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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流:大江東去

第22章 書中有詩藏金葉,世間人最涼薄情

荒流:大江東去 夜半微風(fēng)之老鬼 3777 2020-01-09 13:07:11

  “臥槽,真他媽倒霉,倒霉?。 绷制洁洁熘o了緊背上的包裹。

不久前,顧敬亭被捉奸成雙,讓小商人叫來的人一頓胖揍,當(dāng)時都被打木了,如今回過勁兒來,只感覺是鉆心的疼。那秀氣的面容腫成了一個豬頭,嘴角腫脹吐字不清,嘀咕著什么“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之類的。

此刻他捂著嘴角說道:“什么倒霉,這叫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你看咱因為燒了祖宗祠堂逃出家來,半路當(dāng)賣被坑被騙,好不容易賺了點(diǎn)錢還被劫匪盯上。劫匪被義士所殺,可誰知道義士是個大土匪,又被弄上了山寨。不過說實(shí)話,那段時間還真爽。估計是上蒼覺得我們磨礪不夠,所以山寨也沒了,我那大王也完了?!?p> 說到這里顧敬亭的聲音不由得一哽咽,士為知己者死,韓大蟲對他是真的好,最后時刻更是以性命相交,此刻回想起來還是不免心頭一酸。

顧敬亭嘆息一聲繼而道:“后來落了魄拉了纖,結(jié)果又被白家收留。這一路上看似舒坦了,實(shí)際上也驚險萬分,可轉(zhuǎn)了一圈咱們又回到孑然一身一無所有的狀態(tài)。老天爺啊,你究竟要給我們怎么樣的磨煉,又會許我們何等富貴!”

顧敬亭仰天長吼,林平則撇撇嘴道:“你可別叨叨了,越聽越難受,越想越心酸。哎,這次被人潑了污水趕出來,窩囊的要死,心里真堵得慌。還有,咱就帶了幾件衣服出來,以后咋辦???”

阮天雄一直不說話,回想著發(fā)生的一幕一幕。他們被誣陷關(guān)了起來,有人說把他們送官,也有人說不如打斷腿扔到荒郊野外??砂酌艉銋s遲遲不下令,還不準(zhǔn)下人不給吃喝虐待幾人。

雖然好飯吃不上,但冷飯足以果腹,三人又不是富家少爺?shù)挂矝]覺得有什么。幾天后白敏恒留下了一句話,聲稱畢竟也是相交一場,他們害人未遂但卻實(shí)實(shí)在在救過白家人。功過相抵,再留在身邊只怕不妥,不如讓他們走了的好。

總之他們被趕了出來,船停在大運(yùn)河邊畔顧下莊的時候他們被放了下來。臨行前只有這些天苦苦辯解卻毫無根據(jù),起不了什么作用的白玉雪送別。白玉雪雙目含淚,一臉的愧疚,說讓阮天雄別生氣,她絕對相信阮天雄的人品。說著還偷偷塞了幾個銀錠子給阮天雄,讓他路上花銷。

未出閣的女孩子平日里又花不到錢,自然沒多少積蓄,這大致得有五十兩銀子就是白玉雪近乎所有的貼己錢了。她怕凈身出戶的阮天雄等人再挨餓,于是借機(jī)偷偷送來。

借的什么機(jī)呢?原來白敏恒也有東西送給阮天雄。他讓白玉雪給出去,還讓其交代阮天雄要待離開后再打開。

阮天雄望著白家的商船遠(yuǎn)去,握緊了白玉雪給的包裹,深深地鞠了一個躬,這才帶著兩個兄弟離開。

林平哭喪著臉道:“天雄哥,咱是不是又得過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了?”

“怕什么,路就在前方,只要繼續(xù)走下去,定能有一番大作為?!鳖櫨赐げ蹇拼蛘煿首鞲】錉罱o兄弟打氣,沒想到牽動了傷,頓時是疼的呲牙列嘴。

比起林平的消極,顧敬亭更擔(dān)憂的是阮天雄的沉默。他偷偷望向阮天雄,卻聽林平道:“還路在前方呢,我總算知道咱們該去哪兒了?”

“去哪兒?”顧敬亭問道。

“去燒香拜佛,祈福許愿才是,不然就是平壟地拉車,一步一個坎啊?!绷制椒朔籽邸?p> 阮天雄終于從沉思中拔了出來,從懷里掏出了幾枚銀子扔給兩人:“餓不著,大小姐給的?!?p> “怪不得剛才你倆偷偷摸摸的,原來是塞錢呢。嘖嘖嘖,天雄哥,你說是不是大小姐看上你了。哎,真是可惜啊,要是這么下去,人財兩得抱得美人歸也不是問題啊?!绷制綋u頭嘆息道,轉(zhuǎn)而又問道:“還有個布包呢,是啥?”

想到布包,阮天雄趕忙找了個道路旁的避風(fēng)處坐了下來。天越來越冷了,南方的冷和北方還不一樣,南方,尤其是靠著水的地方更是濕冷濕冷的,令人骨頭縫里都潮的疼。

幾人搓著手腳,慢慢打開那包裹,里面竟然是一本書。怪不得摸起來和磚頭一樣,還死沉死沉的。顧敬亭的眼睛還是有點(diǎn)腫,兩只眼睛都烏青烏青的,他瞇縫著接過了那本書。

他可是個準(zhǔn)備考進(jìn)士的,從小算是泡在書里長大,看這本書的大小厚度,他一接到手里還沒看清封皮上的書名就感覺出了不對勁。有點(diǎn)太沉了,這不正常,順勢一抖,里面竟然嘩啦啦的掉出一片片金光閃閃的東西。

定睛觀瞧竟然是金葉子,三人趕緊手忙腳亂的收了起來,左右張望發(fā)現(xiàn)沒人這才踏實(shí)。一路走來,財不露白他們可算記住了。

顧敬亭問道:“天雄,這本書是《曾國藩家書》,你猜白老爺是什么意思?”

“《曾國藩家書》?走,咱們快點(diǎn)行路,找個地方落了腳你念給我聽?!比钐煨郛?dāng)然感動白敏恒不計前嫌還給自己送錢的事情,別管是不是被冤枉的,但證據(jù)都指向自己時,白敏恒還能如此這般,這份恩情就大到無以為報了。

可以阮天雄對白敏恒的了解,他絕不會隨便找本書夾上這些金葉子的,定是飽含深意。而這本書里會不會還有什么東西呢,再度翻動,在里面有封信夾得牢牢的。

打開后一看是一首詩,筆跡自然是白敏恒的:“桃源葉落枝頭空,波瀾弄潮盡威風(fēng)。師徒情深勝父子,處盡奸佞再相逢?!?p> 再看那本《曾國藩家書》的時候,阮天雄好像有點(diǎn)懂了??磥戆酌艉氵€是選擇了相信自己,他期待著有天能解決奸佞的問題,然后與阮天雄再次相逢。

此刻阮天雄心潮澎湃,他暗下決心要混個出人頭地,待白敏恒有需要時他定會全力支持。

而此時節(jié)的白敏恒正坐在那兒飲茶,白玉雪剛發(fā)過脾氣,紅著眼回房去了。白敏恒知道,女兒挺喜歡對阮天雄的,尤其是與胡躍民的那場水仗之后,女兒更是迷上了阮天雄成了他忠實(shí)的擁躉,兩人關(guān)系一日千里突飛猛進(jìn)。

女兒的小心思當(dāng)?shù)淖钋宄蛇@不過是一時的盲目崇拜,白敏恒對阮天雄愿意傾囊相授,對他也極其信任。但并沒想過讓女兒嫁給阮天雄,畢竟他們差別太大,實(shí)在是不合適。

白玉雪縱然平時有點(diǎn)嬌蠻,但到底是未出閣的大姑娘,說不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又接觸過幾個男人呢。猛然身邊來了這么一個人物,被其吸引也是正常。但他們二者之間的背景、文化、性格和成長注定了他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所以白玉雪此刻的生氣也不過是一時的。只需過些日子,不說把阮天雄忘個一干二凈吧,估計也大差不差。

“杜城,喝啊,這茶不錯的,是我從趙逢水那兒搶來的。”白敏恒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杜城。

杜城剛才還有些尷尬,他剛被叫進(jìn)來就遇到了父女倆的爭吵,想要回去卻被白敏恒叫住,反正是目睹了全程。

杜城有點(diǎn)坐立不安,根本鬧不明白老爺究竟想干什么。杜城沒似往日那般牛飲,只是淺啄了一口,縱然茶香四溢但他卻沒心思喝,因為他看到了白敏恒臉上的凝重。

杜城的父親跟白敏恒他爹認(rèn)識,早年間白家發(fā)家之前還在漕船上當(dāng)運(yùn)丁的時候,杜城的父親就已經(jīng)開館授徒了。

自古除了那些殘暴惡徒,以武犯禁是站在朝廷的角度上去看的,但百姓多稱其為行俠仗義,杜城的父親就是這樣。

有次他陪朋友外出走江湖行保鏢之事時,行俠仗義殺了一地知州的惡霸侄子,結(jié)果鋃鐺入獄。鐵打的漢子也沒能撐住刻意的折磨,就這樣死在了牢里。

杜家武館開始落寞,孤兒寡母難以維濟(jì)。家里沒了頂梁柱,武館就被杜城父親最引以為傲的大弟子給奪走了。

杜城勤練武藝,日子過得很是清貧。杜母即便勤儉持家,可兜里的錢卻是有數(shù)的,米缸里的糧也慢慢見底,往日舊友無人相助,唯有平時少有往來的白敏恒他爹伸出了援手。

杜城十三歲那年自覺的武藝練成便去挑戰(zhàn)曾經(jīng)的大師兄,卻被大師兄下狠手給打成了重傷。那時候白家也不是特別寬裕,卻還是仗義疏財花了不少的錢治好了杜城。

從那天起,杜城就跟在白敏恒身邊,而后來杜母病逝,也是白家出錢發(fā)送。杜城二十歲那年完全長成,練了一身好武藝,跑回去找大師兄一雪當(dāng)年之恥報不義之仇。

可大師兄患了肺病早已沒了半條命,杜城在武館大殺四方無人能擋好不快活。武人多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上擂臺或是踢館都會簽個生死狀,把面子看的比天都大??纱髱熜秩藚s蔫壞,他偷偷報了官,寧可舍了面子也要弄住杜城。

當(dāng)時已經(jīng)掌管家業(yè)的白敏恒花了不知道多少錢才把杜城保了出來,從此有了兩個結(jié)果,大師兄名聲臭了再也難以維持武館,最后只能關(guān)了門回老家了。而杜城則繼續(xù)留在白家,把命賣給了白敏恒,忠心無二舍命護(hù)主。

大風(fēng)大浪中,多次都是杜城保住了白敏恒,兩人名為主仆實(shí)在為兄弟。往日規(guī)矩是規(guī)矩,干活是干活,但心里都有一份情在呢。

“老杜,你怎么看天雄的事情?!卑酌艉阃蝗话l(fā)言道。

杜城長舒一口氣,這些天他一直在想這事兒,可思前想后卻摸不出來個頭緒。他不好多說,這里面牽扯著白敏恒欣賞喜歡的阮天雄,同樣有一個在白家不比他短多少年的霍華。隨便說話,尤其是在這件事上可是會害人的。

萬幸的是阮天雄被放走了,而霍華也繼續(xù)當(dāng)著大管家,或許這是最好的結(jié)局吧。杜城想到這兒開口道:“我覺得霍華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可阮天雄他……我感覺他也沒問題,而且事情看起來順理成章,可總覺得哪里有點(diǎn)怪?!?p> “我告訴你是哪里怪,那便是一切太順理成章了?!卑酌艉泓c(diǎn)點(diǎn)頭道:“咱們不是官差辦案,哪有這么多證據(jù),生活往往就是本糊涂賬,稀里糊涂不清不楚才是這件事情應(yīng)該有的狀態(tài)。

最初我還真信了,可為了陷害阮天雄,讓我弄走他們,不能壞了他的好事,他開始處心積慮機(jī)關(guān)算盡。方方面面他都想到了,甚至想到了我的性格,可就是因為想的太過周全卻失去了真實(shí)。

假的總歸是假的,會有百密一疏的地方。愈是所有證據(jù)指向了阮天雄他們?nèi)齻€,我愈是不信。這孩子與我相交時間不長,但這一點(diǎn)我敢確信?!?p> “您是說霍……這怎么可能!”杜城不敢置信道:“他可是跟了您多少年了!”

“杜叔當(dāng)時也對你那大師兄疼愛有加,自你沒出生就帶在身邊,老杜你還不明白嗎?有時候人是最不確定的?!卑酌艉愕?。

杜城撓撓頭:“那霍華究竟圖個啥?白家怎么也輪不到他吧。”

白敏恒敲著茶杯淡淡的說道:“我想應(yīng)該還有一個人?!?p> “您是說二爺?!”

“對,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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