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以后，長清再與楚京墨憶及此事，以及后來的一樁樁一件件，笑稱自己當初真的是被那些人算計到?jīng)]脾氣。
同時道自己當初雖然修煉征戰(zhàn)的辛苦，倒是十分自在。
楚京墨聞言后，卻沉默了片刻。
又道：“你如今才明白單有修為不能決定一切了。當初你少在內宅，對此等事又從未上心。但其實……有人的地方就有斗爭，世家大族，宮廷內外，朝堂之上……便是魔族地界，哪里會少了勾心斗角，爾虞我詐。”
“什么內宅的下作手段，比起這些，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p> 長清沉默，不免有些恍然。
“當初那個人，確實是護你良多?！?p> 語畢方覺失言，見長清無甚異樣，才又緩聲道：“人情復雜，從前我又何嘗說與你聽過這些?！?p> “終究是眼不見為凈。那些爾虞我詐，是人性使然，知曉如何不知曉又如何。但我輩修士，終究該全心追求大道才是真理。”
“是啊，只是近萬年來，整個中州無一人能修煉至天階，更何況是得道超脫了。”
所以才將心思花在了及時行樂上面。
不管是中州還是榮安界，抑或其他靈界，修為高低，出身高低，法令法規(guī)，倫理綱常……這些上位者所指定的規(guī)則，生生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偏偏天下之人都以此為常，不覺有半分不對。在這樣的游戲規(guī)則之下，修煉，生活，過完或長或短的一生。
更何況還有生存和修煉資源這兩座大山……
人與人之間，家族與家族之間，國與國之間，種族與種族之間……哪一個不是打的頭破血流都不肯罷休。
一心修煉不涉紛爭，說的好聽，誰能做到。
前世有人在前面擋著，從未讓她經(jīng)歷過這些內宅紛爭，是長清之幸。
今生沒人再護著她，這些紛爭，內宅的，學院的，修真界的……該經(jīng)歷的也都經(jīng)歷全了。
……
只可惜此時的長清尚未有這等覺悟。
心中吐槽，她要是這位老祖，寧可半夜?jié)撊胱陟?，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她，也好過今日在人前鬧這一出。
想來還是不敢真的在祖宗們面前做這樣的事的。他祖父之前想的倒是不差。
不過鬧就鬧吧，雖然煩人，以她的角度，這位老祖有諸般顧慮算計，用倫理綱常壓她，總好過上來直接硬拼的強。
“那便都隨我進去看吧?！?p> 顧靈眼睛掃過顧家?guī)讉€老爺和顧平等人，看顧長清的眼神已經(jīng)像看個死人一般了。
長清也抬起腳步，跟在身后，神識秘法蓄勢待發(fā)，左右也能攔下顧靈的小動作。
“夫人到——”大門不知何時被打開，此時容貌端麗的婦人站在門口，氣勢十足。
“站住?！?p> 眾人回首，長清也看了過去。第一反應驚訝于她母親怎會來此，第二反應便是急急將目光投向她爹。
之前顧長澤眼睛里沒她，她自然也懶得費心關注這個人，如今看過去，實是心底的八卦之火在作祟。
她爹一直隱于人后，縱使當事人之一是她這個親女兒，也半點不見表示。
充人頭看熱鬧的態(tài)度，比那幾個陌生面孔都不遑多讓。
此時長清看過去，卻見她父親猛然轉身抬頭，眼中閃過的驚喜讓長清很是驚訝。
然后似笑不笑，像強忍著什么，思念、眷戀、開心、隱忍……最終化為波瀾不驚的冷漠，正如平日里見到她那樣。
顧長澤神色變化很快，只在很短的時間。若非長清剛剛立馬看過去，稍遲片刻便什么都發(fā)現(xiàn)不了了。
突然，顧長澤似是想到什么，竟朝顧長清這邊看過來。
長清猝不及防，與她那位便宜老爹撞了個正著。
鬼使神差的就朝她母親看過去。
她娘倒是一個眼神也懶得給她，正和顧靈斗法呢。
“放肆！誰讓你來的？”顧家老祖宗一臉怒容。
“我來不得？”
“自然來得?！鳖櫥窗驳?。
其余人神色不明，或驚異的在北辰雪凝和顧長清身上頻頻打轉。
“這邊的事我已聽說，便過來看看?！敝劣诳词裁矗匀徊槐囟鄦?。
北辰雪凝越過眾人，走到顧靈跟前，“你剛剛所說的，可要抵賴？”
形勢乍變，顧靈氣的渾身發(fā)抖，意圖用身份壓人。
“這邊是你與長輩說話的態(tài)度？北辰家便是……”
“長輩？”北辰雪凝目光冰冷，“你也配？”
“你……”
北辰雪凝目光略過院內諸人，“今日倒是熱鬧，明日只怕會更熱鬧。也罷，你若想要晚節(jié)不保，隨你抵賴。”
北辰雪凝話里話外有牽連顧家之意，顧淮安略有不滿，“咳……”
“父親安好?！北背窖┠勓钥催^去，客客氣氣朝顧淮安一禮。
“嗯?！?p> “到底是長清的事……既然來了，一起進去看看吧?！倍虝旱募澎o過后，竟是顧長澤率先打破沉默。
北辰雪凝自無不可，“父親，諸位，請?！?p> 顧靈冷哼一聲，沒有動作。
到了此時，顧淮安心中開始有了些許猜測。老祖宗修為遠高出自己等人……那么北辰氏沒來之前，她是想……
顧淮安心中發(fā)寒，畢竟這么多年都是高高在上、發(fā)號施令的家主，顧靈猛然歸家，卻與自家毫不親近，第一天就沖著長清發(fā)難，回家哪里是來享受天倫之樂的。
當年之事他也是知情者，說實話，顧家能與北辰家結為姻親，這其中少不了顧靈的算計。
只是算計不成，沒徹底毀了北辰氏。北辰家欲將女兒嫁到顧家，偏她又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搬弄是非。
當年沒能毀了顧家，毀了北辰氏，現(xiàn)在還想再毀了北辰氏的女兒。
顧淮安對這位長出他兩輩的姑奶奶，心中是半點尊敬也無?？蔁o奈人家修為高，這段時日在顧家作威作福，誰也不敢說什么。
他心中又如何不惱。
顧淮安邁步上前，神識也懶得再放出，直接做出態(tài)度，領著眾人往屋內走去。
真有資格一同進去看的，也不過是顧家的幾位老爺。還有顧平帶著兩個兒子一起跟了進去。一眾小輩們都很識趣的在后面躲著。
北辰氏亦是靈王，顧靈計劃落空，雖說早已知曉，卻不得不跟進去裝裝樣子。
倒是長清不再有其他動作，只站在原地等待眾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