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輝院，顧輕荷總算卸去了一身拘束，沉香把一早溫著的粥端了上來。顧輕荷坐在窗邊看著外面滿池碧綠，小口喝著。
“小姐，聽說咱們院里又要來人？”晴衣從外面進來，大概是回來的時候聽到了早上的事情。
四小姐初入府中，不懂規(guī)矩，言語沖撞了老夫人，所以老夫人特意找了個教習(xí)嬤嬤過來教規(guī)矩。
顧輕荷點頭，接著喝粥。
“可是咱們院里不缺人了?！鼻缫掠终f，“更何況小姐的規(guī)矩一直都很好，在云安閣的時候還是宮里的嬤嬤教過的?！?p> “不許胡說?！背料愕闪怂谎?，“既然是老夫人的話，小姐也無法推托?！?p> “此事我自會處理，你們不必擔(dān)心，祖母不過是想借此警告一二，不妨事。”顧輕荷放下碗，“只要我不觸犯她的底線應(yīng)該是無事?！?p> “老夫人這臉變得也太快了些?！背料愕?，“小姐怎么說也是剛?cè)敫??！?p> “是我自己惹的，可也讓我知道我調(diào)查的方向是對的。”顧輕荷倒不介意。
“可這樣對小姐的名聲……”
“不必在意這些，過分在意這些倒束縛了我們。記住，我并不是來京城當(dāng)小姐的，我是來尋找真相的?！鳖欇p荷說。兩人點頭。
過了兩日，老夫人物色好的教習(xí)嬤嬤過來了，孫嬤嬤親自帶過來了，那教習(xí)嬤嬤架子大得很，見到顧輕荷那眼睛能高到腦門上去。
“四小姐，這位是宮里出來的周嬤嬤，也是這次過來教您規(guī)矩的教習(xí)嬤嬤。老夫人希望四小姐能跟著周嬤嬤好好學(xué)規(guī)矩?！睂O嬤嬤傳達著老夫人的意思。
“勞煩孫嬤嬤了，請回去稟告祖母，孫女定會認真學(xué)規(guī)矩?！鳖欇p荷模樣認真，誠意滿滿。
“奴婢定會轉(zhuǎn)達四小姐的意思，那周嬤嬤，四小姐就交給你了，請務(wù)必認真教導(dǎo)?！?p> “請老夫人放心?！敝軏邒呒饧毜穆曇粲行┐潭?。
孫嬤嬤走后，周嬤嬤看著眼前水靈靈的小姑娘，揚著下巴，道：“這就請四小姐跟著我學(xué)規(guī)矩吧?！?p> 顧輕荷輕笑，微微搖了搖頭。
半柱香后，暖閣里，周嬤嬤跪在地上，原本盤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此時有些凌亂，渾濁的眼中閃著淚光。晴衣站在她身旁盯著她。
對面的顧輕荷悠悠地坐著喝茶，喝完一盞茶，她才開口：“周嬤嬤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什么應(yīng)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應(yīng)該說什么不該說?；仡^知道怎么回稟老夫人嗎？”
“奴婢知道，小姐規(guī)矩禮儀極好，奴婢都自愧不如，因而羞愧請辭。”周嬤嬤趕緊說。
顧輕荷卻搖搖頭。
周嬤嬤心中一慌，畏懼地看看旁邊的晴衣，心中無比忐忑：“奴……奴婢愚鈍，請……請四小姐明示?！?p> “本小姐誠心向?qū)W，也認真跟嬤嬤學(xué)了規(guī)矩，往后嬤嬤照常每日過來清輝院，至于怎么跟祖母那邊說，便是嬤嬤自己的事了。”
此話一出，周嬤嬤立馬癱軟在地，卻怎么也不敢碰到旁邊的晴衣一絲一毫。
“怎么了？嬤嬤不愿意？”顧輕荷問。
周嬤嬤立刻挺直身子，邊磕頭邊說：“愿意愿意，奴婢遵命！”
顧輕荷揮揮手讓她出去了，周嬤嬤被嚇得不輕，平地走路都差點摔倒。她走后，晴衣噗嗤一聲笑了，說：“對付這種人果然還是要武力才行，這樣囂張的小人也配在小姐面前端架子！”
“好了，知道你厲害，就是不知道她出去之后會不會反口跟老夫人說了實情。”沉香還是有點擔(dān)心。
“她不會，如此擔(dān)心怕事之人，我賭她沒有那份骨氣。就算她說了又如何，左右不過是我在祖母的心中印象差了些?！鳖欇p荷說，“不過，還是去查一下她的底細，我可一點虧都不想吃?！?p> “是，小姐?！鼻缫聦@樣的事情還是挺熱衷的，當(dāng)即便出去查了。
此后，顧輕荷就每日在自己院子里接受“教導(dǎo)”，然后周嬤嬤每隔一段時間就去松暉院跟老夫人匯報。
郭榮押送的書籍也回到了京城。這一日，天氣晴好，顧輕荷便讓人把書從后門搬進來。
因為數(shù)量頗大，搬運的時候來來往往的人甚至驚動了老夫人。
孫嬤嬤過去打聽清楚了情況便回去回稟了老夫人。老夫人倒是沒想到顧輕荷對她父親的情誼如此重，那些書籍便是男子也不愿這樣不遠千里去搬運，可是顧輕荷一介女流卻如此重視。
“老夫人，這番大動干戈的，要不要去跟四小姐說說？”孫嬤嬤問。
老夫人擺擺手，說：“罷了，那原本就是從顧府出去的東西，這時候搬回來也是好的，這樣一來，她也有個念想，好歹二郎的東西還在身邊。書籍有價，知識無價，不知二郎把她教得如何了?！?p> “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咱們府里的小姐確實便要求識文斷字的。本以為咱們府里怎么也能出一個才女，卻不想那兩個都是笨的?！?p> 孫嬤嬤自然之道老夫人口中的那兩個是誰。
“三丫頭悶葫蘆一個，無才氣，五丫頭性子歡脫，偏偏只得一些靈氣。大房這一脈老身是不指望了，不知四丫頭會不會像她父親一樣冠絕天下，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也是好的。”
“四小姐聰慧，自小就跟在二爺身邊，耳濡目染的，才學(xué)必定不差?！?p> “希望如此吧?！崩戏蛉藝@口氣。
“聽聞二少爺在弘文館頗得先生夸贊，倒不如讓二少爺多與四小姐親近?！睂O嬤嬤建議。
老夫人聽了只默默不語，顧玄安在弘文館確實混得好，教過他的學(xué)生對他都只有夸贊的，才氣靈氣兼具，就是人頑皮了一些。
不過現(xiàn)在年齡還小，長大些懂事了便好了。
老夫人常常能在他身上看到顧夢之的影子，因而她特別偏愛這個孫子。
想到這里，老夫人心中有了想法。
見孫嬤嬤來過許久之后，老夫人那邊也沒有動靜，想必是默許了她的行為，顧輕荷指揮起來便更加地放開了。
顧夢之留下的書籍手稿極多，顧輕荷一件都不落下地全裝在箱子里搬了過來，眼下整個清輝院內(nèi)到處都是箱子。
顧輕荷特意不讓人搬進屋，就放在院子里曬曬太陽。她自己每間隔一會就去翻翻，美其名曰讓它們曬得更均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