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學交替明天就結(jié)束了,終于能回學校了?!?p> 滿身灰土的顧云,剛剛走出廠房,就聽到同學在休息室里議論著,駐場老師也坐在那里給一些同學帶去鼓勵,他木訥的抬頭看了一眼,公告欄里是關于近期工學交替的學生返校的一些事宜。
對于返校,這點早就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沒有什么好稀奇的,不過本來學校說是實習三個月,沒想到這一拖便是半年。
從剛開始三百多個學生,一直到現(xiàn)在,僅有四十余人還呆在這里。在工廠中,這幾個月陸陸續(xù)續(xù)的學生們都受不了,一走了之,其他人也都在抗議。
到現(xiàn)在,終于拖不下去了。
“顧云,恭喜你呀,終于能回學校了,不用在這么辛苦了?!弊鲁燥垥r,和顧云一個崗位的王叔恭喜說道,他知道顧云此時家中的情況,一個未成年的學生能在一個成年人的工作崗位上呆六個月,他和其他工友也是佩服不己。
顧云今年16歲,是這家小型工廠的寒假學生工,說是這樣其實也就是臨時工而已,他出生于C市的一個小村子。
顧云沒有一個幸福的家庭,自小母親便因病亡故,他的父親倒是有一個體面的工作——先生,那是一個非常吃香的行業(yè),十里八村的沒人不知道他父親的名頭,但是在顧云的印象中,他父親的人生之中只有兩件事。
一是天天躺在太陽下曬太陽,二就是和一些奇怪的人跑來跑去,十天半個月不沾家也是常事。
至于顧云從小就沒和他爸正常交流過。
在顧云十歲生日那天,他父親原本在太陽下悠閑地曬著太陽,但是一群人卻推門而入,在一群西裝革履的簇擁下,離開了顧云的視線,僅只有一個背影留在那,連一句話也沒有留下來。
這一年,顧云開始成長了,因為他的父親也了無音訊。
對于他的父親不是沒有怨恨過,但是顧云在如何怨恨,這也是他的親生老爸,他仍然沒有放棄尋找他老爸的念頭。
整個華夏那么大,雖然丟失的小孩子不好尋找,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難道還會被別人拐走不成?
登報,尋人啟事,熱點新聞哪一個都是要大把大把的錢。
票子,是顧云現(xiàn)在最需要的東西。
吃完飯,顧云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所謂的員工宿舍,眉頭輕鎖,眼前這一排十幾平方的低矮破舊的小屋子,便是學校安排他們學生常住的地方。
這學校為了賺錢自然不會將學生安排在那種好環(huán)境之中工作,還美名其曰:在逆境之中成才。
宿舍破舊不堪,一年四季不論何時屋里都是陰嗖嗖的,每當刮風下雨,屋角便會湛水透風,連墻上白灰也是一層落一層。
此時已十二月余,房間里沒有絲毫暖意,涼風夾雜著冷意不斷吹入房間之內(nèi),空調(diào)在這里都是一種奢侈的存在。
顧云仰面躺在床上,他早已經(jīng)適應了這寒冷,不過看著布滿蜘蛛網(wǎng)的頂棚,腦中現(xiàn)在如同亂麻一樣。
返校之日,近在眉睫。
“到時候回到學校,又要開始向另外幾個省份尋找老爸,我不信老爸會丟下我這個親愛的兒子不管,他一定有什么事耽擱了?!?p> 顧云在腦中胡思亂想,眼中滿是期待,好像下一刻老爸便會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一般。許久,滿眼又是迷茫和無助,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的人生便向一場必輸?shù)馁€注一樣,看不到任何可以贏的希望。
顧云并沒有很高的文化,在他爸離開他的時候,成績一落千丈,在初中為了尋找父親更沒有時間學習,幾乎每一天都在報舍,廣播電視臺,警察局渡過。
盡管如此,顧云仍沒有放棄那一絲微渺的希望,在班主任和他最后的權衡之下,顧云并沒有接受學校的一個保送名額,反而去了一家中專職業(yè)學校。
這里對其他人來說只是混日子,但是對顧云卻是不同,他有了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額外賺錢,去找老爸,也不用擔心學習的問題。
“爸,我一定會找到你的……”顧云閉上了眼,將潮濕的被子又裹了裹,心中默默想道。
“呼啦!呼啦!”
大風刮動外面的樹,發(fā)出一聲聲猛烈的巨吼,嘈雜的聲音打斷了顧云的思緒,溫度在此時又降下好多度。
“該死,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顧云嘟囔道,拿出手機便想要戴上耳機聽歌。
耳機剛剛?cè)〕?,外面狂風怒吼聲變的更加可怕。
咔嚓!
一聲不起眼的聲音,一截樹干從風中直接砸到了顧云這破舊的棚頂,瞬時一個窟窿呈現(xiàn),雨水順著窟窿緩緩嘀落。
房間本來就小,除了一張床就還有一個用來放衣服的柜子,落腳的地方幾乎沒有。
好巧不巧,這窟窿正在砸在顧云腳下,外面正風雨大作,屋內(nèi)卻是雨滴不斷。
“該死,這破屋子又漏水了!”顧云嘟囔一句,極不情愿的從床上爬起,順手將一塊木板和錘子抄起,在柜子里翻弄幾下,尋了兩三個釘子,目光朝罪魁禍首望去。
那是一截樹干,并不是很大,只是這些房屋年代有些久遠,才讓這木頭破了防御,躲了進來。
這種事顯然不是發(fā)生一兩次了,沒有辦法,學??佑帜茉趺礃幽兀裢砣绻话堰@個房頂修好,那可能就要被雨水給淹了。
這事并不麻煩,只是有些凍手,沒五分鐘顧云便成功將木板釘了上去,但是被子什么的都已經(jīng)潮了,很明顯不能在睡覺。
既然不能在睡覺,那總得做點什么,反正過幾天便要回學校了,從柜子里把父親之前離家??吹臅贸鰜砑毤氉x來。
書上雖是篆文,但顧云依舊看的津津有味,自從父親離開后,別的書一看就頭疼,就手中的這幾本有很大興趣看下去。
父親在他小時候從來不讓顧云看他的書,現(xiàn)在父親離開了,沒想到最后這些有關“先生”的書還是被打開了。
風雨漸止,天氣轉(zhuǎn)晴,難得在江南水地還能見到一次陽光。
顧云凍的瑟瑟發(fā)抖,抱著書犬縮在床頭一角,因為工作負擔和身上重擔壓在背上,現(xiàn)在看上去顯得有些可憐,但熟睡的樣子卻沒有白日的憂愁。
一直睡到下午的三點,顧云這才醒來,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這個夢中實在是太完美了,讓他一直不想醒來。
他的母親沒有病逝,父親也沒有失蹤,一家三口幸福無比的生活在鄉(xiāng)下,沒有大城市的喧鬧,沒有燈紅酒綠的夜市,只有裊裊炊煙伴著笛聲傳入空中。
但是到最后,母親突然死在顧云面前,父親也被一群人給帶到了黑黢黢的地方。
那里沒有燈光,只有黑暗,但是顧云的眼睛卻能看到那里有一堆白色物質(zhì)——骨頭,沒錯,在他父親的身后是無邊無際的森森白骨。
“爸,爸?!鳖櫾圃趬糁腥缤瑖艺Z,那中年人被困在地低卻有了反映,唇角微動,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顧云讀懂了,同時也被驚醒!
“那是什么地方?”看了一眼周圍,還是在這個破舊的房間里,不知道那究竟是夢還是現(xiàn)實。
最后父親所說的是不是真實的,還有父親究竟是被困在了哪里,這一切都是未知。
將腦門的冷汗抹去,才把手中的寶貝書收好,洗漱一番,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準備要離開這個廠了。
一個多小時顧云便整理好了一切,整個宿舍被收拾一番之后,隨意吃點泡面,顧云又開始翻閱那幾本古書。
“咦,這里怎么流血了?”顧云拿書時,那木柜下方卻滴答滴答的流出血跡,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鬼使神差的拿錘子便將這木柜子最后一層打開。
在平時顧云也沒有注意這個小柜子,今天柜子還能滴血,也是奇事,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一把抽開了這個打不開的低層。
里面露出一截大紅布,還有少些朱砂粉,原來那滴落的不是血水,而是受潮之后滴落的朱砂紅水,只不過受了視覺欺騙才讓人誤以為是血水。
這截大紅布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了,上面的鮮紅差不多都已消失殆盡,只能讓人看出是一張紅布。
放在這里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上面除了紅色,早就落滿一層厚厚的灰塵。
顧云剛剛消失的好奇心瞬間又被拉了回來,這可是學生宿舍,在這里只可能是學生住,不存在其他人居住,究竟是誰留下這個東西。
拿到床上,紅布四周都已經(jīng)被磨爛,他吹了上面的灰塵,這紅布質(zhì)量很好,竟沒有發(fā)霉,只是被磨爛周角。
顧云打開紅布看了看,里面卻是一些舊書,顧云隨手翻開一本,書頁泛黃,上面還有些清秀的事跡,雖然多年過去,但字跡還是清晰可見。
“既許一人以偏愛,愿盡余生之慷慨。”
看到這里顧云愣了愣,這明顯是一個女生寫的情話,隨即也不好意思在翻下去,幾本書都是言情小說,其中夾雜著一些情詩等,沒有什么重點。
“一定是那個女生工學交替走的時候忘在這里。”
顧云失望的搖搖頭,以為是什么寶貝,正想把手中的書放回原位,但時間還是太久了,書上的包皮卻被他不小心扯壞了一截。
里面卻露出一張嶄新的紙書,好像是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