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昊只能像定海神針似的，一動不動。
他也不敢動。
土窯春版的曉月對他來說太過陌生。她夢中的癡笑，耳旁的呢喃，誘人的體香，絲滑的肌膚無一不是八爪魚足間牢牢的吸盤，攀附著，吸吮著他。
他呢？是毫無抵抗之力的獵物，只得一動不動任由她索取。
好在，剛才的魚膾和羊腿喂飽了這捕食者，她只是纏繞在他身上，穩(wěn)穩(wěn)入眠。
司昊，一夜無眠。
黎明稍稍撕開黑夜的幕布，曙光一點點灑落在柴房簡陋床鋪上一雙男女身上，帶來一絲溫暖。
等到司昊再睜開眼之時，曉月已不見蹤影。他長吁一口氣，就當昨夜是一宵春夢吧，不然他還真不知早晨看到曉月時應該怎樣應對。
大大伸了個懶腰，他起身。不知何時，也許是天蒙蒙亮后，他才迷迷糊糊睡著，現(xiàn)在已然是日上三竿了。推開柴房門，外面靜謐一片。想來那一隊富貴人家的家眷也早已啟程。
這荒唐一夜。
才僅僅是離開榮城的第一夜。
走出客棧，司昊忍不住再向榮城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只要看到向南的方向，心頭就會涌出故鄉(xiāng)的暖陽。然后，他毅然向北繼續(xù)前進。
三日后，司昊站在三叉路口，開始來回踱步。
向左，還是向右？
左邊似是坦途，還能看到馬車輪印跡，向前不斷延伸，繞山而行。右邊么，路只有一半窄，多是腳印，更為筆直向山頂而去。如果沒有推測錯，右邊應該是條捷徑，攀山而過，應會節(jié)省一些，或許是不少時日。
想那富貴少女應該不會有他此刻的煩惱，總歸會在護衛(wèi)守護下，在馬車里怡然沿官道而行?？墒撬?，繼續(xù)走官道繞行的意義似乎并不大。想到這里，他抬頭向右邊窄道走去。
走不多時，便一頭鉆進了密林，好在這林子似乎經常有人走動，早已踩出一條羊腸小道，蜿蜒向前。越走越深，樹木也愈加高大，陽光漸漸少起來，林間也愈發(fā)的潮濕。時不時路邊可以看到各種蘑菇，多是橙紅似柿的巨傘狀，很是漂亮誘人。過往司昊隨白姨去過榮城附近的林子采草藥，那時候也見過好看的蘑菇，不過白姨對他說，漂亮的蘑菇就像是漂亮的女人，好看，但是千萬別碰，有毒會傷人。雖然聽不懂什么意思，但從那時候他就牢牢記住了三個字，不要碰。
走過一段陡峭上行的山路后，迎來平緩。司昊稍放慢了腳步，聽著山林間蟲鳴鳥叫，心情愉悅起來。好久沒有這么愜意了。皮膚上微微沁出汗來，讓他感覺身體也松快了許多。他在路邊發(fā)現(xiàn)了一些白姨帶他撿拾過的草藥，對付一般風寒發(fā)熱的，隨手采摘了些，他放進懷里。隨口叼住一根藥草，他邊走邊哼起歌謠來。
約莫大半天功夫，是他翻過半山時，遇到的獵戶王虎。當時他背上背著個小姑娘，相向而行。
司昊快步走上前去。
小姑娘不過7，8歲的樣子，額頭上滲著汗，臉頰通紅，閉著眼睛趴在王虎背上。王虎看起來人如其名，虎背熊腰，一身棕色獸皮裹在身上，身材壯碩，可如果你仔細看，會看到他略微發(fā)白的面色上也在微微滲著汗珠。
司昊主動攀談，“大哥，您這是要下山么？需要我搭把手么？”
“謝謝，我女兒隨我上山收獸夾，可忽然發(fā)熱，我現(xiàn)在帶她下山去給村里大夫瞧瞧。小兄弟你怎么稱呼？”
“大哥叫我司昊就好。我?guī)湍骋欢伟?，我看您好像也不太舒服。我從榮城來，向維陽去，途徑此地，今晚估摸也要在村上落腳了?！?p> “沒關系，我女兒也不是很重，背的動。”王虎謝絕了，“那不如今晚就住我家吧，村子在山里，鮮有外客，到時你跟我走就行?！闭f著，汗水從鬢角滾落衣衫。王虎的手臂肌肉繃的粗了一圈，用力把女兒向上推了推，帶領司昊向山下走。
司昊張了張嘴，終究沒說什么。跟著王虎向村里走去。
進村后，他們直奔村上唯一的大夫家。說是大夫，其實就是村里祖?zhèn)鞲福競髯?，唯一一家懂得粗淺草藥知識和包扎之術的人家。大夫看過之后，說是發(fā)熱，需要的草藥不夠，還需上山去采。司昊在旁聽到，從懷里拿出剛才隨手摘的藥草，遞了過去。王虎感激的看著司昊一眼，把女兒留在大夫家，等湯藥好。
山里的村莊，由于閉塞，外人少經過，村里的幾家尤為的團結，就像是一個大家庭。所以把病人留在大夫家受照料醫(yī)治也是司空見慣的。大家早已互幫互助成習慣。
王虎帶著司昊向家中走去。村里的房子很有特色，粗壯的樹枝搭建起骨架，再由細密的枝丫圍起。屋頂蓋著厚厚幾層寬大的樹葉，再由一些石塊壓著邊緣。四周泥土糊住縫隙。簡單卻有效的遮風避雨。
“我去弄點吃的，你先坐。”說完他出去鉆進外面右手另一間“廚房”。
司昊坐在屋子中央，打量起這一眼就能望到左右的屋子。他身后有一圈泥土糊高的土床，上面放著二床被褥，應該是王虎和他女兒的。如今他女兒在大夫家養(yǎng)病，估摸今晚他也就歇息在那兒了。右手墻上掛著一只鹿頭，是只成年的雄鹿，鹿角上依稀還能看到曾經搏斗的痕跡，也許是只驍勇善斗的鹿，可惜此刻早已失去光華的雙眼只能空洞的注視前方。
司昊看得心里有點不舒服，隨即轉移過視線。鹿頭下的木架應該是洗漱用，上面放置著木盆和銅鏡。再向門方向還有二個長木架，上面掛著幾張獸皮。最顯眼的，是最外層一張白底棕紋，還透著血腥氣的虎皮。
他扭頭向左邊窗外看去。又是一天快要結束，太陽也像是被什么拽著向西慢慢墜下。
沒多久王虎拎著一壺酒拿著一盆香噴噴的野豬肉走進屋來。還沒等他倒好酒，司昊終于忍不住問出來。
“哥，你最近獵了一只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