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總算是雪霽天晴了,但是屋子外面還是冷的像刀片一般割人。一溜亮晶晶的冰溜子掛在屋梢上,絲毫不見它要化開的痕跡。
李奇摸著脖子從地上爬起來,祥叔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李奇一邊拍著祥叔的肩膀一邊說,“叔,快起來,別在地上睡了”
昨天喝的太多了,兩個人都沒什么胃口吃早飯,就著昨天的開水泡了杯茶,喝了幾口李奇就要走了。
“別慌著,我送送你”
祥叔像頭老山羊一樣走在前頭,不時撫次胡須。
李奇心里努力回憶著以前的事情,總覺得忘了什么,走的越來越慢。但是祥叔大約沒什么興趣,心里只想著“終于快到車站了”。
剛走到路口的藍色路牌的時候兩人就看見遠處黑壓壓圍著一眾人,“前面怎么了?”李奇問。
“走,去看看”,祥叔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拉著李奇就往人群走去。
被人群圍起來的地方是一座教堂,也是火災后新建的。兩人費了好大功夫才擠進人群,教堂周圍已經(jīng)被警察用警戒帶圍起來了,寥寥幾個警察正艱難的維持著秩序。教堂內,一個戴著黑色發(fā)帶的女人正兩眼無神地跟警察說著什么,恍惚間,李奇覺得女人就像一根附在教堂的白色石壁上的枯黃的藤蔓,隨時會落下。
“誒,大哥,這兒出啥事了啊”,祥叔從煙盒里取出一根煙遞給旁邊的人。那人順手接過了。
“聽說死人了,死相那叫一個難看,更邪門兒的是尸體是正中午十二點從教堂上面掉下來的”,那人唏噓一陣,把煙點著猛吸一大口。
“誒呀,這么慘啊”,祥叔如此應和。
“走吧,這有什么好看的”,李奇催促道。
“誒?小子,你不是打小就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嗎”
“誰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啊,你不走我走了”,說著李奇就準備離開。這時候突然有人拉住李奇的胳膊。
“誒,祥叔走吧,你拉我我也得走了”,李奇不耐煩的說。
“我沒拉啊”,祥叔舉起雙手以示清白。李奇順著被拽的方向看過去發(fā)現(xiàn)是一個警察正抓著他的胳膊。
“老弟,你怎么也在這兒”,警察開口就說了一句讓李奇摸不著頭腦的話。
“您是?”,李奇露出疑惑的表情。
“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警察笑著摘下警帽,李奇憑借他頭上標志性的子午簪總算認出了他,周初元,李奇總角時便結交的朋友,李奇還記得收養(yǎng)周初元的老道士見人就夸他收養(yǎng)的孩子聰慧的樣子,什么三歲知四象,六歲通八卦,及待周初元弱冠之年就把自己的子午簪傳于他。為了到時候能用上簪子,周初元一直和女生一樣留著一頭長發(fā)即使受到同學的嘲笑也沒剪過一寸,這么一個人物最后居然成了和道士對立的警察。
“你都當警察了還留著長頭發(fā)?李奇打趣道。
“嘿嘿,假發(fā),政治覺悟要有,但是老傳統(tǒng)也不能丟”,周初元貼著李奇小聲地說。
“我說你怎么不去處理案子,跑我這兒?找我敘舊?”,李奇拉開距離對周初元說。
“怎么不是處理案子?我就是來找你的”,周初元的表情忽地變了,嘴巴兩側耷拉下來,緊緊盯著李奇,一手用力抓起他的胳膊。周初元腰間的手銬被撞的嘩啦一響。祥叔急了,指著周初元就罵,“臭小子,老子看著你長大的,別帶著警徽說屁話”
“別,祥叔,我就開個玩笑,您怎么還當真了,我和小奇好久不見了我倆再聊會兒,您先回去唄,晚上我拎著好酒親自給您道歉去,上好的紹興加飯酒”,周初元尷尬地陪笑道。祥叔瞪了一眼周初元。
“沒事的,祥叔你先回去吧,我和初元聊會兒”。
既然李奇也這么說,祥叔就沒多想擠出人群回去了。
“初元,你剛才什么意思”,李奇冷冰冰的看著他。
“就這個意思啊”,周初元微笑著看著他。李奇的臉色卻慢慢陰沉,周初元馬上又說,
“死者叫羅倫薩.戴維斯,除了死狀極為慘烈,他的腹部還刻著你的名字,當然也不排除是和你同名同姓的人”
“羅倫薩?好耳熟的名字”
“你認得他?”
“想不起來了,或許很久以前見過”
周初元解開警服的紐扣,從內口袋里面掏出一張紙遞給李奇,“這是案件的具體情況,你看看吧”。
“尸體最早由教堂里的信徒發(fā)現(xiàn)的,她正在禱告的時候突然聽見巨大的聲響,回頭就發(fā)現(xiàn)尸體和教堂的一塊天花板一起掉下來,尸體的具體情況你看照片吧,我不想描述了”
“黑色大麗花?尸體從腰間被切割成兩部分,器官都遭取出,尸體被清洗至幾乎不存在血跡,嘴巴上的刀痕從嘴角一直延申到耳朵下方,形成小丑式的笑容”,李奇把紙覆在圍墻上,閉眼沉默了很長時間。
“無論如何,你和這次案件都脫不開了,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我得好好看著你,這也是上面的意思”
“我可以拒絕嗎”
“我想你最好答應,否則我不好向上面交代”
李奇捂著臉靠在桑樹邊里想了很長時間,
“你不嫌麻煩就跟著吧,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正常生活”
“我盡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