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悠也感受到了,她抬頭看向天空,雷電的光亮映在她的臉上,可以清晰看到上面的凝重意。
但她沒有后退,甚至沒有一絲遲疑,腳步的頻率不變,看起來有些倔,頗有一種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架勢。
仿佛是感受到李小悠的意志,雷電的聚勢停止,但這不是結(jié)束,而是真正的開始。
那天空閃爍的雷電頃刻泛濫成海,那便是雷海。
突然間,雷海破開了一個缺口,無盡的海便傾瀉了下來,如平路前從天而降的山,如山前傾瀉而下的瀑布,在外人看來極為壯觀與好看。
但對于李小悠來說,這是生死的威脅,根本無閑暇欣賞半分壯觀的意境。
他輕喝一聲,而后出劍。
劍出除了可以往前攻還可以聚身前防。
她用的是守劍。
但雷電如海,從天而降,勢若萬鈞,她手中的青葉劍與之相比之下渺小如滄海一粟。
沒有半分的波瀾,那把劍便被吞沒了,一起被吞沒的還有李小悠這個人。
雷電如海,其勢莫大,合雷峰根本來不及全部將之吸收,其余的雷電便如水滴磐石,一部分沿石流淌,爬滿了整座合雷峰;一部分向外飛濺,向著其他山峰蜿蜒而來。
西閣的弟子大驚,他們離合雷崖最近,那飛濺的雷電頃刻間便來到了他們跟前,密密麻麻的一片,里面蘊含恐怖的雷勢讓他們心驚。
他們可以想象,如果這些雷電落在身上,輕則重傷,重傷甚至可能損毀劍心,如何能不慌?
其他山峰的弟子臉色也不見得比他們好到那里去,雷電擁有世間最快的速度,他們雖然離得遠,但那雷電勢大,遲早可以追得上他們,而且到時候,雷電覆滿昆侖,那里還能留下半只春鳥,半朵艷花?
到時候,昆侖仙境之說又何從談起?
用不著他們擔(dān)憂,便有人行動了。
行動的自然是昆侖西閣的長老。
合雷峰作為西閣管轄的山峰,年年承雷威,便早已預(yù)料到會有這一刻。
哪名遁一境的長老姓魯,自閣主元若無失蹤,副閣主伍葉修為盡失后,便成了西閣輩分最高之人,再加上顏輕眉性冷,一心求道,西閣的諸事決策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包括那件事物。
他走了出來,踏了五步,便離雷電近了五步。
他所及的天地變得白茫茫一片。
那是雷群。
但他臉色仍舊平靜。
一件事物自衣袖中滑出,落在了他的手中。
那是一只木牌,看起來極為殘舊,上面有一只字,但已經(jīng)不再清晰,應(yīng)是被歲月所蝕的原因。
他揮手,木牌便飛了出去,沖破了雷群,落在了合雷峰的上方。
這看起來很詭異,因為那塊木牌幾乎已腐朽,卻能承雷擊而游天地。
而且在木牌出現(xiàn)在合雷峰的瞬間,整座山仿佛便穩(wěn)了,如樹有了根,如人有了筋。
那游離的雷電仿佛被鎖在了合雷峰上,只能在峰間肆虐。
這個時候,木牌上的那只字終于清晰了起來,流轉(zhuǎn)著耀眼的光輝。
那是一只“雷”字。
顧席當(dāng)然知道這便是西閣執(zhí)掌的雷令,萬里之外可引,千丈之中可困,但即便是他也從沒見過雷令的威能,今日是第一次。
也足以證明今日的這場雷的確非同凡響,堪稱二十年之最。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小姑娘。
卻不知哪個小姑娘如何了?
但說實話,他不認(rèn)為她能活下來。
不二行同樣不相信。
更不用說其他弟子了。
……
中閣之上,天各一方的在水一方。
一如真坐于天湖前。
湖中倒映著合雷峰,仿佛那便是真的合雷峰。
他臉色淡然伸手,想從中撈出些什么。
但手指剛觸碰湖水的那一刻,他的臉色動容,于是收回了手。
他看著湖水泛起漣漪,眼睛不由瞇了起來。
合雷峰刮起了一陣風(fēng),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于是,帶著詫異,他們看向風(fēng)的源頭。
于是便再也合不上口。
一只巨大的漩渦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合雷峰上,那漩渦白如云,而且無聲無息,靜靜地旋轉(zhuǎn)著。
無數(shù)雷電環(huán)繞,有亙古勢,有永久意。
但慢慢,那只漩渦開始變快,于是便有更大的風(fēng)呼嘯,亂了雷電,驚了山峰,動了昆侖。
于某個瞬間,漩渦停止了旋轉(zhuǎn),并且消失不見。
在原來漩渦的點,李小悠渾身環(huán)繞著雷電,丹田處兩只漩渦旋轉(zhuǎn),隱隱有天地道韻交織。這時,她發(fā)出一聲清嘯:“啊……”
這是一聲宣告,不刺耳,而且極為動聽。
不二行聽到了,有些無奈,又有些贊嘆。
誰能料到李小悠不但真的練成了驚雷劍訣,而且更是借雷威開辟出了第二個真氣漩渦。
這在整個修行史上都可以說是一個奇跡。
顧席也聽到了,他可以感應(yīng)到李小悠的驚雷劍訣不僅僅是剛?cè)腴T,而且更像是走了一大步。這或許可以說得上是一日萬里了。
他搖了搖頭,臉色難掩羨慕。
他已經(jīng)可以料到,李小悠之名,不出三年,必將名動天下。
……
東初,以日初出于東為名。
名字極有詩情畫意。
這里,離昆侖有萬里,為一深山野林。
林中有一座矮山,卻已半毀,像是被從天而降的巨大石塊砸中,只剩下根部半截山體。
山體的上部有菱有角,而且凹凸錯落無序,甚至還有拳頭大小的石塊凸起,應(yīng)是不久前才被毀的。
山中有風(fēng),偶爾傳來幾聲鳥鳴,卻更顯安靜。
這時,一聲咳嗽傳出,打破了安靜。
山腳樹木稀疏,皆是低矮的灌木。
灌木叢中半掩處有一只洞口,聲音便是自里面?zhèn)鞒觥?p> 洞口不大,僅可容納兩人通過,但里面卻別有洞天。
有火焰升起,灼燒著一只鐵鍋。
鐵鍋里正在熬煮一些藥草。
那竟是已經(jīng)在世間消失了一個多月的劉小閑和浪三。
此刻,劉小閑正一臉認(rèn)真地盯著鍋里的藥草,不敢松懈分毫。
看著鍋里的顏色漸濃,浪三的臉色漸白,特別是看著劉小閑一臉的認(rèn)真,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就是熬個藥,需要如此認(rèn)真嗎?”
劉小閑道:“師傅你這話就不對了,熬藥講究的是火候,還有時間,差之毫厘,藥效便謬以千里。師傅你的傷太重,更要注重這些細節(jié)……”
“?!币妱⑿¢e還準(zhǔn)備說下去,浪三趕緊打住。
劉小閑閉上了嘴,有些無奈。
似乎是猶豫了很久,劉小閑再次開口:“師傅,你以后…能不能少殺些人?”