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耕地數(shù)量已經(jīng)不能滿足人口的增長,就算朱由校再怎么抑制打擊權(quán)貴地主,也不可能達到“耕者有其田”。
解決多余勞動力,現(xiàn)在除了發(fā)展工商,并無他法。多開小作坊、多做小買賣,也算是自主創(chuàng)業(yè),很好嘛!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也是針對工商稅收取的傷民弊端,朱由校與李起元商議后,制定了一個免稅標準:貨物總值二十兩以下的小商販,鈔關(guān)不得收稅。
小作坊也以用人數(shù)量來確定額稅,家庭式的免稅;雇傭工人三人以上的,正常稅率;人數(shù)再多,規(guī)模再大,則稅率上升。
在工商業(yè),階梯稅率是必須實行的。朱由校也只是走出了第一步,還是試驗性的。
中國有句古話:取之無形,使民不怒。西方有句話:拔最多的鵝毛,聽最少的鵝叫。
可見東西方都有著共同的觀點,那就是稅收要從富人身上拿大頭,升斗小民少負擔。
朱由校也知道這個政策到了下面,未必會得到切實執(zhí)行。但你不能等到萬事周全,吏治清明達到標準,再施惠于民。
先在法律層面頒布,讓匠戶和賤民脫籍,讓老百姓知道朝廷有免稅優(yōu)惠政策,讓地方官府也有法可依,百姓也有理爭辯。
同時,朱由校也將此作為考成的一個標準。通過各地官府的執(zhí)行情況來判定是能吏還是庸碌,好的自然是官員得力,差的就罷黜換人。
新任戶部尚書李起元所上的改革十三議中,便有改革考成、嚴行考成這一項。
而考成法自張居正創(chuàng)立以來,從未在法律上明文廢除過。只不過在萬歷皇帝清算張居正后,使得考成法流于形式而已。
當然,李起元要嚴行考成的對象主要是戶部,是為了彌補國庫空虛,整頓財政是主要目的。
朱由校則稍作修改后,要在全體官員中實行績效考核。
能者上,庸者下,整頓吏治也在考成法施行的是否科學合理,是否嚴格到位。
至于為什么要把科學合理放在首位,嚴格放在其次,也是朱由校吸取了歷史教訓所作的改變。
崇禎時期的戶部尚書畢自嚴為了解決財政問題,也與李起元一樣,認真執(zhí)行考成法,使稅收和財政有了些起色。
朱由檢一看有效果,急脾氣又來了,更加嚴格地施行。不管什么原因,收不上賦稅就滾蛋。
于是,地方官員為了保住烏紗帽,只能對老百姓發(fā)力。什么鬧災,什么歉產(chǎn),賦稅一分不減,管你餓不餓死呢!
最后的結(jié)果當然也很悲催,民亂四起,此起彼伏,大明亡了,崇禎也自掛煤山。
所以,朱由校才要擴大考核官員能力的項目,不只是單一的賦稅征收,更不能將此定為硬性指標,要靈活一些。
道理很簡單,上級壓下級,一級壓一級,最下面的就是老百姓。
一旦指標過硬過死,壓得也過于嚴格,就會造就一批狠厲官員和虎狼衙役。
當然,朱由校知道這世上沒有什么完美無缺的東西,包括政策法規(guī)也是一樣,也只能是盡量完善,將弊端減到最小罷了。
…………….
廣寧城。
后金軍已經(jīng)退去十幾天,籠罩在人們頭上的戰(zhàn)爭陰云才算徹底散去。
隨著明軍出城占據(jù)前哨堡寨,偵騎遠出刺探,得到有效預警后,熊廷弼才下令開城。
百姓們打掃街道,收拾衛(wèi)生,出外砍柴,甚至在為即將到來的春耕作準備,生活似乎恢復了正常。
而兩天前剛接完圣旨,身兼經(jīng)略和巡撫,成為重權(quán)在握的封疆大吏的熊廷弼,卻再次走上城頭,眺望著遠方,思緒難以平靜。
棄廣寧、右屯,主力收縮至寧遠,連錦州都只是作為前哨預警,這就是朝廷,或者說是朱由校的最新布置。
如果說在廣寧之戰(zhàn)前,這般大踏步的戰(zhàn)略收縮,朝堂上肯定吵翻了天,民間的輿論也會沸沸揚揚。
就算是現(xiàn)在,挾廣寧大捷之威,作出戰(zhàn)略收縮的決定,熊廷弼也知道朝廷會面臨怎樣的壓力。
不戰(zhàn)而逃,喪土失地,畏敵如虎……之所以主戰(zhàn)速戰(zhàn)派占優(yōu),還不是因為這些罪名污名不是誰都能輕易承受的。
口號喊得越高,越熱血,越激進,好象就是越愛國似的。稍有退卻,便是喪權(quán)辱國的大帽子扣下來,誰也受不了。
其實,當時朝堂上沒有主和派,連朱由校和熊廷弼也是主戰(zhàn)派,誰不想盡快盡早滅了建奴呢?
但希望很豐滿,現(xiàn)實卻很骨感。
在明軍的戰(zhàn)力無法與后金軍抗衡,在遼東屢戰(zhàn)屢敗時,還要狂叫“打打打”的人,要么是只憑一腔熱血和主觀意志的憤青。
要么就是大話炎炎、不懂戰(zhàn)略、不講策略,對敵我雙方的實際情況完全無知的蠢貨。
這兩種人,朱由校將其定義為“急戰(zhàn)誤國”派。
而他和熊廷弼等人應該算是緩戰(zhàn)派,或者說是一面收縮,一面進攻;一邊閉關(guān)修煉,一邊準備反攻。
整個戰(zhàn)略設想便是在遼東遼西進行戰(zhàn)略收縮,不與后金進行野戰(zhàn)較量。
而在遼南,以及廣闊的沿海,則采取積極行動。既是封鎖,又讓后金顧此失彼,疲于奔命,不斷削弱其力量。
當然,收縮并不意味著畏敵如虎,不代表就是縮在城池里無所作為。朱由校還有密旨,向熊廷弼說明以后的計劃。
改軍制、練精兵,特別是騎兵。朱由校要熊廷弼至少在三年之內(nèi),練出一支能與后金進行野戰(zhàn)的鐵騎。
“三年哪——”熊廷弼瞇了下眼睛,情不自禁地說出了聲。
跟在身旁的參議邢慎言沉吟了一下,說道:“三年不算長,也不算短。如果朝廷全力支持,也不是太難?!?p> 贊畫韓初命卻是更加樂觀,笑道:“圣上英明,授予大人全權(quán),可大展拳腳,又有何事不成?”
“圣上確是英明?!毙芡㈠龉傲斯笆?,感慨道:“更有擔當。此乃我等之幸,若不殫精竭慮,忠心國事,何以報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