著特蘭斯帝國最傳統(tǒng)的服飾，和弗勞爾將軍的衣服相當(dāng)類似。特蘭斯帝國的攝影師，為什么會在X國的首都開店？難道……他是間諜？

　　“怎么了？”耳畔傳來澤維爾關(guān)切的聲音。

　　“抱歉，昨天酒喝多了，頭疼?！彪姽饣鹗g，茶茶編出一個理由。腦子里回想著酒館里和王子的全部對話。

　　自己一介平民，為何會受到王子青睞，人模狗樣地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觀看典禮？

　　就因為是夏代的伙伴嗎？

　　她又不是阿雪長得人見人愛，魔法天賦也極其罕見，溫柔體貼，還做得一手好菜。唯一自豪的，大概是那顆稍微好使的腦袋。

　　可惜這里是魔法世界，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即使?jié)删S爾要發(fā)動戰(zhàn)爭，也輪不到她這個狗頭軍師。

　　難道是因為她是敵國情報的提供者？茶茶看了看人群中的攝影師，否定了這個答案，自己顯然不夠格。

　　“堅持一下，很快就結(jié)束?！蓖踝虞p聲說，富有磁性的嗓音讓茶茶越發(fā)慌亂。

　　藍金雙眸的少年也看到熟人，艾爾小鎮(zhèn)最美麗的女魔法師，穿著華美的白袍，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她的身后是無數(shù)帝國的軍隊?；蛟S有朝一日，他也能站在她的身側(cè)。

　　種花儀式很快開始。一隊禮兵捧著裝有澀拉弗洛的水晶杯入場，長老們走到種花者的中間，輕輕澆蘸著，一一點在少年少女們的眉心。

　　最開始的時候，種花者們還保持著原有的姿勢，恭敬的半跪著。幾分鐘后，有人撐不住，雙手伏在地上，痛苦的喘息著。身體抖得厲害，白皙的皮膚下青筋暴起，堵塞的血液扭成一團，種花者們卻是生生忍住，沒有半點呻吟。場外的親友們逐漸躁動，整個廣場上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茶茶頭皮發(fā)麻，不太明白這種大型自虐現(xiàn)場有什么好看的，大家為什么不用減輕痛苦的麻醉劑。茶茶雙手緊握著，昨晚的食物似乎沒有消化，爭先恐后的涌向喉嚨。

　　“??！”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比茶茶更先突破喉嚨的桎梏。聲音來自廣場最中間的少年，枯草從他的身上冒出，不斷伸長，榨干少年身體的每一份能量。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將少年從廣場上架起，長老們早已侯在一旁準(zhǔn)備拔草。

　　“?。　庇质且宦暭饨?。痛苦的少女在地上翻滾著，野草發(fā)瘋般穿透她的四肢百骸，從每一個毛孔中生長出來。士兵穿過人群，涌向種花失敗的少女。

　　更多的尖叫響起，場面混亂不堪，教堂最莊嚴的廣場變成了草場，惡劣的味道包圍圣都。不到半個小時，大部分種花者的身上都長滿野草。那些野草也沒有像茶茶期待的那樣，從少年少女們的毛孔中脫落獲得新生。

　　“種花失敗?！边@四個字宛如狂風(fēng)，卷走了廣場上的無數(shù)希望。他們是魔法帝國的未來，未來卻無法順利使用魔法。無數(shù)的防護罩從人群中撐起，試圖掩蓋廣場上壓抑的氛圍。

　　茶茶擔(dān)憂地看向身側(cè)的澤維爾王子，他的瞳孔微微收縮，雙唇抿成一線，極力克制內(nèi)心的憤怒。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茶茶覺得自己還是保持沉默比較明智，下意識的低下頭，發(fā)現(xiàn)王子的腳尖居然迫不及待的往上翹。殿下是在高興嗎？

　　“很快就結(jié)束?！睗删S爾的聲音在茶茶腦袋里回響，茶茶驚訝的捂住嘴巴。不，不會的，帝國的王子怎么會親手毀掉帝國的未來。

　　耳畔的聲音變得遙遠，茶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惡魔和救世主討論的畫面浮現(xiàn)在思維的殿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驛館的。阿雪從床上下來，幫她脫下身上復(fù)雜的累贅。茶茶失魂落魄宛如木偶，任由阿雪擺動。

　　“發(fā)生什么事了？外面好像很吵?！卑⒀┤滩蛔￡P(guān)心。

　　“不知道。這衣服真遭罪。”困意襲來，茶茶身心俱疲，“有沒有吃的？”

　　“今天還沒做?！卑⒀┤鐚嵳f。

　　“算了，我喝點營養(yǎng)液就去睡覺。”茶茶進入廚房，摁下應(yīng)急按鈕，“你身體不舒服，先躺著吧，別管我?！?p>　　種花失敗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有更多的可怕訊息出現(xiàn)在圣都的報紙上。

　　弗勞爾將軍抓獲一個X國的間諜，種花儀式上的澀拉弗洛就是被他和他的同伙破壞的。X國的機械師秘密制造人工太陽，烤干了特蘭斯帝國南部的艾爾小鎮(zhèn)，鎮(zhèn)里居民全部罹難無一幸免。還有可靠的證據(jù)表明X國在訓(xùn)練泯滅人性的人形兵器，在邊境蠢蠢欲動，意圖攻打特蘭斯帝國。

　　戰(zhàn)爭要開始了。圣都在集結(jié)軍隊，弗勞爾將軍撐起厚厚的防護罩穿梭在云間，大街小巷都籠罩在一團熱血而恐怖的烏云里。

　　“我們怎么辦？”阿雪問茶茶。

　　“星槎還沒有集滿能量?！辈璨柁糁行╊^痛的太陽穴，“找機會離開，我們不能卷入?！?p>　　“夏代呢？”

　　“他這會兒恐怕高興得發(fā)瘋，畢竟這是他揚名立萬的好機會?！辈璨栝_始揉搓頭頂?shù)陌贂ā?p>　　王子的信使來過兩次，邀請她去宮殿做客。他們現(xiàn)在要攻打X國，而輕易就能破壞武器瞄準(zhǔn)系統(tǒng)的茶茶，加上沙雕的知識儲備，恐怕算得上這個世界頂尖的機械師。至于澤維爾為什么會知道沙雕，這自然歸功于事無巨細全部交代的老實少年夏代。

　　“聽夏代說，城門封鎖了，進出特別嚴格?！卑⒀┯行?dān)憂，“你家殿下找過你兩次，你就沒有什么打算？”

　　“我墻頭可多了，西爾維亞還是我家的呢?！辈璨璺藗€白眼，“我們晚上出去碰碰運氣吧?！?p>　　茶茶回到自己的房間，抬眼看到愛豆的照片，不由一陣傷感。如果是愛豆，他會怎么做？床頭放著那支輸入四萬次密碼才得到的筆，茶茶隨手拿起，肆意在手中轉(zhuǎn)動。

　　“叮！”不知摁到了哪里，一聲輕響后，筆頭發(fā)出耀眼的紅光，將茶茶包圍。

　　宿醉般的天旋地轉(zhuǎn)，有什么東西在用力拉扯她的靈魂。劇烈的嘔吐感隨之而來，茶茶艱難地撐起手臂。手掌奇怪的彎曲著，身體在變形，茶茶驚恐的大聲呼喊她的同伴，卻聽不到想象中自己的聲音，嘴巴徒勞的張著。

　　費盡全力翻滾到門邊，試圖拽開門的把手，卻覺得連手指都挪不動。

　　身體的下方壓了一張符紙，茶茶似乎想到什么，大口喘息著寫下一串?dāng)?shù)字，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