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星期五便利店出來,外面已經進入黃昏,臨走時,前臺店員小姐姐沖他眨了一下眼,“歡迎再次光臨!”
風小年笑了笑,今后可不是得常來嗎……
看了下手表,顯示7點左右,這個世界與地球的時區(qū)似乎并無差別,甚至也是24小時制,除了手表面盤上陌生又熟悉的數(shù)字,幾乎沒有太大異世界的感覺。
風小年取出手機,翻出那行坐標信息,他的靈感忽有觸動,坐標交感而出的畫面變得清晰而逼真,那座廢棄工廠的大樓底下,淡藍色的身影一閃而逝!
她再次出現(xiàn)了!
事不宜遲,他打算立刻前去。不過,在此之前,他想跟家里的老頭子打個電話,晚上不回去吃晚飯了,雖然這種通知在之前的風小年是絕對不會做的,但,生長在溫暖家庭中的他對于親情有種本能的習慣。
這個手機,應該能正常打電話吧……
剛剛產生這個念頭,抬手再看手機時,屏幕上已經出現(xiàn)了一行數(shù)字,風小年有些吃驚的發(fā)現(xiàn),這就是他家公寓的座機電話,交感芯片……這么智能的嘛?
按了一下?lián)艹鲦I,不一會兒,電話里傳來了老頭子的聲音:
“你好,你是哪位?”
“呃……爸,是我,小年,跟你說聲,晚上我不回去吃飯了啊……”
“那……好吧,我知道了,你在外面注意安全,不要喝酒啊?!崩项^子明顯一愣。
“爸,放心吧。”風小年掛斷了電話。
四周建筑上,各色畫屏亮起,充滿動感沖擊力的虛擬人物和各類商品,在畫屏上紛呈展現(xiàn),頗有裸眼3D的味道,沒有路燈,城市道路兩側的光帶也勾勒出來,一直向著道路遠方延伸,迥異于地球的夜景再次呈現(xiàn)在風小年的眼前。
第6區(qū),廢棄工廠內。
老舊的水泥大樓黑黢黢一片,就像是繁鬧的畫屏海洋里格格不入的一座孤島,門鎖早已名不副實,風小年輕易就進入了廠區(qū),走在雜草叢生的廠區(qū)道路上,到處都是廢鐵和機械零件。
這地方怎么沒人管,真適合拍鬼片啊……
風小年通過手機的坐標定位,來到了一座三層樓房前,直到眼前所見與視網膜上交感出的畫面完全重疊。
嗯,就是這里了,小艾的出沒地點。
月亮靜靜懸掛,此地已經深入工廠,外面街道上畫屏的聲音已經聽不到了。冷風吹過,廢舊零件上空洞的鐵皮聲傳來,像是某種沉重的腳步,回蕩在廠區(qū)的樓宇間。
“感覺真不錯啊,異世界少年靈異大冒險……即將啟程。”
風小年心里有些發(fā)毛,但還是習慣性自我吐槽了一句?!耙膊恢啦涣既诵£牭陌抵斜Wo在哪,他們已經提前進入這里了嗎?”
風小年找了一個舊輪胎坐了下來,靜靜等待著。
“小艾,你如果是在找我,那就快現(xiàn)身吧,5年了,我正有一肚子的話要跟你說。”
靈感再次發(fā)生觸動,這種感覺跟上次在家里陽臺上發(fā)現(xiàn)對方身影之前一模一樣,經過星期五便利店內姜野的初步培訓,風小年已經能認識到這是自己的靈感力共鳴,會在周圍環(huán)境產生異常或危險時,以類似預感的方式,提醒自己。
而作為靈感力卓越的人士,這樣的感覺會變得非常明顯。
來了。
風小年站了起來,轉過身體。
他的背后,小艾靜靜站立,一身淡藍色連衣裙,黑色披肩長發(fā),深黑色的眸子里仿佛有萬千星光,一如5年前他們分別之時的模樣。
風小年的嗓子被堵了一下,此刻,竟然發(fā)不出任何言語,已經死去的小艾,他的未婚妻,現(xiàn)在如此真切,如此近距離的站在他的面前,他鼻子一酸,眼眶中濕潤一片。
對方卻面含微笑的看著他,淡藍色的衣裙之外,似乎流淌著一層熒光。
“你……還好吧?!睂Ψ介_口了。
“我很好,你呢?”風小年說道。
“我一直在找你,好久好久,孩子……”
她在說出“孩子”這個單詞時,目光從他的臉上游移到了他脖子的紋身上。
“我知道……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小艾,把我?guī)脒@個異世界的,是你吧?……等等,孩子?什么孩子……?”
風小年郁結在心中好久的話,終于找到宣泄口,想要一股腦的說出,但突然反應過來,情況似乎有些不對。
“小年,我的孩子,請原諒我的錯誤,我的時間不多了,你要盡快找到正確的軌跡……”
風小年聽著越來越不是味兒,一絲警覺在心中喚起:“是不是搞錯了什么,你不是方艾嗎?抱歉,更準確的說,你是方艾死去后變成的鬼……”
“跟我來吧……慢慢,都會了解的?!闭f完她直視著他的眼睛,伸出了手。
風小年只覺得她溫暖而真切,讓他不自覺的就伸出手來準備去握住對方。
這個時候,風小年腳下的大地明顯震動了一下,樓頂之上,一個碩大的機器爆發(fā)出巨大的吼聲,機器中央是一個夸張的渦輪,此刻,鐵制的葉片在劇烈旋轉,瘋狂吸收著周圍的空氣,產生強大的吸力。
身穿黑風衣,眼戴墨鏡的不良人小隊隊長白恩,站在機器前,他的手剛從閘門上松開,顯然,這個機器剛剛由他發(fā)動,
“目標出現(xiàn),黑域離心機開始工作,工廠區(qū)范圍內鬼族污染性暫時失效,開始行動!”他的耳邊有類似地球上耳麥的裝置,用來作戰(zhàn)時隊員的彼此聯(lián)絡。
命令發(fā)出,位于樓房背后的姜野點燃了手中的符箓,火焰繞著樓房向著四周傳遞出去,將風小年和“小艾”包圍在內,畫出了一個有著復雜符號的圖案。
“四水法陣布陣成功!隊長,目標將無法脫離限定范圍,有效時間,3分鐘!”
姜野用同樣的裝置返回信息,她是隊內的“符箓大師”,早就在大樓周圍做好儀式準備,此刻法陣布置完畢,一張泛著靈性之光的“蛛網”籠罩在場地之上,“蛛網”邊緣,陣陣波浪,仿佛是真的河流切割縱橫。
雖然只有3分鐘時間,在四水法陣的控制下,足夠他們將這只靈感位階不超過B級的鬼現(xiàn)場捉住!
就在風小年一臉懵逼,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的時候,一個頭戴棒球帽、身背背包的女孩飛速沖了上來,一把將他拉開到了法陣之外。他定睛一瞧,這位不就是星期五便利店的小姐姐嗎?!
“嘿,我是小隊隊員顧曼曼,叫我M就行啦!”顧曼曼沖他眨了眨眼睛。
風小年正想再說什么,顧曼曼立馬給了一個禁聲的動作,用眼神示意那法陣內的情況。
此時,在黑域離心機瘋狂的轟鳴聲中,隊長白恩從樓頂一躍而下,和姜野站在了一起。
“捉我,費盡思量了,不良人。”陡逢此變,法陣之中的“小艾”并未慌亂,仍舊像剛才那樣氣定神閑。她身上淡藍色的衣裙如蝴蝶一般翩翩飛散,身體散發(fā)出脈沖一樣的熾熱白光。
那層白光瞬間收縮凝聚在她的胸口,并以此為原點,逐漸釋放出一圈一圈黑紅相間的幽光,讓這層幽冥的力量蔓延至四肢百骸。
幽光之中,她的眼睛變得血紅,臉色如亡者一般慘白,一雙夸張的蝙蝠翅膀從背后掙破血肉舒展打開,尖銳的獠牙也從嘴里伸長而出……
空中的圓月此刻變得血紅,投下的月光分外妖異,讓整座廢棄工廠籠罩在一片紅紗之中。
“小艾!……”風小年不可置信,剛才還一副文弱打扮的小艾,怎么會變得如此妖異,僅僅只是看著她的模樣,他的太陽穴就跳個不停,腦袋有一種被什么東西撐滿的脹痛感。
“……是吸血鬼……靈感位階評估,……A!”姜野吃驚的看著場中的變化,為預估錯形勢感到十分擔憂。
她轉頭看向白恩,他冷峻的表情沒有變化,“除了黑域離心機,我還攜帶了《海燕的吶喊》!”
“隊長!這樣一來的負面效果……你……”
姜野十分擔心,以目前隊長的實力是否可以同時應對兩件A級詭兵器帶來的恐怖負面效果——黑域離心機會使人隨機減少1天至5年的壽命,而《海燕的吶喊》雖然可以提供強大的風暴系咒術,但卻會讓人逐漸失去理智,變成只會歌頌雷神的木偶!
“吸血鬼,接受閃電風暴的怒吼吧!”白恩翻開那本詩集一樣的小冊子,用虔誠的聲音念起了記載于其上的詩歌:
“在蒼茫的大海上,
狂風席卷起烏云!
在烏云和大海之間,
海燕像黑色的閃電,
在高傲地飛翔!”(注1)
……
隨著詩歌被念起,廢棄工廠的上空烏云密布,狂風席卷,雷鳴滾滾,銀蛇電舞,閃電隨時可以按照吟詩者的意志劈落。
吸血鬼“小艾”爆發(fā)出一聲尖利的吼叫,這種音波遠遠超出人類耳朵可以辨聽的極限,并可直接影響到人類的靈感力,低位階的人會迅速瓦解戰(zhàn)斗意志,淪為吸血鬼的俘虜。
“快!捂住耳朵,用靈感力造出隔離空氣墻!”顧曼曼說完,一道無形的靈感力墻壁在兩人身前豎起。
風小年此時雖然慌亂,跟隨顧曼曼說的要點,讓自身的靈感力與周圍的空氣進行共鳴,并努力想象出一個無形空氣墻的樣子,只覺得身心一麻,精神正在以一種實質流出身體之外,匯入顧曼曼豎起的那道“墻壁”中。
“干得很好!”捂住耳朵的顧曼曼只好在心里給對方豎起了大拇指。
白恩在颶風之中巋然不動,黑色風衣烈烈飛揚,他手舉著《海燕的吶喊》,一道道刺亮的閃電跟隨他的意志,不斷劈落在法陣中間,吸血鬼揮動著翅膀,卻總能在閃電即將劈中之前轉移身體。
與此同時,兩人的距離正在不斷接近,一旦喪失距離優(yōu)勢,就要面對吸血鬼近距離的肉搏戰(zhàn)斗,而在絕對力量上強于人類數(shù)十倍的A位階吸血鬼面前,這幾乎就等于宣判了白恩的死亡!
注1:改編自高爾基《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