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是外面的鑼鼓聲。
真是個(gè)木頭,卿慢慢搖搖頭。隨即低下頭,拿著紗布專心致志替他清理傷口,動作十分輕柔。
“我撒止血散了,忍著點(diǎn)?!?p> 鬼卿抿著唇,一言不發(fā),只是面具后的眸子卻有意無意落在她身上。
此時(shí)的卿縵縵低垂著眼瞼,掩住了清澈如醴泉的靈眸。錯綜復(fù)雜的睫毛像稠密的森林,眨動之間像彎彎的弦月,投射出淺淺的暗影。
車廂里一片寧靜,兩人淺淺的呼吸相互交織,奏出無聲的樂曲。
鬼卿傷在胸膛,她用的“胸背部包扎法”。紗布得繞過傷側(cè)肩部,再從背部繞回來,循返往復(fù)四五次。是以她身子前傾,環(huán)抱鬼卿四五次。
淡淡的梨花香縈繞在鬼卿鼻尖兒,揮之不去。青絲發(fā)稍宛若蒲公英的絨毛,看似有意實(shí)則無意地調(diào)戲著他。
在他快要忍耐不住的時(shí)候,卿縵縵打好方結(jié)(平結(jié)),端正了身子。
一陣窸窸窣窣后,鬼卿穿好了外衫,正在系衣帶。卿縵縵靠在車壁上,側(cè)眸望著他,壓低嗓音,道:“衣服穿好了,就乖乖坐在馬車?yán)锖煤眯菹?,不?zhǔn)亂動。”
鬼卿系好衣帶,靜靜坐在一旁,盡量放輕呼吸。許是失血過多吧,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著車壁睡著了。
聽著淺淺的呼吸聲,卿縵縵的視線又落在他的面具上。
武俠小說當(dāng)中,長得禍國殃民的公子都喜歡以面具示人。鬼卿面具下的臉是否也是如此呢!
她腦補(bǔ)了一番鬼卿的容顏,不自覺地挪了挪身子。屏住呼吸,緩緩伸出左手,青蔥玉指如蝸牛爬行,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靠近面具。
就在指尖快要觸到面具下頜時(shí),她剎住手,看著天使和惡魔在她心湖里打架。
惡魔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謎底馬上知曉,你咋剎住車了呢,快揭?!?p> 天使笑吟吟的看著她:“你做的很好,不要揭!”
惡魔:“揭!”
天使:“不準(zhǔn)揭!”
“……”惡魔和天使團(tuán)滅,卿縵縵看著近在眼前的面具,沒能下的去手。
好巧不巧,鬼卿緊閉的雙眸突然睜開,猶如一頭剛蘇醒的獅子,對上她含著盈盈秋水的翦眸。
卿縵縵怔住,忘了收手!
鬼卿也是一怔!
我去,被當(dāng)場抓包,好想找個(gè)坑把自己埋了!卿縵縵一臉窘迫,看著鬼卿的眼神飄忽不定。
一抹紅暈悄然爬上鬼卿蒼白的臉頰,不過有面具的遮掩,卿縵縵看不見。
鬼卿怔的是,自己居然在主子的眼皮子底下睡著了。睡著就算了,還被主子抓個(gè)正著!
卿縵縵迅速回神,對著鬼卿燦爛一笑。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被逮著了,那就揭唄!她毫不猶豫的出手。
“鬼卿,你長得比皇甫垣還好看!”遠(yuǎn)在皇宮喝茶的皇甫垣,冷不丁的打了一噴嚏。
卿縵縵盯著鬼卿,腦子里冒出啥形容詞,就從繡口里吐出:“面如冠玉,劍眉入鬢,目如朗星,嗯鼻若懸唇,唇若涂脂,刀削劍刻……”
她口無遮攔說了一堆,鬼卿看她的眼神卻愈發(fā)深邃起來。
瞧著鬼卿眼里的疑惑,她知他在懷疑真假。連忙挺直腰桿,一本正經(jīng)道:“你那什么眼神,我自打嫁給皇甫垣,日日夜夜都在挑燈夜讀。在醫(yī)學(xué)方面,我天資聰慧。不過在女紅方面,我差的一塌糊涂,你看我手上還有針眼呢……”
說道手上有針眼時(shí),她裝的可憐兮兮。還好原主都干過這些,不然此刻真的要露餡。
“你看,這么多針眼!”她將手?jǐn)傞_,伸至鬼卿眼前。鬼卿垂下眼瞼,淡淡打量了幾眼。
主子的手纖細(xì)修長,白如蔥根。只是上面布滿了一些像長在蓮枝上的斑點(diǎn),淡淡的。他知曉是針扎的,還未完全痊愈。
“看到了吧,我只跟你一個(gè)人講噢,你要保密哈!”卿縵縵收回手,像哄孩子一樣,跟鬼卿說話。
鬼卿點(diǎn)頭,車廂里又安靜下來。卿縵縵撩起簾子向外瞧,一幕幕畫面映入眼簾。
馬車再走個(gè)百來米,就到護(hù)國府了。想到即將見到護(hù)國公,她心里更多的是不安,因?yàn)樗ε伦o(hù)國公看出破綻。
放下簾子,她看著鬼卿,輕聲問:“鬼卿,你說我私自和皇甫垣和離,外公會生氣嗎?”
衣袖中的手,攥的有些緊。沒聽到鬼卿的回答,她又問了一遍:“鬼卿,外公會生氣嗎?”
這一次,她底氣有些不足,話音甚至有些抖。
“不會。”鬼卿斬釘截鐵的答。他不清楚主子為什么會這么問,但是護(hù)國公真的不會生她的氣。
“可是,我害外公賠了夫人又折兵?;⒎麤]了,我和皇甫垣也和離了!”一提到虎符,卿縵縵濕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