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刑堂
杜離憂完全沒有想到陸御庭會帶自己來刑堂。
后來過了很久,她每每回憶起那一天,都記得清楚那個場面。
從防彈玻璃車窗內看向天空,天空一片烏云滾滾,壓抑的空氣中的水蒸汽似乎都結成了水滴。
空氣安靜祥和,仿佛固體一般。
偶爾的鳥叫也是嘶啞的,好似人類大笑,讓人毛骨悚然。
陸御庭和她一樣坐在車子后排,安靜地拿著筆記本處理公務。
他今日一身深色低領休閑裝,脖頸上的紅腫痕跡暴露無遺。那是她昨夜的記號,不知什么時候留的,杜離憂瞄了一眼,臉色紅到脖子根。
本就幾分妖顏魅惑,現(xiàn)在看來更加嫵媚。
多年不見,他已經完全褪去了年少時的稚嫩。
那時候他什么小心思都藏不住,恨不得全部寫在臉上,跟她斗,發(fā)了狠得斗,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甚至還不如那些暗藏心思靠近她想要得到好處的探子。
面對他,她也只是笑了笑,幾句話就把他打發(fā)了。
那時候她也僅僅把他當做一個信手拈來的小玩意,就像是隨手撿的流浪貓狗,那時候她就想,若是有一天他突然自己走丟了,她大概率的會念及舊情去找一找,但是也只是找一找罷了,不會動什么心思。
但是她故意忽略了每一次他因為她身邊圍繞太多男人而和她吵架,賭氣跑出去藏到了貨物倉庫任由她出來找,不吭聲,害得她不管多忙哪怕是盟主的任務,也要往后推推去找他的經歷。
她那么驕傲的一個人,身邊的人想走她連吭都不吭一聲的,怎么有會費心思去找一個小男孩?
偶爾想起來這些她也會自嘲一番大概是因為他是小孩子自己老牛吃嫩草罷了,換個口味玩玩,過不了幾天就丟掉了。
但是每一次,她都會去找他。
甚至他在外面闖了禍,都是她親自出面解決。
甚至不惜得罪對方。
外面都有傳言,她豢養(yǎng)了個小男孩,動她可以,動他,必死。
她后來聽聞這些消息也只是笑一笑不做過多解釋,仍舊會在超市買菜,多買點補品牛奶為他補身子。
那時候的她多風光,真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美麗妖艷如同風中的野玫瑰,身邊不乏眾多優(yōu)秀男伴,更不缺故意討好她的人。
“黑玫瑰”這個代號,可真的不是白叫的。
既妖媚,又猖狂。
飛揚跋扈,無所顧忌,大肆揮霍著自己身上被老天賜予的禮物,不懂的什么是珍惜。
現(xiàn)在.....
他成為了那個極有城府的人,不動聲色,僅僅是一個眼神,卻能讓她膽戰(zhàn)心驚,要比上一任盟主更加強大,將整個亞洲踩在了腳下。
安靜多了......
她兀自想著,比以前安靜多了。
心思又不由自主地被身邊這人吸引去了,她暗自打量著,看著身邊這人的身影,看著他有些模糊的輪廓,拼命地從他身上尋找曾經的樣子。
褪去了曾經的稚嫩,現(xiàn)在的他成熟而又冷靜,眼神淡然,儼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
她不由得看呆了,暗自念叨著他的年齡。
算來也應該有二十四,五了吧?
這個位置,身邊怎么可能有沒有女人?
那個時候的她都有一幫子男人追,忙的不亦樂乎。
他在這個更高的位置上,怎么可能又耐不住寂寞?
“他玩女人玩的比較厲害,但是從來都沒有人被他待到這里。你還是第一個進入她的私人別墅的女人,也是第一個睡在他床上的人。”
“大堂主,有沒有感覺到很榮幸?”
航航昔日玩味的表情歷歷在目,弄得她一陣心緒不寧。
被看得男人顯然是感受到了目光,動作一頓,抬頭,杜離憂慌張閉眼,裝作睡覺的樣子。
陸御庭看著她的神色嘴角微揚,沒有戳破,繼續(xù)埋頭處理公務。
一切都看起來極其的自然和諧,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她依靠著玻璃窗戶,閉著眼睛昏昏欲睡——最后她......才被他勉強放過。
不知是不是因為朝夕相處很長時間她終究還是信任他的,身為背叛者知道自己要去刑堂領罰的她仍舊有心思睡覺。
直到被陸御庭推了推,她才知道目的地到了。
起身,才驚覺身上蓋著他的外套。
大約都記得這個前任堂主的手腕,他們都很害怕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人。有幾個人上前想要搜她的身子,杜離憂甚至已經準備好了,畢竟這里是重地,搜身是理所應當的,卻被他一個眼神嚇得退了回去。
這些平日里在這座人間地獄作威作福的怪物,看到陸御庭摟住她走來,都不由自主地低下頭鞠躬。
他僅僅是投給他們一個目光,他們立刻知道那是命令,無聲的命令,立刻槍口朝下低頭。
陸御庭面無表情地從他們身邊走過,摟著杜離憂徑直走向牢房最深處。
空氣愈發(fā)寒涼,就算是披著他的外套,她也覺得一陣惡寒。
曾經她來過這里多次,都沒有感覺到這么冷的。
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離憂心中越來越沒底。
倒不是耳邊傳來的陣陣慘叫和好似鬼魅唱歌的呻吟聲讓她害怕,而是最深處的那間牢房隱隱約約似乎掛著一個人。
很熟悉的輪廓。
距離那座牢房還有幾步路,她居然害怕起來。
不是懼怕陸御庭的感覺,而是惶恐。
她說不上來的惶恐。
那是一種面對著完全未知的惶恐。
那坐牢方是關押重型犯的人,平日里一般不怎么啟用,外面的那些辣椒油或者鞭子都能讓那些所謂的國際刑警探子什么的開口,唯有嘴巴實在是太硬的,不說話的,或者是......
像她一樣身為高級干部而背叛的。
想到這,她渾身像是被一張無形的大網束縛住一般,腳步似乎被凍住了,不能動彈。
被關進去的,肯定不會是她。
但是,被關進去的,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