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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意闌珊

第二章 不像離別的離別

劍意闌珊 夢雨紅楓 2848 2025-01-06 11:23:30

  當(dāng)木屋的最后一片瓦疊完時,公孫再沒有什么借口繼續(xù)挽留陳曉雨了。

  只要陳曉雨想走,他現(xiàn)在就算是強(qiáng)留也留不住吧,想到這里公孫有些失落。陳曉雨這孩子悟性高,他這些年隨意地教,陳曉雨隨意地學(xué),劍術(shù)精進(jìn)的速度著實(shí)讓人吃驚,在兩年前公孫就感到自己沒什么可以再教給陳曉雨的了,想來陳曉雨那時候就有和他一戰(zhàn)的實(shí)力了吧。

  師徒二人站在新落成木屋前,公孫轉(zhuǎn)頭向陳曉雨說道:“對不起啊,臭小子,師傅只是個自私的小老頭?!?p>  “師傅說的哪里話,沒有您老人家我二十年前就掛掉了。”

  “準(zhǔn)備什么時候動身?”公孫岔開話題,問道:“有想過去哪嗎?”

  “明天吧?!标悤杂昊卮鸬溃骸爸劣谙热ツ睦?,還沒想好。天地浩大,都想去走一走。”

  “走吧,咱們?nèi)ユ?zhèn)上,為師為你餞行?!?p>  師徒二人就這樣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多會兒就來到了鎮(zhèn)上的酒樓。掌柜對二人自然是無比熟悉,畢竟小鎮(zhèn)就這么大點(diǎn)地方。公孫自然不用說,這些年不斷進(jìn)出小鎮(zhèn),靠采摘的藥材與捕獵到的山間野味為生,而陳曉雨一度被認(rèn)為是老木匠的接班人,更不必說他倆放著小鎮(zhèn)不住,要到遙遠(yuǎn)山谷中生活的奇異行為。

  和掌柜簡單問候后公孫就點(diǎn)了滿滿一大桌菜,掌柜忍不住問道:“公孫師傅今日還有其他客人嗎?”陳曉雨也是滿腹狐疑,師傅今兒個似乎是想把自己撐死,不然就是想把陳曉雨撐死。

  分離在即,不過他倆胃口倒是好得很,似乎還比平時更好了。反倒是話出奇地少,幾杯酒下肚后,陳曉雨率先打破沉默,說道:“師傅,我一定會回來的。”

  公孫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說道:“臭小子,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老頭子又不是離開你活不下去,指不定過兩年我就去哪瀟灑去了呢。”

  陳曉雨鼻子突然有些發(fā)酸,他知道他師傅真的干得出來,他的酒杯懸在空中,一時間有些失神,要是回來找不到師傅怎么辦呢?

  公孫趕緊說道:“開玩笑的啦,我這老頭子還能去哪,何況,我哪里舍得你剛修好的大房子呢,我還指望著你臭小子回來給我養(yǎng)老呢?!?p>  陳曉雨放下酒杯,緩緩說道:“師傅在哪里,哪里就是我家,我回來要是見不到師傅,那我就一直找?guī)煾担业綖橹?。?p>  公孫說道:“臭小子,吃菜吃菜,這菜都涼了。”公孫隨手指著剛端上桌,熱氣騰騰的牛肉說道。

  當(dāng)桌上菜肴消滅到一半時,公孫早已喝得酩酊大醉,嘰里咕嚕地滿嘴胡話,陳曉雨完全聽不清他在說什么。面對這樣的師傅,陳曉雨只有嘆氣的份。

  當(dāng)公孫倒在桌上,醉得完全沒有意識時,一灣圓月恰至中天。帳當(dāng)然是陳曉雨付的,掌柜的第二次見公孫老頭喝得如此之醉,上一次還是二十年前,那時掌柜的還是個伙計(jì)。

  陳曉雨一手拿著打包好的食物,另一只手背起師傅,走進(jìn)了一片夜色中,月華正盛。

  回到木屋后陳曉雨將公孫輕放在床上,公孫睡得很好,至少從鼾聲上判斷的確如此。那些老酒不曾灌醉陳曉雨,反倒讓他更加清醒。那天晚上陳曉雨一夜未眠,沒人知道他那天晚上想了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天剛微微亮,陳曉雨終于出發(fā)了,他擔(dān)心他再不走師傅就要醒來了。

  一把劍,一個背囊,此后這就是他的全部身家了。一把漆黑的古劍,沒有一點(diǎn)多余的花紋與裝飾,每一處劍身仿佛都是為了飲血而生。背囊是前幾天在小鎮(zhèn)上買的,里面放了一件衣服與幾個燒餅,還有半升多稻米——這是公孫強(qiáng)烈要求陳曉雨帶上的。

  陳曉雨在公孫床前鄭重地磕了三個頭,輕聲說道:“師傅保重。”隨后陳曉雨走出了木屋,晨光熹微中,公孫感到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影一點(diǎn)點(diǎn)走了出去,他只覺得眼中進(jìn)了一大把沙子,這同樣是公孫未眠的一夜。

  陳曉雨很快來到了谷口,那個孤墳已經(jīng)在那里等他很久了。陳曉雨將墳頭上一棵新長出的小樹苗拔掉,然后倚在無字的石碑上。

  陳曉雨不止一次想象二十年前那個雨夜,想象那個不知名的男子,想象他與這個陌生男子是何種關(guān)系,想象這個陌生男子在遙遠(yuǎn)江湖中有著怎樣的故事,這些問題的答案,都在他即將走入的浩大江湖中。

  陳曉雨在墓前叩拜,但他甚至不知道該怎么稱呼躺在墓里的人。陳曉雨自言自語道:“放心,你的名字,你的故事,你的仇敵,我都會一一找回的?!?p>  墳前清風(fēng)乍起,像是對他的回應(yīng)。

  小鎮(zhèn)是通往外界的必經(jīng)之地,也是陳曉雨離開前的最后一站,他此刻只想悄悄溜走,不要被什么熟人看到。

  然而他還是被個老熟人看到了,那是昨夜吃飯的掌柜家的女兒。昨日沒有撞上今日反倒撞上了,陳曉雨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去。

  他在小鎮(zhèn)上學(xué)木工、學(xué)竹編,用活的蟾蜍和死的蛇去嚇鎮(zhèn)上那些女孩子時,她們叫他小木匠、小竹匠以及小混蛋、大淫賊。

  掌柜家的女兒自然也沒少遭殃,不過那已經(jīng)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沒有什么是老公孫一頓酒解決不了的事情,不然就兩頓。

  自從陳曉雨回去練劍后,鎮(zhèn)上的女孩子們終于獲得了長久的平靜。長大些雖然時不時往小鎮(zhèn)上跑,但已經(jīng)不屑做從前那種惡趣味的事情了。

  陳曉雨常跑的地方之一,自然就是這個酒樓,離開小鎮(zhèn)的人常常把這里當(dāng)作臨行前的最后一站,而返回小鎮(zhèn)后也往往先經(jīng)過這里,所以有著最有趣的故事。

  還沒等陳曉雨開口,對面的少女直接爆出一連串的發(fā)問:“陳曉雨,聽說你要成婚了?真的假的?新娘子好看嗎?哪里人?你喜不喜歡她?”

  一口氣問完這么多問題后,少女才注意到陳曉雨身后的背囊,于是又問道:“你是要出遠(yuǎn)門了嗎?”

  陳曉雨一臉茫然,這哪跟哪,怎么自己要成婚了自己都不知道。陳曉雨說道:“你這么多問題,我先回答哪個好呢?”

  “不急,一個一個答?!庇谑琼n秋琴便把陳曉雨扯到了河邊,他倆在河堤上坐定,此刻陳曉雨終于有機(jī)會開口說話了。

  “秋琴大小姐,你都哪聽來的消息啊,怎么我自己要成婚了我都不知道?”陳曉雨疑問道。

  “鎮(zhèn)上的人都說你在蓋房子,準(zhǔn)備迎娶新媳婦兒了,不是嗎?”韓秋琴說。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w房子是真的,娶親就太扯了?!?p>  “你不娶親蓋房子干嘛?”韓秋琴說得理直氣壯,似乎蓋房子和娶親存在必然的關(guān)聯(lián)。

  陳曉雨這才明白過來,難怪最近鎮(zhèn)上的人看他都帶著神秘的微笑。

  “誰規(guī)定的建房子就一定要取親?。俊标悤杂攴瘩g道。

  “哦,那你這是要去哪里?”韓秋琴問道:“走親戚嗎?”

  陳曉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說道:“算是吧?!?p>  “你要去多久?還會回來嗎?”韓秋琴將臉轉(zhuǎn)了過去,望著潺潺河水。

  陳曉雨感覺韓秋琴似乎有些不對勁,但哪里不對又說不上來。

  陳曉雨隨手將個石子扔進(jìn)河中,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會去多久”,他余光掃過,看到韓秋琴眼里泛起一點(diǎn)愁容,河風(fēng)將她的頭發(fā)吹到他的臉上,有點(diǎn)癢,陳曉雨不知道該回答她是否會回來,問道:“怎么了,你好像有些不高興?!?p>  韓秋琴欲言又止,最后說道:“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走吧走吧,愛去多久去多久,最好永遠(yuǎn)別回來?!闭f完她徑直走了出去,陳曉雨沒有跟上來。

  她沒有給陳曉雨說她即將要出嫁了,算了,不管他是榆木腦袋還是故意裝傻,都不重要了,她想,只是很多年會她偶爾會后悔當(dāng)時沒有好好告別,而她此刻只覺得陳曉雨是個呆瓜,徹頭徹尾的大呆瓜。

  陳曉雨獨(dú)自在河邊坐了許久,他隱隱感到韓秋琴似乎有什么話沒有說。等他明白韓秋琴當(dāng)時眼底乍起的愁容是什么意思時,已經(jīng)是幾年之后的事情了,他現(xiàn)在只書記感嘆道:“女人真是種奇怪的動物?!?p>  晌午過后,陳曉雨躺在運(yùn)送茶葉的馬車上,隨同向東去往蓉城的商隊(duì)離開了小鎮(zhèn),此時天上白云一朵又一朵,卷起又被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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