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在相府門口,焦急地等待著。他擔心高笑笑的傷,特意請了好友夏安居來診治。
都城的大夫已沒人愿意登門,安居是他多年好友,收到信后,連夜從豪州趕來,一到都城就直奔相府。
他入府看診還不到半炷香,李方就多次催人去問消息。
怕什么來什么,夏安居捂著臉踉踉蹌蹌跑出來,原本俊逸的面龐,因太過駭人,此刻無人敢多看。
高笑笑這一刀太狠,夏安居的傷口很深,白色的皮肉都翻了出來,血“嗒嗒嗒”地往下滴。李方手忙腳亂地拿出事先備好的藥,夏安居不等他走近便轉(zhuǎn)身離去。
李方把他堵在馬車前擔心道:
“此事全是我的錯,安居兄要打要罵,愚弟絕無怨言。但你的傷拖不得,還請萬勿賭氣!”
夏安居此行受傷又受氣,對始作俑者自然沒好臉:“你說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我當你是朋友才會走這一趟。她行事瘋魔,你卻故意隱瞞,池魚之禍既成,你我兄弟之義,便到此為止?!?p> 夏安居扯斷衣袖扔在地上,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李方不愿這么放棄,跟在夏安居馬車后面,緊追不舍。
馬車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為了甩掉李方的糾纏,車夫手上的鞭子甩了又甩。
馬兒吃痛,奮力揚蹄,撞上了對面疾馳而來的馬車。
對面車軸突然斷裂,車廂掉到地上,直接散了架,馬車上的人,都摔了出來。
夏安居包扎好傷口后,趕緊從車上跳了下來。
兩位姑娘相互攙扶著,艱難起身。各個身上都帶著擦傷,很是狼狽!
她們身上的衣物華貴,所乘馬車也不同凡響,怎么說散架就散架了?難不成她們是借此訛錢?
夏安居主動上前道:
“姑娘們,對不住,真是對不住,你們?nèi)粲行枰臆嚿蠋Я瞬簧偎?。?p> 古慕榮沒理會他,而是擔心地查看躲在她身后的姑娘,確認她手腳沒什么大的磕碰后,才轉(zhuǎn)頭對夏安居不依不饒道:
“你是要當街殺人嗎?我們的命差點都沒了。你既然說了對不住,便是自承有錯在先,我們身上有多少傷,我都要在你身上加倍討回來。”
古慕榮抱著受傷的胳膊,動都不敢動。受此無妄之災,她恨不得卸了夏安居的兩只胳膊。
路過的百姓認出了她,沒人敢上前看這熱鬧,大家都步履匆匆,唯恐被她盯上,吃不了兜著走。
夏安居憋了滿肚子的氣,古慕榮出言不遜,他又豈會作冤大頭?想為她們看傷的好意,此刻一點兒都不剩,只當她們是故意訛人,故意在人群中大聲嚷嚷:
“同樣是撞馬車,在下一點兒事都沒有,你們卻人仰馬翻,難保不是有人作惡太多,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是以降下災禍明示。我勸姑娘還是多行善積德,為自己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躲在古慕榮身后的姑娘氣不過,跳出來想要分辨幾句,被古慕榮好聲哄著壓了回去。
李方跑得滿頭大汗,總算是趕上了馬車,走到他身旁,執(zhí)意相邀道:“安居兄有傷在身,又遇此禍事,今日實不宜出行,不妨先跟我回府休養(yǎng),萬事都等以后再說?!?p> “你怎么在這兒?”
李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古慕榮身后的姑娘,雖說帶著面紗,他卻絕對不會認錯。
她是與他訂過親的高笑笑。
她最愛穿一身紅衣,紅得熱烈,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她最愛湊熱鬧,有她在的地方就“平靜”不了。
可,她不是受傷了嗎?為什么會在這兒?安居兄入府受傷,不是她的“杰作”嗎?
古慕榮擋住他探究的視線,一改先前的咄咄逼人,換了善解人意的口氣道:
“這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原來他是李公子的朋友,那就沒什么好計較的了。我們今日出門散心,回來路上著急回家,也是有緣,就這么撞到了一起。公子的朋友怕是受了驚嚇,臉上血色全無,需要盡快找大夫,我們就先告辭了?!?p> 唯恐李方再多嘴問別的,古慕榮拉著高笑笑就要離開。
好不容易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心里的問號一個接一個,李方不顧男女大防,把高笑笑拉到自己面前。
“啪!”
臉上挨的一耳光又脆又響,吸引了不少路人停下看熱鬧。
李方從沒挨過打,何況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整張臉瞬間紅了起來。躲在她身后的高笑笑,從始至終不曾正眼瞧過他,只擔心自己的面紗是否還在。
古慕榮把高笑笑拉回到自己身后,意有所指道:
“是我府上的人不懂事,我替她向公子賠禮道歉。”
“古慕榮,我不是瞎子。她是誰,我看得清清楚楚?!?p> “我勸公子還是識趣點,否則大家只會更難堪?!?p> 李方不肯罷休,上前想要問個明白,被夏安居擋住了去路:
“你鬧夠了沒有?”
夏安居把人帶到了馬車上,直接送他回府,免得再生出其他事。
李方全程不發(fā)一言,失魂落魄地靠在馬車的角落里。
高笑笑離他最近的那一瞬,面紗下的秘密就藏不住了。那張臉一如他初見,無傷無疤,光滑細膩,是最令他難忘的一張臉。
夏安居翻出消腫的藥,扔到他面前道:“你既喜歡相府那姑娘,何必還要去招惹旁人?”
“喜歡有什么用!還不是被退了親!喜歡她有什么好的!害得你奔波、受傷,還斷了你我多年情義!”
李方握著他給的藥獨自傷神。他透過面紗看清了高笑笑的臉,卻再也無法直視夏安居關(guān)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