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進了知香樓,香藥的味道更濃,吳勉一時忍不住,打了一個打噴嚏。
難怪周師兄不愿意進來,這味道淡了還不錯,不過濃成這樣子著實讓人難受……
內心嘀咕著,吳勉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都不擠了,周圍三尺之內一個人影也沒了。
誒?
看了一圈,他就見所有人都以一種戒備的眼神看著自己,很多人甚至都拿出了手絹捂住了口鼻。
人心惶惶成這樣……
揉了揉鼻子,吳勉對周圍尷尬的笑了笑后,就拿著周長生給的玉牌到了柜臺:“北院的香囊制了多少?明天可否交貨?”
柜臺后面是一個四十來歲,風韻猶存的婦人,本來對他還是一臉戒備,但是看到他手里的玉牌,以及他身上穿的襕衫后,驀然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道:“原來是北院的小文曲啊。你們北院的香囊已經制的差不多了,晚上我讓姑娘們加把勁,明天早上你們就可以來拿了?!?p> “我能先看下貨嗎?”
“可以。”婦人點了點頭后,轉頭對邊上一個穿著粉色短襖長裙的少女道:“小晴,你帶這位小文曲去后面看看北院的貨,在六號房?!?p> “好哩。”叫做小晴的少女點了點頭,隨后巧笑倩兮的對吳勉道:“小文曲,跟我來吧?!?p> 跟著小晴到了知香樓后院,小晴指著一間亮著燭火的屋子道:“那就是六號房,你們北院的香囊都在那里?!?p> 吳勉點了點頭,向著那間屋子走去。
推開門,他就見屋內坐著五個女子正在縫著香囊,身邊堆了不少筐子,有香藥,也有制香囊的布片和縫好的香囊。
聽到他開門的聲響后,五個女子都放下了手里的活看向了他。
“這是北院的小文曲,他來驗貨的。”小晴走進了屋子,一邊說明吳勉的身份,一邊從筐子里拿出了幾個縫好的香囊遞給吳勉:“來,小文曲,你看看這質量如何?!?p> “別叫我小文曲了,我可擔不起文曲這稱呼。我叫吳勉,姑娘叫我吳勉就行了?!?p> 接過香囊,吳勉檢查了一下后,發(fā)現(xiàn)香囊縫制的非常好,沒有一點漏縫,不會讓香藥漏出來,再聞了聞味道。
嗯,不錯。按照這個世界的吳勉的記憶,這味道非常純正,是上好的香藥。
確認了縫制好的香囊的質量,吳勉再到五個女子邊上走了一圈,確認了那些散著的香藥也沒問題后,笑著對小晴道:“沒問題,都是上好的材料?!?p> “那當然啦,你們北院的東西,我們可不敢輕忽?!毙∏缣鹛鹦Φ馈?p> “那每天我們幾時來取貨?”
“剩下不多了,我們加班加點到四更天就能制好,你們明天什么時辰來都可以。”一個在縫著香囊的女子笑道。
四更天,這都早上兩點多了吧?
吳勉點了點頭后,笑道:“辛苦幾位了?!?p> 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了十兩銀子,遞給身旁的小晴道:“這是辛苦費,到時候請幾位吃些好的。”
這是周長生給他玉牌的時候也順便給他的,用來激勵工人努力工作的獎勵。
果然,見了他給出的十兩銀子后,那五個制香囊的登時雙眼發(fā)亮,臉上的疲意盡消。
一兩銀子差不多是她們一個月的薪酬,現(xiàn)在吳勉給出了十兩,就算知香樓扣了一半,每個人也能到手一兩,多了一個月的薪酬,精神如何不振奮?
“那我就替姊妹們多謝吳公子哩?!毙∏珉p眼瞇成了月牙兒,分外可愛。
驗完貨,又同小晴聊了幾句,確認了明早辰時就來取香囊后,吳勉便走出了知香樓,來到周長生的馬車邊。
“師兄,香藥沒問題,明早辰時就能來取。”
“行,你是醫(yī)家后人,你說沒問題,那就沒問題了。”周長生點了點頭后,又道:“你應該還沒吃吧?現(xiàn)在回書院就只有殘羹剩飯了,我們去賓悅樓吃點東西再回去吧。賓悅樓的飯菜頗為考究,據說前幾天還在天兵山打了野味,你陪我出來,我也沒什么好犒勞的,就請你吃頓好的吧?!?p> “野味?那還是算了?!眳敲阈Φ溃骸耙拔恫桓蓛?,吃了容易得病?!?p> “煮熟的東西還能得什么病,你不也說了東西煮熟煮透句沒事了嗎?”周長生挑了挑眉頭,但是見吳勉表情有些堅定,就道:“好吧,聽你的。那我們就不點野味了?!?p> 子午街賓悅樓。
從馬車上走下,吳勉看了一眼熱鬧喧嘩的賓悅樓,驀然皺起了眉頭。
賓悅樓與其說熱鬧喧嘩,不如說是在混亂之中!
里面的酒客正在大聲嚷嚷著,聲音中透著恐慌,有些人似乎想向外逃,可是賓悅樓周圍站著許多士兵,拿著明晃晃的兵器,讓酒客們根本無法離開賓悅樓。
咋回事?
吳勉滿臉疑惑的看向了周長生,卻見周長生也是滿臉的疑惑。
“你等一下?!绷粝逻@句話,周長生就向酒樓外的士兵走去,交談了幾句后,又滿臉陰沉的走了回來,摘下腰間一枚玉佩扔給趕車的車夫道:“老余,你拿我信物,命令官府通知城中護衛(wèi)執(zhí)行宵禁,讓所有人都回家!若是不聽,押入牢中,敢反抗者,殺!”
“是!”車夫接過了玉佩,也不問緣由,一個縱身就跳下了馬車,如同一陣風一般離去。
咋回事?
吳勉被周長生的舉動折騰的滿頭霧水:“師兄……”
周長生也不等吳勉將話問出來,直接道:“賓悅樓內有人發(fā)病了,是城外瘟疫的癥狀。”發(fā)瘟疫了?!
吳勉的眉頭瞬間緊緊皺起:“嚴重嗎?”
“死了一個,還有三個還有口氣,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有染上。”面色嚴肅的說完后,周長生突然道:“你隨我進去看看。你是醫(yī)家后人,或許能救他們,而且你練的是四象護身功,又吃過保命丹,瘟疫也染不了你?!?p> 吳勉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道:“好?!?p> 兩儀功平人大成就可百病不生,四象護身功三層也有這效果,而他四象護身功現(xiàn)在已經有五層,理論上應該也不會害怕瘟疫。
不過周長生是怎么知道他吃過保命丹,練的是四象護身功的?
難道是從孔解元和劉堂長那邊知道的?
內心的疑惑還沒來得及問出,周長生就已經向賓悅樓走去,吳勉也只能緊隨其后。
“周公子,你怎么又來了?”圍在賓悅樓周圍的士兵見周長生領著吳勉走了過來,皺眉攔住道:“現(xiàn)在里面危險,你身子嬌貴,還是先回去吧。”
“無妨,他是大夫,我也懂些醫(yī)術,讓我們進去看看情況?!?p> “這個……”
“速速讓開!”周長生面色一沉,一股威勢自然而發(fā),讓士兵渾身一顫后,不自覺的退開了。
周師兄也不簡單啊!
同樣被周長生的威勢震懾住的吳勉抖了一下身體。
周長生身上爆發(fā)的威勢不像是一般江湖客的氣勢。江湖客的氣勢多是殺意,讓人不寒而栗,他曾借趙祥鐘體驗過一回,那是一種深陷泥潭不可自拔的恐懼,而周長生的威勢堂堂皇皇,如天如日,叫人忍不住拜服!
如果真要用個詞來解釋這種感覺,那就是沛然塞乎天地間的浩然正氣。
進了賓悅樓,兩人就看到地上躺著四人,其中一個已經沒了呼吸,只是瞪大了無神的雙眼看著天花板,身體僵硬。另外三個同樣瞪大了眼睛,正滿臉痛苦的吭哧吭哧喘著氣,卻越來越弱,眼見也快不行了。
吳勉也不遲疑,上前抓住一個還活著的人的手把起了脈,一邊掰開眼睛查看了一下,又掐開嘴巴看了一眼,不過還不等他檢查完,那人突然渾身一僵,眼中神光散去……死了!
“艸!”
爆了一句臟口,吳勉急忙要去檢查另外兩人時,一個清脆如風鈴的聲音響起。
“不用看了,已經遲了?!?p> 吳勉轉過頭,就見一個穿著白底蔥綠花紋襖裙的襖裙的白毛蘿莉就站在他邊上,手里拿著一根糖葫蘆,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
“怎么了?”周長生突然問道。
“啊,這個小姑娘說他們不行了?!眳敲慊剡^頭道。
“小姑娘?哪里?”周長生眉頭一皺,往吳勉轉頭看的方向看去,什么小姑娘也沒看到。
“哪里?”吳勉愣了愣,再轉過頭,哪里還有什么白毛蘿莉。
我出現(xiàn)幻覺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另外兩個還在喘氣的病人也相繼死去。
一瞬間,周長生的臉色陰沉無比。
在死去的四人身邊蹲下,他探手在四人懷中掏摸了起來,最后拿出了四份文牒。
文牒是每個人出門都要帶的身份證明,上面清楚的記錄了四人的來歷。
“岳州、岳州、岳州、商州……三個岳州的,岳州難道也鬧瘟疫了?”沉吟了片刻,周長生對柜臺喊道:“掌柜的,送四條棉被過來。順便安排好房間,讓這里所有人都有睡的地方。”
說完,他又起身對圍在邊上看的其他人道:“很抱歉,諸位這幾天就待在賓悅樓吧,我會請大夫過來查看你們的情況。若是確認沒事了,就會放諸位回家。”
他話音才落,那些人就大聲抗議起來。
“這怎么行……”
“他們這樣了,我們怎么可能住這里!”
“放我們出去!”
……
“誰敢出去,誰就得死!”
周長生冰冷的聲音如同一桶冷水,讓抗議的人都渾身惡寒,不敢多言。
上弦月下花
祝大家除夕夜快樂!馬上就新年了,希望大家新年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