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皓深感奇怪,眼前這個姑娘明明魂魄殘缺,按理來說神智必會受到影響,但現(xiàn)在看她,竟是什么事都沒有,“小魚姑娘,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小魚被符南竹扶起來,將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看身后的尾巴,又動了動腦袋多出來的一對兒耳朵,“也沒什么吧,就是這尾巴和耳朵藏不起來了?!庇挚戳丝此闹?,“我們這是出來了?小火人呢?”
“燚炎兄還沒出來。”符南竹也很是擔心燚炎,雖說如自己所想,他是個天神,但聽青團的意思,這個燚炎仿佛是個犯了錯的天神,被神尊放逐,如今實力大打折扣,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然無恙。
小魚一聽這話,壓根兒就呆不住,掙開了符南竹的手,向魂界走去,可誰知卻被擋了回來。
“肉身沒有被隱去,當然進不去魂界了。”
燚炎的聲音從結(jié)界另一邊傳來,倒是嚇了小魚一跳,“你快出來啊,還在那邊做什么?”
從來最注重儀表儀態(tài)的燚炎,從魂界里出來的時候,衣袍破了好幾處,頭發(fā)亦微微有些凌亂,看樣子當真是經(jīng)歷了一場苦戰(zhàn)。
“小魚兒,你這尾巴和耳朵還是挺好看的?!?p> 小魚愣了愣,燚炎竟然還有心思打趣自己,想來是沒什么大事了,也便放下心,“不過魂魄被拿招魂幡鎖住,情急之下只能將其斬斷,才得以逃脫啊?!闭f完這些,發(fā)現(xiàn)白皓和符南竹用著擔心的眼光看著自己,連連擺手,“嗨!這都是小事,不用擔心。”
倒是燚炎全然沒有擔憂的神色,伸出手,“喏,這個給你?!?p> 說著,他手中的兩點綠色光亮向小魚額頭沒去,整個人被那光籠罩起來,但小魚的神情看起來卻很是舒服,不過片刻,耳朵和尾巴消失了。
小魚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甚是驚訝,盯著燚炎看,“你幫我拿回來了?怎么做到的,不是說招魂花也不好使嗎?”
燚炎笑了笑,“我自然有我的辦法,走吧,既然都出來了,先去把百祭中的魂魄放出來。”
一夜無眠。
當城中百姓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日清晨。
而小魚一行人忙活了一整夜,天亮方才睡去,醒來已是黃昏。
“你們剛剛看見沒有,城門口掛了好幾只紅毛狐貍,還有一個男人?!?p> “啥?活的死的?”
“當然是死的了,放下來的時候,都涼透了?!?p> “什么人這么狠心,死了不算還要掛起來示眾。”
客棧中的人七嘴八舌的,另一桌也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
“我跟你們說啊,我今早一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大街上,根本不記得昨日發(fā)生了什么,我問了好多人,都跟我一個情況,你們說能不能是這幾只狐貍搞的鬼???”
“你別說,還真有可能,前幾天關(guān)家小姐被抓走,我聽說就是狐妖搞的鬼。”
“那,這是不是哪位高人看不過眼,就給他們收拾了?”
“太有可能了,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p> “那掛在城門上的那個男人是怎么回事?”
“這個……”
“會不會跟妖同流合污啊?”
“不會吧,看著像修行之人啊?!?p> “昨日好像關(guān)家好像也出了什么事,但都打聽不到消息?!?p> “我聽說本來要娶關(guān)家小姐的哪一位悔婚,半路跑了?!?p> “真的假的,我有一次去神廟祈福有幸見過她一次,那關(guān)家小姐可是挺漂亮的啊?!?p> “那可能實在不想娶個瞎子吧?!?p> 客棧的人七嘴八舌,落在幾人耳中,倒也有感慨,特別是小魚。
前幾日還對自己喊打喊殺的御魔署弟子,不過幾日,便淪落到如此下場。
白皓、符南竹、廉越、方沐游四人面色看起來也不是很好,畢竟是曾經(jīng)的同門師兄弟,這個下場委實難堪。
“不過,會是誰做的呢?”符南竹喃喃道,突然指向老杰,“哇,不會是你吧,趁著我們?nèi)セ杲缤得o他們收拾了!”
“去去去,老子哪有那個閑工夫,昨天滅了多少場火你知道么,老子的腰都快折了?!?p> “可能是離未吧?!睜D炎走到窗邊,看著外邊人來人往,一如往昔,“符小兄弟離開幻狐洞后,還會去幻狐洞的也只有他了,而這種行事作風也的確像他?!?p> “離未?他昨天也在嗎,我都沒看到。”小魚嚷嚷起來,“說起來,他救了我很多回,我都沒有好好謝過他呢。”
半天沒有說話的方沐游冷哼一聲,“歪門邪道?!?p> 小魚深知方沐游的脾氣也沒有跟他爭辯,不過氣氛卻是冷了下來,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
“我看大家也累了,不如我給你們露一手吧。”符南竹說道。
“也好。”白皓也跟著出去,“我去幫忙?!?p> 兩人離開,其他人也便回了各自的房間,小魚還想找燚炎說說話,可燚炎從魂界回來之后就一直沒什么精神,也便罷了。
符南竹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跟客棧的老板借了廚房,劫后余生,總想做點什么慶祝一下。
“師兄,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啊?!狈现裾f完發(fā)現(xiàn)白皓并沒有理會自己,只忙著手頭的事情,又繼續(xù)說道,“師兄,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是,我的確有話跟你說,做師兄的,也的確希望你能幸福,小魚姑娘也的確是個可愛率真的女孩子,拋開種族來說,你們的確很般配。但是,你應(yīng)允了關(guān)家小姐的婚事,又在婚禮當天獨自離開,不論如何你都應(yīng)該給人家一個說法,方為君子所為?!?p> “我明白,這件事因我而起,我一定會給關(guān)家一個說法,待今日過后,我便去向關(guān)家小姐請罪,就算她要了我這條命,我也毫無怨言,但是師兄,我心里裝了別人,不論如何我都不能娶關(guān)姑娘,我不愛她,卻也不能累了她一生?!狈现袷炀毜毓沃~鱗,而后將魚腹剖開,“我只是想說,小魚她不是個壞人,希望師兄可以放她一馬?!?p> “我自然知道小魚姑娘不是壞人,甚至可以說,她很善良,甚至很多人類都比不過,此次全靠她才保全了那許多人都魂魄?!卑尊┓畔率掷锏幕?,“但是南竹,我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就算她不是有意的,關(guān)家小姐的眼睛也是因為她才受了傷。還有此次幻狐洞,小魚雖然是自保,但也看得出來,她的力量自己是控制不了的,這樣的事情誰也不能保證以后還會不會發(fā)生,會不會再傷到像關(guān)家小姐那樣無辜的人。”
“所以,師兄,你還是要帶她回御魔署是嗎?”
“師命難違,南竹,希望你不要怪我?!?p> 符南竹從小跟著白皓,鮮有這般爭吵的時候,平日里就算有意見不合,也有九畫在中間勸著,從來不會吵到面紅耳赤。
符南竹也不想再爭辯下去,悶頭做飯不再說話。
不過最后,還是沒忍住,“大家還好嗎?”
“三平長老閉關(guān)到現(xiàn)在還沒出來,蟬慧師叔還是老樣子不問世事,自從你們離開御魔署那日,師父他老人家就一直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現(xiàn)在御魔署大小事宜由了忌師叔代為管理,不過上次嗔羽來犯帶來的損失,恢復起來還需要些時日?!?p> 符南竹點點頭,不再問下去。他打心底里自責,師門遭此難,自己卻叛逃師門無法為師門盡一份力,白白辜負了這么多年師門和師父們的養(yǎng)育之恩和栽培。
白皓似乎是看出了符南竹所想,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也無需自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三平師叔也一定希望你能夠活出自己真實的樣子?!?p> “那師兄你……”
“走吧,菜不是做好了嗎?端過去吧?!?p> 符南竹清楚的知道玄微的性子,自己師兄這些年在他的教導下成長,凡事習慣了聽師命,從不敢違抗。自從認識了清水鎮(zhèn)那些妖之后,師兄就一直郁郁寡歡,他都看得出來,但他卻不知道如何勸解,每每提及都被白皓岔開話題,便如今日一般。
“師兄,我去喊他們下來吃飯?!闭f完符南竹一溜煙兒跑上樓去了,不過剛上樓沒多久又火急火燎跑了下來,“師兄,小魚不見了!”
小魚一個人走在街上,這座城昨日還是熙熙攘攘那么熱鬧,到處洋溢著溫暖幸福的氣息,今日便蒙上了一抹憂傷,每隔幾家就有人家在哭,他們的家人因為兩界魂魄數(shù)量失衡而被抽到魂界,平白受此無妄之災(zāi)。昨日他們或許在吵架、或許在冷戰(zhàn),但本來今日他們就可以和好的,如今卻天人永隔。
終究,這里是眾生界與魂界的交界,終究,注定是一個充滿分離與悲傷的地方。
“從前在山林之中,無父無母無親無友之時,雖沒有煩惱,不會受傷,卻也沒有什么值得開心的事情,沒有放聲痛哭過,也沒有開懷大笑過,就這么渾渾噩噩也過了近千年?!?p> “這些時日,體會到了之前從未體會過的酸甜苦辣咸,看到了親情、愛情、友情,經(jīng)歷了背叛與不信任,卻也學會了如何去信任別人。如今真的要分別了,還真是有些舍不得,不過我卻一點也不后悔,我見到了這世上最美麗的情感,吃到了最好吃的烤魚,聽過了最美麗的誓言,如今也該去償還自己欠下的,最卑劣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