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太長,如何也等不到頭,這一生又太短,一等便白了頭。
凝蘿懸浮在半空中,散發(fā)著淡淡的幽光,山洞中的星星點點都向凝蘿匯聚過來,最終消融。
剛剛還鮮活的兩條生命,剛剛還會哭會笑,剛剛才從等待中重逢,不過片刻,便從眼前消失,凝結(jié)在這一株仙草之中。
小魚不知道,這到底應(yīng)該算是離別還是永遠在一起,不知道該可喜還是可悲。
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的臉龐已經(jīng)被淚水浸濕,眼淚止不住的流。
是不是命運總是這么捉弄人,明明相愛卻不能相守,明明相守卻對面不能相識,到底是這世上的萬物太有情,還是蒼天太過無情。
眾人沉浸在這傷感之中,完全沒空理會這洞中的奇異景象。
“這凝蘿明明是如此美好的事物,為何卻只能帶給他們傷情……”小魚看著這株凝蘿,竟有些癡了,忍不住想把它捧在手中。
“別碰它!神族極寒圣物,貿(mào)然碰他會被傷?!闭f話的是燚炎,雖然如此說,但自己卻是伸手讓凝蘿落在自己手心。
只看凝蘿漸漸縮小,最后被燚炎握在手中,收了起來。
“小氣!”
“小氣什么啊,你也不想想若不是極寒之物,這里縱然終年萬里雪飄,卻也不至于如此寒冷,若不是燚炎兄用自己的靈力……不對,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是神力了,為咱們?nèi)∨?,恐怕早就凍死了!?p> “知道小火人厲害,還敢與他稱兄道弟啊……”小魚下意識便與這個突然插嘴的人對話,說了一半才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立馬轉(zhuǎn)頭看向那個重傷的人,“你醒了啊,小南!”
小魚這么一嚷嚷,眾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紛紛看向符南竹,雖然剛剛他說話還是有氣無力的,但有精力跟小魚斗嘴,看來是阿蘭對他的治療有效果。
“你還不是……”大概是一下子說話有些多,符南竹稍稍有些咳,“還不是管燚炎兄叫小火人。”
小魚不以為意,“再厲害,也是我們的朋友啊~”說完還跟萼琦擠眉弄眼,“是不是啊萼琦~”
萼琦剛剛目睹了這一幕生死離別,還沉浸在傷感中不可自拔,乍然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恍若夢中驚醒般,大概也沒聽清小魚說什么,就應(yīng)著說:“恩,小魚說的正是。”
“小魚說的正是這個道理,諸位莫要拿我取笑,我只是一個戴罪之人,承蒙那位大人收留,前途未知,各位不嫌棄罷了……”
燚炎永遠是這個樣子,說話的時候語氣溫潤如玉,態(tài)度謙和,不凌人、不低微,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倒是讓在場的人都不好意思把他當(dāng)作天神門徒來看。
“符小兄弟還受著傷,咱們還是先出去吧,不管阿蘭還是我,現(xiàn)在力量都有限,心脈之傷只能暫時控制,無法徹底治愈?!?p> 聽燚炎如此說,小魚也點點頭,“我認識一個人,可以醫(yī)小南,咱們快走吧?!?p> 話音剛落,眾人卻感覺隱隱有塵土和砂礫從頭頂?shù)粝聛?,緊接著就感覺到,好像整座山都在搖晃。
“壞了,阿蘭的靈力與這地脈靈力相呼應(yīng),怕是這山洞要塌了!”燚炎心中不安,入口怕是已經(jīng)剛剛被雪猿妖砸塌了,另一邊又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光景,卻也知道,不能在這坐以待斃。
一聲猿啼,眾人才發(fā)現(xiàn),玉郎剛進來的地方,還站著兩只雪猿,縱然沒有他們老大體型那么夸張,但也足有三人高了。
其中一只雪猿輕輕俯下身,手心朝上貼在地面上。
小魚心中大喜,“你們要帶我們出去嗎?”
其中一只雪猿哼唧了一聲,別人或許聽不懂,但小魚卻聽得懂,道了句“多謝”便率先跳上了雪猿的手掌。
眾人也來不及想雪猿到底和小魚說了什么,也匆匆上了去。
從山洞中逃出來的時候,山洞也隨之倒塌,好在沒有牽動整個垂封雪山,不然后果當(dāng)真不可設(shè)想。
兩只雪猿一直將眾人送出了垂封雪山,簡單道了別便回去了。
已然是清晨,眾人恍若做了一場夢,垂封雪山還是那么冷,永遠飄著雪,一切都沒有變,除了那個飄滿酒香的山洞再不復(fù)存在,那一對戀人存在過的痕跡,也都盡數(shù)掩埋在這廢墟之下,再也沒有人打擾他們,沒有世俗的眼光,沒有種族的隔閡,或許也不失為一種幸福。
“小萼琦??!我們可算找到你了!”
眾人還在感慨,卻突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一路小跑過來的人竟然還拄著拐杖,仔細看去,竟然是天火部族的大長老。
“小萼琦啊,你怎么又自己跑到這么遠的地方來玩,不是說好我給你講故事嗎?”
萼琦自己的確是跟著燚炎偷偷跑出來的,也沒想到都這么遠了族里的長老還能找到自己,不過看大長老這個樣子,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大長老,萼琦只是出來辦點事,很快便回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
跟著大長老身后的,是二長老和三長老,還有一些護衛(wèi)。其中一個護衛(wèi)還拎著萼琦的銀槍。
三長老看到燚炎,一下子就變得特別恭敬,“尊敬的天神大人,感謝你救我我們?nèi)?,但就算是您,要成為我們公主的夫婿,也是要有彩禮的,想必天神大人不會計較的,對吧~~~”說到最后態(tài)度竟變得諂媚。
總感覺三長老的眼睛閃閃發(fā)光,恐怕除了金銀財寶也看不到別的了,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能把天火部族的錢財管理的井井有條,為族人謀福利吧。
萼琦自然是習(xí)慣了三長老這樣,但其他人可能有些反感,只有小魚樂呵呵地沖著燚炎說道:“小火人,要做人家夫婿了啊,什么時候的事??!”
燚炎卻笑不出來,板著臉道:“休要胡鬧?!?p> 這時候卻是二長老站出來主持大局,“天神大人,三長老胡鬧慣了,請不要與他計較,我們只是擔(dān)心公主安危才跟了過來,還請?zhí)焐翊笕瞬灰姽?。?p> 燚炎此時自然是沒了當(dāng)時救天火部族于水火之中的霸氣,恢復(fù)以往的平易近人,“我不過是那位大人派來的使者,長老客氣了,我們還有事,告辭了?!?p> “等一下!”
萼琦叫住燚炎,此刻那桿銀槍已然回到她手上,又再次恢復(fù)了之前那個英姿颯爽的樣子,眼中盡是決斷之色,因為燚炎生出的一點點柔情被阿蘭和玉郎的遭遇潑了一盆冷水,也明白了自己與眼前這個人,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我們上次的戰(zhàn)斗還沒有結(jié)束!”
別人不知道,但燚炎和小魚卻知道,萼琦與燚炎第一次見面便是一場戰(zhàn)斗,卻因為當(dāng)時的特殊情況被燚炎停了下來,如今要結(jié)束這場戰(zhàn)斗,便是要斬斷自己對燚炎的這份情了。
拿得起,放得下,燚炎還是小瞧眼前這個被千呵萬護長大的公主了,不禁刮目相看。
“好?!?p> 這也就算是,為了感謝自己受傷時萼琦對自己的照拂之情,燚炎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
萼琦也不客氣,一桿銀槍在陽光下更為晃眼,以破風(fēng)之勢向燚炎沖來。
就在槍頭距燚炎不足一寸距離的時候,燚炎動了,但也只是左腳微微往后挪,身體一偏便躲了開。
之后,便如兩人第一次見面一般,萼琦一味地進攻,且比上次出手更快更急更狠,而燚炎呢,只是從容地閃避,再閃避。
直到,萼琦的面上微紅,額頭滲出細細地一層汗珠,卻也不肯停手的時候,燚炎終于出手,只是輕輕一揮,便將萼琦手中那桿長槍打飛,在空中旋轉(zhuǎn)幾圈后,直直插在燚炎和萼琦之間。
萼琦不甘心,她多么希望這一戰(zhàn)永遠也不要停下來,可是,終究是結(jié)束了。
那桿陪著自己長大的伙伴,現(xiàn)如今像是一道永遠也越不過的鴻溝擋在了萼琦面前,卻更像是自己愛情的墓碑,竟是如此刺眼。
“感謝貴族這么多年來替我保管夕火,請?zhí)嫖蚁蜃彘L表示謝意,萼琦公主,燚炎有幸與您相識一場?!?p> “燚炎公子,感謝這一路上對我的照顧,還有對我族的恩情?!毖劭粗鵂D炎要離開,再三猶豫,還是繼續(xù)說道:“走你昏迷的時候,一個紅衣服的女孩子來過,是她救了你……”
燚炎頭也沒回,只留萼琦癡癡地望著燚炎的背影流淚。
萼琦看得出來,那個女孩子望著燚炎的眼神是那么深情,也答應(yīng)她替她保密,但是,還是忍不住告訴了他。
縱然天神的門徒不是正經(jīng)的天神,但能給他醫(yī)傷的,必然不是普通人。
“小姑娘,你怎么哭的這么傷心啊……告訴老人家誰欺負你了,你得跟我的小萼琦學(xué)學(xué),她最堅強了。對了,你看到我的小萼琦了嗎?”大長老大抵是老糊涂的毛病又犯了,嚷嚷著追出來的人是他,此刻認不出萼琦的人還是他。
萼琦收回目光,沖著大長老笑了笑,“大長老,小萼琦在家等著你呢,我們一起回去找她吧?!?p> 都說做神仙好,都說長命百歲好,當(dāng)你可愛而不可得,可得而不可守,等的人永遠也不會回來的時候,只會覺得,這一生太長,如何也等不到頭,這一生又太短,一等便白了頭。
唯一不變的,只有那桿銀槍而已。
“小火人,你為什么會來垂封雪山?。俊?p> “聽天火部族的人說,有火狐貍在這里聚集,過來看看。”
“哦……對了,小火人,萼琦公主是什么時候喜歡上你的?。俊?p> “我怎么會知道?!?p> “哎,那冰塊臉你知不知道?。俊?p> “我……”
“嗷對了,你是才認識她的,小南你知道嗎?”
小魚走在三個大男人身前,昂首闊步,頭也不回,不知道是不是想快些離開這個傷感之地,但叫到符南竹卻沒有得到回應(yīng)的時候,小魚一下子回過頭,看到符南竹的樣子慌了神。
“小南,你醒醒?。∧銊e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