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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流:大江東去

第28章 人名樹影真本事,一山更比一山高

荒流:大江東去 夜半微風之老鬼 4720 2020-01-09 13:07:11

  “天雄哥,你說金慶東練得是什么功夫???”林平問道。

此時此刻三人蹲在茅坑里,排成一排聊著天,也得虧天還不熱,否則這地方哪里還張得開嘴。

顧敬亭捂著嘴道:“這些話非在這污穢之地聊嗎?”

“出去人家不聽見了嗎?沒聽說過背后不說人嗎?”林平道。

顧敬亭無奈道:“這就不叫背后了?”

“人家沒聽見,這背后就不算背后了。”林平強詞奪理道。

阮天雄笑道:“趕緊擦了出去吧。這個金慶東啊應(yīng)該是個用刀的高手,他背著的包裹里帶著一把刀,你看咱幾個,哪個沒帶家伙事兒。可他左手的虎口處有著一層厚厚的繭,應(yīng)該是個左手刀的硬茬子。”

“左撇子,吃飯的時候他可是用右手的?!鳖櫨赐ん@道。

“要不說還是得防著點呢,咱不害人也不能讓人害了。平時用右手,但左手才是殺招,這種人陰著呢。”林平道:“天雄哥你真厲害,都是一塊兒光屁股長大的,你咋懂這么多。”

阮天雄已經(jīng)提著褲子站起來了:“這次回家路上不是幫著一個鏢隊干過兩天活兒嗎?他們也是真缺人了,否則不會用生人的。但那些人還是挺愛聊的,不過也是在套我話,路上給我講了不少江湖上的事情。讓我對武林人士崇敬不少,也學到了不少,只是這次一看那個羅瓊,我就徹底夢碎了?!?p> “哈哈哈哈,想想也是好笑,要是大王還活著,就那樣的一手能干翻十個。”顧敬亭笑了起來。

從茅房出來回到酒桌上,金慶東他們也吃完了,見三人回來他們也閉了嘴,想來方才也在背后聊他們?nèi)齻€呢。幾人已然到了天長,還得說金慶東有經(jīng)驗,先找到守城官兵,三言兩語花了半吊錢就探聽到了消息。

鐵先生在揚州為什么會被人信以為真,還不是因為架子大夠排場,前呼后擁有十幾人伺候。加上后期消失的那些販賣試題和拉攏關(guān)系者,姑且推斷他們可能也是鐵先生的同伙,這么算起來少說有二十多口子人。

蜂麻燕雀四大門中,也只有蜂門和缺門的騙局是如此人多勢眾,這也是金慶東的判斷依據(jù)。這么多人,配合的天衣無縫滴水不漏,讓揚州府上上下下都沒有發(fā)現(xiàn)端倪,應(yīng)該絕非是臨時抓包來的組合,他們當是一個配合緊密組織有序的團伙。

他們不光在騙局中利用了人性,更把握了事后官場中人的想法。沒人去追捕他們,因為發(fā)出海捕公文甚至只是派人追捕都需要申報備案,那么一來就等于把所有人的遮羞布給掀了起來,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官場這幫老油條誰會干。

再說就算抓到又能怎么樣,審判追討被騙資金?到頭來還不是承認了被騙的事實。案子每年都需要呈上去的,而且上級衙門是要審核并對有疑點的案子進行調(diào)查,甚至駁回重判。一旦被別有用心者利用,只怕?lián)P州府里里外外不少人的頂戴都得摘了,這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

故此才讓秦功明吃了個啞巴虧低調(diào)處理,否則這么一大群騙子的行蹤是很好追查的。這不,金慶東都沒費什么力氣就找到了線索。

根據(jù)守城官兵所說,的確有一幫人入城,雖然并非金慶東所說的衣著華貴,卻也有幾人與他描述的樣貌有些許相似。只是事情過去許多天了,城門來來往往人員多,也記不太清楚了。

即便是這樣含糊的信息也給了幾人莫大的信心,起碼這事兒有譜了。天長也就這么大,里里外外八個人撒出去打聽,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確定他們的確在天長逗留過,不過三天前卻離開了,至于去哪兒了誰也不知道。

幾人找了一家飯館祭了五臟廟,就開始大眼瞪小眼的商量了起來。

金慶東道:“這說明咱們想的是對的,只是天大地大,接下來該往哪里找呢?眾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也都說說?!?p> “他們應(yīng)該不敢在揚州府治地轉(zhuǎn)了,要么是北上,要么再往西行,盡早離開是非之地才是他們的首選?!鳖櫨赐ふf道:“盱眙、金湖、來安、滁州都是他們可能去的地方。然除滁州外,其他三地都如天長一般太小,稍作打聽就能得到端倪。我估計他們聽到了秦功明要找他們的消息,所以才倉皇而逃,我猜他們應(yīng)該藏在滁州?!?p> “為什么非得是滁州?”金慶東的人問道。

顧敬亭解釋道:“他們留在天長的目的金大哥也說了,這是他們的地盤,相對安全,同時可以通過耳目探聽消息。天長離著滁州較近,滁州對其控制超過揚州,但又是揚州府管轄,這就造成了一定的管理混亂,自然是藏污納垢的最佳之地。大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大家想到的是這些騙子得手后肯定會遠走高飛,自然會天南海北的找他們,誰知道他們卻藏身于諸人的眼皮子底下。滁州離著揚州這么近,定會被諸人所忽略?!?p> “燈下黑?!比钐煨垩a充道。

“對,就是燈下黑!滁州是直隸州,沒了揚州府的勢力,又離著很近,藏個一年半載便可改換面貌再度出山,豈不比被人追在后面跑,隨時可能在新的騙術(shù)中被舊主找到的好?”顧敬亭做出了最終的解釋:“故他們有很大的可能就在滁州?!?p> 眾人還沒說話,就聽見樓上有兩人哈哈大笑起來,其中一尖嘴猴腮的笑道:“兄弟,剛才高論精彩精彩啊,可否上來敘話?”

眾人大驚,他們離得很遠,剛才說話雖沒有刻意壓低卻也聲音不大。且不說樓上,就是旁邊的桌子上的人也不定能聽清楚。那兩人離得很遠又是如何知曉的呢,難道是高手?又是友是敵呢?

金慶東給幾人使了個眼色,紛紛摸向了家伙事兒,金慶東出口道:“兩位兄臺,我們吃飽喝足即去趕路,兩位好吃好喝,萍水相逢就此別過?!?p> “別走啊,就是真找到蹤跡,知道該如何尋到罪首嗎?奔波這么久,尋了許多地,秦老爺說抓住嘍啰賞一千,抓住罪首才賞一萬,難道一千就滿足了?再說你想抓,他們就會束手就擒?你不讓跑他們就不跑?真動起手來,人家人多勢眾,真有一兩個有把式的,咱能打得過?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這事兒啊,還得智取。”樓上另一個長相周正者說道。

這倆人不是旁人,就是路上與阮天雄他們擦肩而過的那倆,一個叫老馬一個叫草上章。

他們說的有道理沒道理放在一邊,且吃驚于他們怎么知道秦功明的事情,可當時秦家大院中吃酒的并沒有這倆人啊。要是長得周正的那個不記得也就算了,那個賊眉鼠眼的看一眼就能記好久,絕沒有此人才是。

金慶東眉頭微皺,跟眾人使了個眼色,他們小心翼翼的朝樓上走去,到底要探個究竟心里才踏實。

趁著他們繞去樓梯的工夫,草上章低聲壞笑道:“還得靠我吧,沒我留在天長偷聽他們談話,你怎么知道什么秦老爺什么一千兩的。讓他們上來說話,就先占據(jù)了心理優(yōu)勢,你小子夠賊的。話說,你到手了嗎?”

“手到擒來啊,那幫人真是水?!?p> 草上章踢了踢腳下的綠布包裹,發(fā)出一陣響聲,不禁笑了:“等著你師父罰你吧,又多管閑事?!?p> 幾人這時候已經(jīng)上了樓,兩邊一說,老馬說他們是秦老爺先前找的人,但查明是蜂門的騙子,他們就不便管了,于是秦老爺才廣發(fā)英雄帖去召集各路好漢。但這事兒他看不過去,恰巧聽到他們聊的,特此提點幾句。

一聽這個,金慶東就有點不開心了。合著這倆人的意思是他們不管了,秦功明才只能找了自己這幫雜魚小蝦,這倆人是啥人,怎么這么大譜,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年紀輕輕口氣倒是狂得很。縱然聽力了得,可能是武林高手,也不能這么狂妄吧。

金慶東等人自報了家門,那邊也說了出來。阮天雄還沒覺得什么,卻見金慶東的臉上變顏變色,說起話來小心翼翼起來。錢壓奴婢手,藝壓當行人,走江湖的徒有虛名者不在少數(shù),但常言道空穴不來風,久負盛名必有來由。人的名樹的影,這倆人當是名頭極大。

草上章是榮行新秀,乃是榮門三怪中的窮不榮名曰章久長,江湖人送外號草上章,在榮門三怪中排行第一,這可是大盜中大盜。再說那老馬,本名馬云,在江湖上倒沒什么太大名號,可草上章一說他是馬家馬頭的弟子,金慶東就肅然起敬了。

怪不得不能管,蜂麻燕雀爭斗不斷,但大面子上卻是同氣連枝一團和氣,身為四大門中人,馬云自然不能管了。

只聽馬云說道:“我也是看不慣他們,你說騙就騙,可窮書生們招誰惹誰了,這一來得有多少人哭天喊地家破人亡,當騙子也不能昧了良心。所以方才聽這位顧小兄弟高見,自覺精彩才特地嘮叨幾句,切莫介意啊。我不能管他們,但又沒人說我不能幫倒欄頭子的,您說是吧?!?p> “是是是?!苯饝c東連忙道:“久聞馬家俠義,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還請馬兄不吝賜教?!?p> 幾人不明白,阮天雄卻知道這倒欄頭子是什么意思,前些日子恰好聽鏢隊的鏢師說過這句江湖春典,便低聲對同伴解釋道:“倒欄頭子就是被騙的人找回去?!?p> 馬云、草上章還有金慶東聽到不由得紛紛斜了阮天雄一眼,或是驚訝或是好奇,各呈不同狀態(tài)。

阮天雄則是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沒有解釋什么,馬云繼而說道:“你們啊,就去滁州,我敢確定他們的確就在滁州。但發(fā)現(xiàn)他們的行蹤,便派一人入城。最好是顧兄弟,你腦子快又是書生,或是林兄弟也可,你倆穿得衣衫襤褸弄個灰頭土臉,找個機會賴上一個嘍啰,或巧遇或碰瓷,總之就是跟定他們。他們無奈就會把你帶回去,你們再自稱被騙,相互之間頗有淵源。具體怎么說還得看現(xiàn)場情況,腦子轉(zhuǎn)活點反應(yīng)再快點,爭取讓他們把你留下。只需小心探查,就能發(fā)現(xiàn)他們藏錢的地方,這種贓物又是巨資,斷然不會全部存入錢莊,估計就是當時交的銀票和大量現(xiàn)銀。東西不小,少說……少說得有我腳下這個包裹這么大。”

眾人齊齊向著桌子下面看去,果然有個不小的綠布包,隨即馬云又說道:“到時候錢也得到了,罪首頭目在哪兒也知道了,就立刻找機會通知外面的朋友,讓他們報官。為了不惹麻煩,在官差來之前,混進去的兄弟最好拿著銀子先走一步。總之事情辦好了,錢也到手了,一箭雙雕皆大歡喜?!?p> “好!”眾人臉上齊齊露出笑容。

別管聽沒聽說過此人,但就此番而言,蜂麻燕雀四大門果然名不虛傳。眾人謝過,馬云和草上章言稱還有事便先走了,望著他們離去,金慶東還不住感嘆他們不愿惹事,本事高強等等等等。

即便累的夠嗆,他們還是急匆匆趕到滁州,硬是走了一宿,生怕別人也遇到馬章二人搶了先機。因為二人臨走時曾說過若遇到其他人也會提點一番,只是教他們其他方法而已。

阮天雄和金慶東的一個小兄弟先入了城打探消息,他們相對臉生不容易惹人懷疑。結(jié)果剛進城就聽到了敲鑼聲,街道兩旁的人迅速圍攏,鑼聲過后有一幫人劈著嗓子高聲呼喊了起來。

獵奇心起阮天雄和那人湊了上去,就見大街官差押著十幾個被五花大綁的人在游街。群眾們早有準備,看來也不是第一天游街了,人們拿著石子硬物砸向游街者。游街者有的被砸的鼻青臉腫,有的砸巧了便是頭破血流。

游街者被五花大綁,根本無法反抗,而兩旁官差則懶洋洋的還躲得很遠,以免被誤傷,只在那些犯人不喊了時才上去給上一棍子。游街的犯人嗓子已經(jīng)喊劈了,轟轟隆隆的破鑼嗓子聽不清喊的是什么,而且這么一票犯人還有圍觀者的謾罵混雜在一起,更是讓人聽不真著。

阮天雄本以為這是本地罪大惡極者呢,結(jié)果一看游街者胸前的犯由牌才知道,這事兒跟本地老百姓還真沒關(guān)系。他突然打了個哆嗦,看著那些興奮異常的百姓,他們往日老實淳樸,如今卻面目猙獰,正在用最殘忍和原始的方式發(fā)泄著心中莫名的邪火兒。

這般一來是會有教化警戒之用,但卻又讓人陌生的不再像人。那么這些犯人究竟干了什么,他們又是誰呢?

為首的那個可不就是秦功明給出的畫像上的鐵先生嗎,脖子上掛著垂在胸前,面積很大的犯由牌上也寫的清清楚楚。他們……他們怎么被抓住了!

旁邊有倆閑漢聊天,阮天雄恰巧聽到,就聽一人道:“這幫騙子還真厲害,竟然冒充朝廷命官坑害讀書人。嘖嘖嘖,在咱滁州被捕,可算露臉了,揚州官場想要平息此事且得花費一番呢,當官的算是肥了?!?p> “你算說到點子上了,不過也是因為這幫騙子窮,大老爺才用這種方式逼揚州官員花錢平事的?!?p> “此話怎講,他們不是騙了幾萬兩銀子嗎?看犯由牌上寫的,這才發(fā)生了幾天,就是撒錢也撒不完啊?!?p> “你可問對人了,我老哥就在衙門當差,據(jù)說他們是遇到高人了。有個騙子裝作被他們騙的,反正混了進去,最后來了個卷包會不說還報了官。聽說一個綠布包里滿滿的銀子就這樣沒了,真是厲害啊?!?p> “活該,騙人者被騙,可不就是報應(yīng)嗎?就是那綠布包里的銀子得有多少啊,想想都眼饞?!?p> 阮天雄愣在那兒,他的眼前只是不斷浮現(xiàn)出桌子下面的綠布包,以及老馬和草上章回頭沖他們笑的場景。這江湖,真是能人輩出藏龍臥虎,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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