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方佑怡把文件夾轉遞到何晨陽手里,何晨陽打開一看,是繪本書單。
當初,李玉珍找何晨陽幫忙,也給過何晨陽一份書單,這是一份紹輝小學給出的幼兒繪本閱讀參考,每年都不一樣。當初李玉珍找何晨陽就是為了《入學申請表》里“繪本閱讀”一欄的填寫。
這一項的填寫至關重要,孩子讀什么樣的書,直接反應出孩子的文學修養(yǎng),這點學校十分看重。為了投其所好,李玉珍直接拿出SP的VIP券作為條件,何晨陽這才同意幫忙打聽。
何晨陽費了點神,托了不少關系才打聽到這份書單上的哪幾本書才是學校的好感傾向??删驮诳仔拗窨忌辖B輝小學以后,何晨陽來拿這張入場券時,李玉珍卻拿出憑證——《入學申請表》照片——來證明“繪本閱讀”一欄并不是何晨陽說的那幾本。
何晨陽幾乎要惱羞成怒怒罵李玉珍過河拆橋的時候,李玉珍推薦了另一個人給了何晨陽SP的VIP券。何晨陽心思縝密,托人去查了最終的“繪本閱讀”參考,真的如李玉珍所說。
在得知SP要和老師雙向選擇的時候,何晨陽托人去打聽了每位老師的背景,對接的人推薦了No.7,這是一個能讓孩子百分百進入紹輝小學的家庭老師,而且這個人還說了一句讓何晨陽特別心動的一句話:“聽說你們小區(qū)的李玉珍家的孩子孔修竹就是這位老師送進去了?!?p> 何晨陽不免心咯噔了一下,當時李玉珍來找自己已經(jīng)是《入學申請表》前三天了,而何晨陽花了兩天的功夫才打聽到,當時打聽到時,李玉珍還是一副感激不盡的樣子,這意味著,“繪本閱讀”的參考是申請表截止前一刻才出來的,而No.7在這一刻拿到了參考書目。
這種能力,豈是一般人的能力!
當何晨陽此刻拿到譚正梅轉交過來的書單,他太明白這其中的利益,這表示譚正梅愿意資源共享。
可是,譚正梅不是已經(jīng)擁有了No.7,為何還需要一位家庭老師?以及涉及到利益的東西,需要明朗化。
何晨陽有必要親自見一下譚正梅。
第二天,何晨陽上完課,就直接把譚正梅約在了學校附近的咖啡館。
何晨陽很忙,在他眼中,孩子的教育是首位。孩子是藝術品,需要精雕細琢,教育出完美的孩子才是人生贏家,而努力工作就是為了更好地雕琢出完美的孩子,工作是讓他手里刻刀變得更鋒利的工具。
所以除了教育孩子和工作,其他都是沒必要投入時間和精力。
言簡意賅,直切主題。
譚正梅剛坐下,連咖啡都還沒有點,何晨陽就急切表明態(tài)度:“你的話孩子媽已經(jīng)帶到了,找個家庭老師不難,你給的書單我也沒什么異議,不過,只是這份書單還不夠?!?p> 譚正梅準備揮手叫侍者要杯咖啡時,一聽何晨陽的話,揮動的手落了下來,發(fā)出一個疑問詞:“咦?”
何晨陽雙眉微凝了一下,“你對你的家庭老師了解多少?”
譚正梅沒有接話,繞過何晨陽叫來侍者:“一杯卡布奇諾?!?p> 何晨陽繼續(xù)說道:“光有這份書單沒有,重要的是《入學申請表》上的書名。”
譚正梅喝了一口桌上的白開水,故作全然知道的樣子,說道:“我當然知道?!?p> 何晨陽篤定說道:“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這份《申請表》有多重要,所以你不知道這幾個書名有多重要,這幾個書名在《申請表》上交的前一刻才會出參考書,知道孔修竹怎么順利進入面試的嗎?就靠一張完美的《申請表》?!?p> 譚正梅很意外,但故作鎮(zhèn)定說道:“你的意思是?”
“那幾個書名,也就是那個小書單,我也得要?!?p> 譚正梅利用侍者遞給她咖啡的那幾秒,迅速反應:“如果真的有那份小書單存在,我們一定不會私藏?!?p> 這是一個“如果”句式,何晨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回道:“很好?!?p> 譚正梅提著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下,抿一口咖啡,微微笑。
何晨陽回到了問題的原點問道:“既然有了百分百能把承業(yè)送入紹輝小學的家庭老師,為什么還需要我?guī)湍阏乙粋€?”
譚正梅剛放下的心又咯噔了一下,“不是說了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p> 何晨陽撇撇嘴,在這點上,譚正梅和何晨陽有種說不清的共識,如果非要說清楚,那大概是那種步步為營走到今天,需要特別小心翼翼。
譚正梅走出咖啡館,透過玻璃會有看何晨陽,突然回想起當初方佑怡突然出現(xiàn)在SP的VIP基地,一向沒有主見的方佑怡最后關頭選了No.7,還跟她同時出現(xiàn)在了No.7的辦公室……
她沒想到何晨陽對No.7如此上心,非此人不可的心態(tài)到了其他人根本不入他的法眼。譚正梅突然意識到自己對No.7的重要性認知太稀薄了。
想到這里,譚正梅有點后悔解雇了No.7,但馬上轉念一想到修竹手術臺上被電擊,李玉珍痛苦到自我了結生命的樣子,譚正梅甩甩腦袋走了。
譚正梅一走,何晨陽在享受秋日陽光的同時,不免順便整理下這場談話,何晨陽回想起譚正梅離開時說:“那就煩請嘉勝爸爸多加幫忙,多找?guī)孜患彝ダ蠋煿┪覀冞x擇。”
明明已經(jīng)有了No.7,還在家庭老師費那么多神?……!百分百乘以百分百才等于萬分之一萬,百分之一百的老師加上一個沒有百分之一百的老師,怎么能保證萬分之一萬?而整個A市有百分百能力的人只有No.7。
話反過來說,需要找那么多家庭老師進行篩選,說明……說明譚正梅失去了No.7。
一想到這里,何晨陽便不由自主嘶吼一聲“Yes——”,咖啡廳所有的人齊刷刷看向何晨陽,何晨陽尷尬恢復道貌岸然。
何晨陽明明想急匆匆掏出手機,但需要保持紳士。電話直接打給了SP機構,直言道:“SP嗎?麻煩告知No.7我來過電話,我叫何晨陽,你跟她提我的名字她就知道了?!?p> 前臺掛斷電話后,分機打給了No.7。
No.7一聽何晨陽的名字,便想起SP考核結束后,何晨陽跑到自己的辦公室胡鬧道:“為什么不選我們家孩子?我們家孩子哪里不如承業(yè)?”
No.7 很是淡然說道:“我選孩子從來只遵循三個原則:第一,作為一個家庭,如果沒有一方家長全身心照顧孩子的,不考慮;第二,從小到大,如果孩子的教育不是完全交給機構的,不考慮;第三,如果孩子進入SP,作為負責的家長除了孩子的飲食,對孩子其他方面進行干預的,不考慮。很客觀很公正,您的失誤就在于不了解我的原則,很抱歉?!?p> No.7說得很輕,但很擲地有聲,何晨陽幾乎啞口無言。
No.7從回憶中的思緒拉回來,嘴角上揚一笑。
在幫譚正梅選家庭老師這件事上,何晨陽可是費盡了心思,幾乎是動用了所有關系,把A市最好的老師都抓到了譚正梅面前,但譚正梅總覺得缺點什么,大概是享受過神戶牛排后,再來嘗澳洲牛排,少了幾分味道,就是這幾分味道,讓她不安心。
反言之,No.7太讓人安心了,反倒增加了譚正梅對能否進入紹小的焦躁感。
無力、焦躁、迷茫……負面情緒傾軋而來。
譚正梅點開No.7的電話,來回踱步糾結,腦中不停閃現(xiàn)No.7的話:“孩子出了問題,應該在原生家庭上找原因”、“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承業(yè)不是修竹”……
李玉珍也說過:我們都太相信我們的孩子與眾不同了,這就是父母。
譚正梅一時間慌了神,不知道倒戈到哪邊?
自從從SP回來,馬承業(yè)天天鬧著要回SP,要見No.7,起初譚正梅還能好言好語說,但越來越?jīng)]有耐心。
今天是周五,馬錦碩回來得早,馬承業(yè)一進門就鬧情緒,“你給我把Seven找回來,我要回SP。”
馬承業(yè)進門鬧情緒的時候,馬錦碩撞了個正著,“什么Seven老師?你去上SP了?”
李玉珍家的孩子剛出事,譚正梅不想把孔修竹和No.7聯(lián)系起來想,于是橫攔道:“不是SP的老師,是幼兒園的老師,他現(xiàn)在不是上幼小銜接去了嘛,想原來的老師了?!?p> 馬承業(yè)本來就不喜歡馬錦碩,甩臉回房了。
譚正梅怕馬錦碩深究,于是說道:“你不是要去健身房嗎?早去早回?!?p> 每個周五,沒有其他事,馬錦碩都會去健身。馬錦碩拎著健身包正要出門,突然想起點什么,回頭提醒譚正梅:“能上好學校固然好,不上也沒有關系,別因為孩子的事情過度焦慮,順其自然?!?p> 譚正梅驚訝:“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我有必要跟你提個醒,修竹媽媽是藥物中毒死的,你知道什么藥嗎?米氮平。”
“米氮平?不是車禍死的嗎?”
“車禍是外傷,不足以讓人死亡,是米氮平服用過量?!瘪R錦碩低語湊到譚正梅耳邊繼續(xù)說,“修竹媽媽有抑郁癥,這是修竹爸爸葬禮上喝醉了胡言亂語說的,你千萬別亂說出去。”
譚正梅驚詫,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