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件事情有多難?
其實(shí)不難,只有兩字:堅(jiān)持。
難的也是堅(jiān)持。
這些年,以江嘉豫的聰慧,梁有才教無可教。甚至連不怎么拿得出手的拳腳功夫,在駱季禮的點(diǎn)撥之下,江嘉豫已遠(yuǎn)遠(yuǎn)勝過梁有才。
因而,江嘉豫一封手書托人寄往堯村,梁有才深知江嘉豫的才學(xué)足以應(yīng)付,說了幾句鼓勵之詞,傳道受業(yè)之事師徒二人誰也沒提。
在江元的安排下,江家的十個人很快就到了鐵牛村。
李錦軒之后從江嘉豫的口中知道了部分的真相,但哪怕只有寥寥幾句,也夠他日夜不能眠了。
都說天高皇帝遠(yuǎn),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家的險(xiǎn)擺在暗處,避無可避。
除了李錦軒偶爾念叨,姐姐嫁的有點(diǎn)虧以外。
家里人誰也沒再貿(mào)然提起這些陳年舊事。
在江嘉豫看來,江元的看法有些偏激,但老頭兒有一句話說對了。命運(yùn)還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才能放心。
“什么?明日動身?”餐桌上,江嘉豫剛說完,李氏就站了起來,滿臉寫著不同意。
江仲沒有說話,兒子肩膀上的擔(dān)子有多重,江仲想不到,但他知道自己擔(dān)當(dāng)不起來。不惹麻煩,是對兒子最大的幫助。
江元倒是一臉贊賞,他欣賞江嘉豫不符合年齡的沉穩(wěn),他看重江嘉豫便是源于這份果敢。
“我明天走,舅舅與那十人留在這里,大伯,無論如何,保全我的爹娘。村子后面的山野里面我讓他們挖了一些坑道,圖在小舅手里,若是將來我有個萬一。小舅,你記得成個親,將來讓表弟表妹逢年過節(jié)給我燒個香?!?p> “呸!”李錦軒低下頭,紅了眼睛。
最難受的還是李氏,她從未想到,一個秘密會讓江嘉豫走上那樣危險(xiǎn)的一條路。
“都別說了。都是我的錯。阿仲,我對不起你?!?p> 李氏剛要開口,就被江嘉豫打斷了。
“娘,你想說的,等我走了,再告訴爹吧。明日大伯隨我一道出村,這里的事兒,我都安排好了,大伯若是有空,就抓緊收拾,這兩本賬本手抄本我看了,你手上的真本要保護(hù)好。萬一將來有用,怕是那些人不會放過你的兒孫?!?p> 江元點(diǎn)了點(diǎn)頭。
哪怕李氏再不聰明,也看得出,江嘉豫有意支開江元。
“豫哥兒,你要保護(hù)好自己。娘等你?!崩钍系难蹨I始終在眼眶里面打轉(zhuǎn)。
江仲也拍了拍江嘉豫的肩膀,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比自己更爺們。
哪怕有的時候,江仲心里也覺著兒子長相太過溫婉,不夠硬朗。但此時他覺著兒子骨子里還是留著他的血,是個爺們。
這頓飯吃的鴉雀無聲。
沒有多言,沒有廢話,也沒有往日的輕松和溫馨。
悄悄的,月亮從鐵牛村村口的老槐樹樹梢頭爬了上來。
六子已經(jīng)駕好了馬車等在院外。江元在孫子江嚴(yán)默的攙扶下已經(jīng)坐在另一輛馬車上。
江嘉豫匆匆出門,她的腳步很輕。
和江嚴(yán)默對視了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江嘉豫踩著馬墩上車。
馬車靜靜地離開了鐵牛村。
李氏和江仲并排躺著,誰也沒有睡著。
“我有事兒要說?!?p> “說?!?p> “我說完,如果你要休我,我絕無半點(diǎn)怨言?!崩钍系穆曇艉芷届o。
平靜的讓江仲十分心慌。
“當(dāng)年相看的時候,我就說了。要是我死的早,你就改嫁,要是我死的完,我一定伺候你,這輩子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賺了?!?p> “不,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閨女。”
“閨女?”江仲皺眉?!爱?dāng)初,難道生了兩個?”
“你把我閨女扔哪兒了?沒事兒,我找回來就是了。如今豫哥兒有擔(dān)當(dāng),不怕她哥不疼她。當(dāng)初也怪我,沒腦子,沒能照顧你。要是閨女不愿意,我給她磕頭,求她原諒?!?p> 不知不覺間,襯著月色,江仲才看清,李氏的臉上兩道清淚,面色慘然。
“我生的是個女兒??!我女兒吃了八年的苦。她早就該許配人家了,若不是我自私,當(dāng)初為了圖什么傳宗接代,繼承香火。豫哥兒她早就成家了啊?!?p> 李氏中終究沒能控制住自己,哭的稀里嘩啦。
“豫哥兒?”江仲如遭雷劈,“李氏,你莫非是急瘋了,豫哥兒怎么可能是個女娃?!?p> 李氏依舊在哭。
江仲卻覺著自己在做夢,還是一場噩夢。怎么兒子沒了,變成女兒。
“一定是噩夢,媳婦兒,你別招我,我睡醒了,就沒事兒了。一定是噩夢?!?p> 這一夜,李氏是哭著過的,江仲睜著眼睛,他等著天亮,等著夢醒。
李錦軒早晨見姐姐姐夫遲遲不醒,準(zhǔn)備好了早飯。敲了半天門,還以為兩人出了事情,才一腳踹開了門,闖了進(jìn)來。
看著姐姐的眼睛腫的像桃子,姐夫的眼睛下面掛著兩個大眼袋。
李錦軒皺眉,“豫哥兒才走。你們兩個這是。若是豫哥兒知道了,還不得著急?!?p> “哇,我的兒子?!?p> 聽到李錦軒提起豫哥兒,江仲終于清醒了過來,失聲痛哭。
看著好大個的姐夫哭的像個孩子,李錦軒看向自己的姐姐,“姐,姐夫這是?”
“收拾東西!一會兒你先送我回家。再回來守著你姐夫?!?p> “不許走!”江仲爆喝道,“不許走,你走了我可怎么辦!”
江仲的聲音慢慢軟了下來,他帶著懇求的語氣?!袄钍希ジ鐑阂呀?jīng)走了。她這一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咱們倆好好過日子。別辜負(fù)了她?!?p> 李氏回頭,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
李錦軒不知道這對夫妻鬧的是什么別扭,他問了,李氏和江仲誰也不肯說。
李錦軒不放心,只好守著兩人。
到了清風(fēng)鎮(zhèn)上,江元就主動離開了。江嘉豫與相熟的鐵富貴吃了幾杯酒,就說起前去參加鄉(xiāng)試一事。
聽聞江嘉豫要參加鄉(xiāng)試,鎮(zhèn)子上又開了賭局,閑來無事,江嘉豫讓六子也買了上百兩銀子。
“小爺,這一去,衣錦還鄉(xiāng),指日可待!”六子不明就里,只道江嘉豫為了功名而去。
江嘉豫心情不錯,頓時起了詩意,“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