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以前是這個益州城的父母官,兢兢業(yè)業(yè)保護著整個益州百姓的安全。
那個時候九哥還不是老虎山的老大,只是一個被元人欺壓走投無路的小混混。
我當時從覺恩寺上香回來,路過街頭看見他被幾個元人欺凌,一時看不過就出口阻攔救了他一命。
沒想到因此那些個元人記恨在心,其中一個元人的家中有什么親戚也是個官。
他早就看不慣我父親對漢人寬和的態(tài)度,就結合別的元朝官員,想把我父親拉下馬。
我父親秉直上報,那些人見我父親冥頑不靈,就把他給害死了。
有些事情也不知道是上天早有注定,還是因果循環(huán)。
我時常在想要不是我多那一句嘴,或許我仍舊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千金大小姐,我父親還是益州城的父母官。
因為這我也曾恨過他,不過其實我自己也知道跟他沒多大關系。那些個元人把人分為四等,我們漢人是三等賤民,由一個漢人踩在他們頭上,他們當然不樂意了?!?p> 贏娘說完喝了一口茶,仿佛這茶里有多么美味,讓她久久不愿放下。
只是龔鏡還是能從她緊握杯子發(fā)白的手指看出她心中的怨念。也說不清是怨恨那些個元人,還是怨恨孫廿九。
“那他怎么會當上土匪頭子,你又怎么會成為他的二夫人?”
龔鏡聽完也是一陣唏噓,本來美好的人生,因為自己好心一句話葬送了全家人性命,難怪意難平。
“他原本雖也是混混,卻也頗具俠名。
因此身邊也聚集了一些兄弟,他聽說了我的事以后,就趕緊趕來。
我當時已經(jīng)被俘虜,他一人單槍匹馬從那些元兵手中救回了我。
當時益州群雄激憤,痛恨那些元人作威作福,殺了我父親。
他索性帶頭反殺了那幾個作惡的元人,就在這老虎山立下腳跟。
我父母雙亡也無路可去,只能跟著他了。
九哥估計是對于我父母的事心懷愧疚,所以對我也格外憐惜一點。我只能投桃報李幫他出出主意管理這老虎山。
“原來還有這段故事?!?p> 龔鏡聽完對眼前這位柔弱女子也不禁起了憐惜之情。
畢竟比起她的遭遇,自己那點傷害簡直是毛毛雨。
不過她要以為把自己的經(jīng)歷說一遍就想讓自己對那土匪頭子改觀那就大錯特錯了。
不可否認這個土匪頭子是做過好事,不過我也不會因為他做的好事,而抹殺掉他給我的傷害。
這樣想著就道:“你跟我說這么多,是想給我當說客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對不起,或許他真的有你說的嫉惡如仇,俠義心腸。
不過如果僅因為這件事就讓我對他從此改觀的話,那我所受的委屈找誰說理去。”
龔鏡說完回想起這兩天的屈辱猶自氣恨道。
“我明白,各人有各人的遭遇,不是別人三兩句話就能消除仇恨的。
贏娘微微一笑道:“想來應該是早上看你愛憎分明的態(tài)度讓我憐及自身罷了,
若是當初我有你這樣的勇氣,或許現(xiàn)在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p> 贏娘說完眼神飄忽,仿佛回憶起當年,有些唏噓和遺憾在她臉上看著格外讓人心疼。
龔鏡也是一陣沉默,:“為何會跟我說,這些你不會跟你的九哥說起嗎?”
”不如意事七八九,可與言者無二三?;蛟S是看你太過特別,反而不自覺把這些舊事都抖落出來了吧。你應該聽煩了吧?!?p> 贏娘回過神來朝她笑了笑顧左右而言他:“我觀你言行應該不是益州人吧?
你一個人在這里無依又無靠的,你打算就這樣一直仇恨著九哥,然后伺機報復嗎?”
龔鏡心里一驚僅僅是第二次見面,自己就仿佛被她看透了,這個看著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怎么這么厲害。
這樣想著嘴里仍舊說道:“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p> “他是老虎山的頭目,我是他的二夫人,他不在,整個山上都歸我管,你說與我有沒有關呢?”贏娘說道。
“二夫人,你這么厲害還只是個二夫人,那大夫人豈不更厲害,你管老虎山,那她又管什么呢?”龔鏡嘲笑道。
“這正是我要和你說的事了,九哥的大夫人當然是他的結發(fā)妻子,當年他家境貧寒,娶了妻子之后又適逢旱災。
朝廷又征收賦稅,逼的大家逃的逃死的死。他的妻子受不了這種日子就跟人跑了,只留下一子一女跟著九哥。
所以九哥最恨別人提起他的妻子,你可千萬別在他面前觸他的霉頭,惹怒了他對你沒什么好處的?!壁A娘見她嘴硬提點道。
“大不了他就打死我,我知道這個亂世是沒有漢人什么活路的。
我就算僥幸逃出了老虎山,只怕最后不是被賣進勾欄院,也是會被別的人欺辱。
與其這樣,我還不如轟轟烈烈的死去,我死都不怕了,還怕他做什么。”
龔鏡聽她們這幾天的描述又結合自己學到的知識已經(jīng)對這個世界不抱任何希望了。
現(xiàn)在只希望自己能夠手刃仇人,這樣死也甘愿了。
“不,你不想死。”
贏娘看著她微笑道:“從早上我一說起你的父母,你傷心大哭的時候,我就知道一個有牽掛的人其實最怕死,你不會想就這么死去的?!?p> “有牽掛又能怎么樣?,龔鏡冷笑著一把折斷眼前的桃樹枝道:“注定也見不到了,活著跟死去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他們還活著嗎?”
“那是當然?!?p> “那你怎么會見不到了?”
“我找不到他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來這里,只怕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你是怎么來到益州的?”
”有一個人莫名其妙就把我?guī)磉@里了,我什么都不知道?!?p> ”那你就去找他讓他把你帶回去不就好了?!?p> ”這談何容易,”龔鏡低沉道。突然一想道:“對啊,既然他有辦法把我?guī)?,那肯定也能帶我回去?p> 說罷頓時希望十足,感覺未來一片光明。
又突然疑慮道:“你為什么會幫我?”
“不是幫你,看到你現(xiàn)在無助的樣子我想起了那時的我,感及自身罷了。
“你要是真的不想呆在這,等九哥回來我親自跟他說,讓他放你一馬。
然后你走你的陽關路,我過我的獨木橋,你看怎樣?”贏娘問道。
“說了半天,原來是怕我爭寵呀?!饼忕R快人快語道。
“隨你怎么說,不過我父母的大仇我只能寄希望在他身上了,我可不希望出一點差錯?!壁A娘道。
“你可以選擇殺了我,不就一了百了了。”龔鏡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
“殺人的事我不會去做,當年他聚集兄弟是為了抗元,替天行道。
可現(xiàn)在酒色財氣漸漸令他迷失了方向,趁他還沒有徹底陷進去之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從中抽離出來?!壁A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